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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誰與渡山河在線閱讀 - 第71節(jié)

第71節(jié)

    辛鸞有一瞬的懵,心道:你們這是想干什么?我提了什么無禮要求了嚒?你們?yōu)樯趺匆粋€一個地回絕我?

    剛想發(fā)作,沒想到徐斌在旁邊趕緊撐住了他的后心,打圓場,道,“好好好,殿下只是關(guān)切幾句罷了,你們好生照顧?quán)u吾就是了?!比缓笮聋[就這么頭重腳輕、稀里糊涂地被塞上了車。

    并且每三刻,就有一個不知所謂的人到他面前來刷臉。

    最開始是向繇一臉事君以誠地來低聲過問那南朝名單上的八十六人,辛鸞只做沒記住,一時沖動給燒了,結(jié)果徐斌這白胖子比他還會演,先是一驚一乍地說他記得,然后又虛虛實實地說了幾個名字,最后又猶疑又為難地說沒都記住……向繇那一張臉簡直像是被打翻了調(diào)味料,一時驚一時喜一時急一時憂,最后看這一小一老也懵三乍四地說不明白個四五六,最后只好作罷,下車了。

    待他下車后,辛鸞看了車外的白胖子一眼,淡淡道:“徐斌,你好大的膽子?!毙毂筅s緊露出驚恐貌來,誰知辛鸞撩著車簾支頤而笑,輕描淡寫,“那你上車來待會兒罷,這驂乘之寵就給你好了?!?/br>
    隨后緊接著是向繇身邊的文士夏舟、護送此行的向繇親衛(wèi)古柏、隨性安排食宿的官員、駐腳驛站鄰近特意趕來迎接的地方官……到后來辛鸞徹底是記不住,更別說他們有些人還各具使命心思地搶奪他的注意力:有人跟他過來和他分析垚關(guān)對峙為何南境略輸一籌,從吳國弓對擊蚩戎膝蓋中箭狼狽竄逃,致使吳國三十年不敢與蚩戎對戰(zhàn)講起,一直講到了秦楚對峙秦高祖受傷,傷胸口要害而大笑于兩軍陣前,最后秦國撲殺成功;有人過來跟他分析眼下民心輿論情勢,拋磚歷代王朝的疑案“紅丸”“擊捶”“紅燭燈影”,笑談這些王庭遺影之后的朝局變幻,引出各方可能的態(tài)度;有人過來跟他講這一路的地勢地貌,看起來像是個稱職的講解員,實際上卻夾帶私貨要跟他這些所行經(jīng)的大軍大戰(zhàn),歷史典故,反正辛鸞也不知道他意欲何為……

    就是徐斌和向繇這里話匣子開了,辛鸞走了一會兒神,就完全不理解他們怎么就討論起南境隘口這些民夫了,說他們穿的不是黑鎧,是自己染的布,黑如鐵片。

    徐斌趁勢問,那怎么南境不為他們預備鎧甲?

    向繇適時地反問,千萬民夫哪里就能打造千萬鎧甲?

    緊接著,他擲地有聲,十分驕傲:我們南境可是全民皆兵!

    如此一來一回,賓主盡歡,向繇裝逼完成,開心地走了。

    辛鸞不置一詞,只見不遠處合有一村落依坡而建,兩個婦人挑著沉重的水桶扁擔,佝僂肩膀,掙扎而上。

    他們一行有赤炎十一番一百人,南境向繇親衛(wèi)一百人,其后隨從雜役醫(yī)官又五十人,除了向副貼身的使女,二百余人里也就只有紅竊脂一個女郎。辛鸞聽說她簡直要被這群臭當兵的捧上天了,帶個把兒的就想討她歡心,卓吾也是每天一路和赤炎十一番好吃好喝,劃拳斗酒,他哥正好管不了他,他就差不能上天了,申豪……申豪就更不必說了。

    辛鸞有點燥,感覺是個人就比他自在,他不樂意地問徐斌,“我什么時候能見鄒吾?”

    徐斌憂心忡忡地把肥胖的手臂附過來,關(guān)懷道,“敢問殿下,進入渝都之后,若是有人問起,殿下以為垚關(guān)對峙誰的功勞最大?”

    辛鸞:???

    這什么和什么?

