“江行起你冷靜點(diǎn)?！?/br>
    江行起竟然笑了出來。今天真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啊，這里也是個好地方，暖光融融，照在他臉上，好像真的能夠感受到溫度，配著他的笑容，十分和諧，和諧到他想把這些全部撕碎，全部打爛。

    “爸，你覺得我不冷靜，就大錯特錯了?！彼穆曊{(diào)確實(shí)穩(wěn)定了好多，吐字清晰：“我恨你們，尤其是你，特別恨你，恨死你了?！?/br>
    不是都恨他嗎？恨吧。他也恨他們。

    他也知道，只是說恨倒傷不到他爸爸，也許會傷到宋澤，也許不會。但一定會先把他mama傷到。

    江行起看著mama。她美麗，天真，隨性，十年如一日。他不意外她會和宋澤投緣，因?yàn)樗麄兿嗨疲叶甲屗ε隆?/br>
    他們都可以毫不留情地拋下他。

    他們都可以視他的痛苦于不顧。

    他們也一樣，可以忽然來愛他。

    “怎么了?。繈?？怎么又哭了？”他極其好笑地說：“我被你帶去燕城，一個人待在大院里，誰也不認(rèn)識，誰都欺負(fù)我的時候，我也沒哭啊。”

    他的話像是炸藥，砰地爆開，母親瞬間控制不住，淚水不住流下來。

    江行起站在陽光下，視若無睹，仿佛心情不錯地自顧自說起舊事：“我想起來，你不是很喜歡趙家的小兒子嗎？那時候你說你們投緣，興趣愛好都很像。他爸媽偏心，他就經(jīng)常來找你玩，我呢，和你興趣愛好不一致，就只能看著。我可羨慕了啊，你可是我的mama！哈哈，你猜他怎么突然就死啦？”

    他露出一個很好看的笑容，心滿意足一般。又好像在嘆氣：“死的好早，真可惜，不像我，我二十九歲都還活著?！?/br>
    ……

    mama崩潰了。

    他今天注定要做一個儈子手，輪番砍頭，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目光轉(zhuǎn)而又落在宋澤身上，語氣輕松，更像老朋友之間的寒暄：“贏家的感覺很好吧？很痛快吧？”

    宋澤搖頭，他想靠近江行起，卻被勒令停在這里，他張口想說話，可江行起字字誅心。

    他想說，他不想做江行起的贏家了。

    可是江行起不再看他。他的手一直垂在側(cè)邊，被綠植遮住，不知道藏著什么。直到他忽然抬起手來，拿著手里的槍直對著自己的父親。

    這就是他要找的東西，在這間房間里找到了，所以他停了下來。

    他會用槍，而且很擅長，有時父子甚至?xí)黄鹑カC場打獵。知道這信息的江父神色一變：“你要?dú)⑽?？?/br>
    聽到他的話和明顯不可置信的語氣，江行起收回了槍，搖搖頭。

    “雖然我最恨你，但是抱歉，沒有。我想殺你可以直接喂你藥再放棄搶救嘛?！?/br>
    他垂眼看著槍，把玩著它，閑適的模樣。聲音低了下去，情緒也沒有之前那么高昂激進(jìn)。江行起仿佛忽然又冷靜下來，極其平和，用最尋常的語調(diào)輕聲說：

    “你們不知道，每次只有最接近死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活著?！?/br>
    ……

    宋澤意識到不對勁，沖上去要攔他，被江父驟然拉住。電光火石間，他使勁掙脫，還要極力上前——

    一瞬。就那么一瞬間。

    聽到槍的響聲，而江行起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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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幕后誰會是贏家

    第69章 泡芙

    半個月后已是一月末，新年將至。

    “澤澤。”mama的電話打過來問他：“你還在尼斯坦嗎？”

    “不在?！彼螡砂衍囬_進(jìn)停車場，按照手機(jī)上提供的位置搜索導(dǎo)航步行：“我昨天到了香城。”

    mama似乎斟酌了一下，但終究沒有對宋澤的行為表示什么，只是囑咐他，語氣溫和：“一個人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br>
    “好?！彼螡蓱?yīng)下，掛斷了電話。

    他隨著人流進(jìn)到花市，這是粵港澳地區(qū)迎接新年時的獨(dú)有節(jié)目，氛圍很好，寒冬不見蕭疏，反而姹紫嫣紅一片，喜氣洋洋。身邊的人說著粵語，他聽不懂，偶爾夾雜著幾句英文，這個他還能聽懂?？上崛￡P(guān)鍵詞也沒用，不是宋澤想知道的。

    好在很快又收到了新的消息：他在買花。你直走左邊轉(zhuǎn)彎，第一個攤位。

    ……

    是啊，他在買花，宋澤看到了。

    人來人往，他就停在一片繽紛色彩面前，穿著簡單，還戴著帽子?？磥硪呀?jīng)挑好了，老板把包扎好的花遞給他，他接抱起那從黃色的花，笑了下，大概是在道謝，而后轉(zhuǎn)身離開。

    只是半個月沒見而已，可他確實(shí)瘦了很多，看上去似乎也沒有往日那樣有精神。從前每次看見他，雖然表面不顯，衣冠楚楚，彬彬有禮，但他給宋澤的感覺總是充滿斗志，隨時準(zhǔn)備投身進(jìn)荊棘叢里廝殺的模樣。

    可現(xiàn)在該怎么形容？過于平和？還是一潭死水？他只覺得，他好像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樣了?，F(xiàn)在他的身邊沒有助理也沒有司機(jī)，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只有他一個人。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進(jìn)人群里，宋澤都沒有上前。

    回到酒店后，私人偵探把更多照片發(fā)送給他，并附文字：

    八點(diǎn)零七分，踩單車（六十一分鐘）

    九點(diǎn)三十二分，喂七只迷你驢吃草（二十五分鐘）

    十一點(diǎn)十九分，看海（五十四分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