    辛鸞沒吭聲,心里轉(zhuǎn)過的卻是這幾個時辰里一遇休整,他聽到的南境士兵的談話。如今能跟隨他進渝都的,當日不是列陣他身后的第一二排,就是隨著向繇占據(jù)最安全地利的,他們一臉興奮地說起那天鄒吾的戰(zhàn)力,說他如何在一劍之下斬斷濟賓王的手臂,說那一疾沖、一倒縱的身姿猛烈,甚至還羞澀不安地比劃著鄒吾使過的招式。

    是啊,陡然的急攻又在剎那間全力收住,絕代的高手也不敢如此運招,可他不僅那么做了,負了傷重傷,還能在重傷之下和公子襄纏斗許久!他們甚至竊竊私語,說若不是當天他們指揮官不明,沒能當機立斷地在鄒吾沖鋒時就下令,也不至于被人壓倒那樣的一頭,甚至赤炎十一番的人都坦率地在說,他們主將沒領(lǐng)過這么多人上陣,以往都是幾十幾百干沖鋒的活兒,列了兩萬人給他,他也反應不過來怎么調(diào)配,所以才讓辛澗搶了先。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br>
    那副將很是大方,大手一揮道,“南境兄弟們哎呀你們不要客氣,你們愛罵就去罵我們主帥吧!”

    申豪:……

    可士兵們也知道人家赤炎當日并沒有統(tǒng)御的指揮權(quán),所以也就是抱怨幾句而已。

    反倒是對鄒吾的仰慕,成了春天的野草,那些原本還眼高于頂?shù)哪暇尘J,第一次隨著向繇出列見辛鸞鄒吾卓吾紅竊脂等人,還刻意流露出一點殺氣,好像向繇扮了紅臉,他們就要扮白臉,來維持南境的軍魂和尊嚴。

    他們體格沒有北方人雄壯,不是北方那種兇巴巴的狠,但是他們并不是善類,精干削薄的身體,他們的狠,近乎陰鷙,帶著凜然的殺氣,平日里眼神機警,沉默寡言,哪怕見了辛鸞也沒有最起碼的巴結(jié),點頭一下就是他們最多的禮數(shù)。

    可是據(jù)辛鸞聽說,現(xiàn)在可完全不一樣了。這群人開始期期艾艾,左推右搡,因為醫(yī)官說要靜養(yǎng),每到飯點他們就去張望,興奮地相互捅著決定到底誰去給鄒吾送飯送水,鄒吾以往的掌故不知道被誰那么有心翻了出來,有人說他在柳營比武十招勝出板角青牛,有人說他在南陰墟一人對挑五百赤炎暗衛(wèi),有人說他投效太子前是悲門的刺客,有人說他是南陽的游俠……對強者的崇拜讓他們癲狂,辛鸞默默聽來,對此,非常滿意。

    徐斌看著辛鸞一會兒一變的神色,有點急,趕緊道:“殿下,且不論你覺得誰護駕的功勞最大吧,但是……若要在南境對外宣稱,這第一功臣的名字,必須要按在向副和申豪的身上……您,能理解嗎?”

    第87章 渝都(2)

    辛鸞眼不錯眨地盯著徐斌,湛黑的眸子猝然一利,剎那間幾乎要將徐斌的后心看出汗來,可瞬息間,他又柔和起來,輕緩道,“辛澗垚關(guān)對峙指認鄒吾是弒君兇手,這件事,你怎么看?”

    這個問題可不好答,籠統(tǒng)到隨行的兩百多人都能爭上幾句。

    別人不說,垚關(guān)對峙的友軍眼見了鄒吾對辛鸞的效忠,又看了公良柳臨死前的未盡之言,外敵當前,南境上下一心當然會站死在濟賓王是弒君真兇的立場上,可整個辛澗一派的東朝不會自承其錯,他們?yōu)榱斯粜聋[,一定會還會繼續(xù)糾纏鄒吾弒君辛鸞寬縱不孝這兩件事,所以天衍帝薨逝,目前兩方各執(zhí)一詞,不僅僅會成為一件王庭懸案,還會成為東南兩方?jīng)_鋒的令旗。

    徐斌當然知道辛鸞不是要聽他分析局勢。

    他斟酌著,慢慢道,“臣虛活四十余年,見識不算高深,但世情起落也算見聞了一些。臣看許多富貴門戶經(jīng)營家業(yè),一生謹小慎微,不敢稍踏越雷池半步,只怕大難來時一朝傾覆,殿下如今初露頭角,最怕的就是授人以柄……故而以臣的見識,是建議您待鄒吾稍稍疏遠的?!?/br>
    辛鸞垂著眼,車乘里撐著下巴,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

    徐斌何等人精,最善體察上峰心思,聽著那淡淡“嗯”又趕緊補上一句,“當然,鄒吾文韜武略,一戰(zhàn)成名,如此人才也須得禮遇,顯殿下禮賢下士之胸懷?!?/br>
    辛鸞笑了,調(diào)侃道,“倒是什么話都讓徐大人說了?!?/br>
    徐斌汗顏,只好賠笑。

    辛鸞又道,“不過我倒是有一事好奇,向繇在南境只有副相之位,怎地他竟得南君申睦如此寵信?調(diào)兵遣將眼也不眨,說把我這塊燙手山芋接來便接來,這么大的事情,垚關(guān)又事發(fā)突然,我不信他能料事當先還提前與他的主公說過此事。”

    徐斌左右看了看,策馬挨著辛鸞的車駕近了些,小聲問,“殿下竟不知向副與南君的關(guān)系么?”

    辛鸞懵了一下,“什么關(guān)系?君臣之外還有關(guān)系?南君成親了?他們是連橋?”

    徐斌頓時一言難盡起來,“殿下竟不知道十幾年前南境的‘宗祠神廟案’嚒?”

    辛鸞眨了眨眼,露出少年人的茫然來。

    掩嘴靠將過來,有點抱怨的意思,“我聽是聽過,但是并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也問了紅竊脂與鄒吾,但他們都含糊其辭……”

    徐斌的眼睛忽地亮了,黃鼠狼看見雞了一般,忽然有種自己終于可以大顯身手的自豪感,胖胖的手將嘴一掩,津津不勝樂道,“也難怪他們不肯跟殿下說,畢竟不是什么好事情——這個,南君與向副的關(guān)系啊,比較駭人,說來向副十幾年都是住在渝都巨靈宮中的,和南君同榻同席,這兩人明里是君臣,實則暗里是‘夫妻’……”

    閨帷樂事最引人耳目,辛鸞聽得整個人都靠著車壁貼了過去,聽到“夫妻”兩個字整個人都僵了片刻,瞠大眼睛,傻傻問,“可他倆……”他想說他倆都是男子啊,可心底里又猛地竄起一股喜悅來,他來勁了,很是興奮地小聲問,“……這也可以么?”

    聽者如此捧場,徐斌這個言者當然得意,一時也沒有深究辛鸞嘴角攏不住的笑意,是不是超過了正常人聽到這等風流事的反應,接話道,“可不可以臣可不清楚,不過他們倆做都做了,也沒給天下人反對的機會啊……”

    “就是你說的‘神廟宗祠’?”

    辛鸞兩眼放光,直覺可以學習一下,好奇問,“他倆公開宣布了?”

    “呵!”徐斌好大一聲感嘆,粗胖的腰桿都挺了三分,頓了幾下手掌,小聲地,指點江山,“他倆何止是宣布了?他倆就差點沒把南境的天捅塌了!”

    “十幾年前倆人也就二十多歲,申睦猛啊,騎著一頭墨麒麟上戰(zhàn)場,妥妥南境的小霸王,天衍沒定基前他倆就投效到先帝帳下了,雖然一直是出雙入對,但是大家都沒有多想,后來申睦封南君,他一大家族人就催著他娶親,南境各大家族的姑娘都排好了等他選,結(jié)果申睦看也不看,后位就這么一直懸著,可他不急,有人急,直到天衍二年時候,遇上了個四月大典,申家一班宗室老臣在黃炎大帝的神廟里聯(lián)名逼婚,說什么也要申睦選個封后出來,結(jié)果南君就直接從一班臣子里點了向繇出來……”

    徐斌很有技巧地適時一停頓。

    辛鸞正在興頭,也不怪他賣關(guān)子,急問,“然后就宣布了?”

    徐斌興奮地一拍胯下駿馬,搞得馬兒還以為他要急進,嚇得徐斌趕緊勒住了嚼口,卻不把這等小事掛懷,眼里亮得能放出光來,“豈止??!當時南君對臣子請命不置一詞,只說‘諸公等著’,然后就踱步到黃炎大帝神像后面,喊了句‘向繇過來’,一群臣子也不解其意,也不敢動,只能站在原地面面相覷,誰知就過了那么兩刻,神像后面就傳來不可說的動靜了……”

    辛鸞緊張地咬了咬下唇,“……什么……動靜?”

    徐斌講到興處,一時忘了君臣的禮儀,怒其不爭地瞪了這個小孩一眼,“還能有什么動靜?當然是交歡媾和的動靜!”

    那樣的情景,辛鸞簡直不敢想象,他小腹驀地一緊,整個人都后縮了一下。

    徐斌看著辛鸞睜得像是小水鹿一樣干凈的眼睛,那里面,既有不可置信,又有少年人羞怯和好奇,“就說啊,這事兒誰聽了不覺得駭然!便是您聽了,也覺得荒唐吧!……您也就能想到南境那班臣子當時被嚇成什么樣子了,他們一個個舉著砧笏等著主公交代呢,結(jié)果主公神龕作榻,直接在赤炎大帝的供案上就翻云覆雨起來了!幾百號人啊,起初他們聽著異聲,還不敢置信,可是后來,這兩人低吼喘息,搖槳一樣越叫越響,不敢信的也信了,臣甚至還聽說啊,說是向副當時因姿勢不便,扯得整個神祠的神幡都在晃,兩人從神像后面走出來的時候,腿還在打顫,南君就擎著他當場宣布,說,‘封后人選不是沒有,要是諸公同意,今日就能冊封,你們看著辦吧’……”

    徐斌講得繪聲繪色,辛鸞被震得久久說不出話來,終于明白了紅竊脂和鄒吾不跟他說的原因。

    徐斌卻還在緩緩收尾,“所以說啊,家國大典遇到這么一遭,這天下人,南境人,誰能不對他們?nèi)浩鸲ブ??但是人倆樂意,誰都沒辦法,怎么拆都不散……況且這些年,他們對南境控制力早已不同當年,底下人不敢多說什么,只能這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南境子民都知道,向繇名為‘副相’,實為‘副后’,別說調(diào)千軍萬馬,就是他們主公那‘昏庸’樣子,忽然想要‘禪位’,他們也見怪不怪……”

    辛鸞在車里端直坐好,兩手緩緩闔蓋住自己的臉——深吸了口氣。

    東朝的男女之事很含蓄隱晦,便是歡館里的歌謠舞蹈也講究一個樂而不yin,可向繇申睦這事兒,實在是沖破了他的想象,他覺得自己……還是需要緩緩。

    徐斌也看出來這個十五歲的孩子需要冷靜冷靜,策馬略退開了些,想著自己不如還是回自己的車上舒坦睡一會兒,便揖手想要告退,誰知辛鸞忽地抬了眼,道:“徐大人且慢,我還有一事要問詢?!?/br>
    ·

    當晚向繇辛鸞二百余人駐于秭歸驛館。

    秭歸此地環(huán)邑皆山,縣治百年前便興起于群山之中,因此縣郡中多山間臺地,有山上皚皚霜雪,山下桃紅李白之稱,驛站建于高地之上,館舍古樸奢華,只見有香溪、涼臺兩河蜿蜒于驛站下,匯成遠方西陵與金沙。

    酉時末車馬進駐,戌時不久,天上便風雨大作。晚間向繇閑來無事,便與夏舟于屋中圍坪對弈,裹著厚厚的裘毛披風,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親衛(wèi)的匯報。

    “戌時一刻,太子沐浴,戌時三刻,沐浴結(jié)束,隨后侍女伺候殿下更衣,在里間,殿下對著驛館備下的中衣褻衣,遲疑大約十個彈指……”

    “遲疑?”向繇細細地蹙眉,“是衣裳式樣不合殿下喜好?衣服尺碼不對?還是熏了什么香?弄錯了錦絲緞的料子?”

    “確認過了,都不是?!蹦怯H衛(wèi)一板一眼地回,“使女問了殿下可有不周之處,殿下沒有說,發(fā)過呆便也穿上了?!?/br>
    如是這般的起居小節(jié),親衛(wèi)巨細靡遺,一一為向繇報了一遍,向繇一邊聽著一邊點頭,疑惑處便抬首問詢一二——他到底不再是十三年前不管不顧地和情郎在神龕上交歡的輕狂少年了,雖然如今行事也沒多大長進,大事上還是離經(jīng)叛道,但歲月流砂的沉淀還是給他教會了他隱忍、安閑、不動聲色與謀定而后動。

    夏舟就安坐在他對面,夜雨晚來急,他笑瞇著一雙眼正擺棋,很有幾分快活儒雅的風流意思。辛鸞曾腹誹他長得高大俊美,卻一副敗絮其中的縱欲樣子——看他都不用多看,就瞧那雙細嫩的手和手上那枚金玉絞花戒指就夠了。

    而此時,就是夏邊嘉這樣一個‘草包’,與向繇對坐殺他棋坪上半壁江山。

    第88章 渝都(3)

    “徐斌今日與小太子可說了許久的話,都說什么了?”

    “也沒說什么,無非是些您和主公的舊事。”夏舟輕輕落子。

    “舊事?”

    向繇無奈搖頭,“我和他又傳出什么來了?——說說罷,讓我也跟著新鮮一下?!?/br>
    夏舟輕笑:“真是舊事,就您神祠那事兒?!?/br>
    向繇不可思議,“哦,那還真是舊事。我還以為那事兒天下人皆知呢,原來小殿下不知道啊?!?/br>
    夏舟道:“小殿下說之前問過紅竊脂和鄒吾,但是這兩人沒告訴他?!?/br>
    向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來,“他們兩個很疼他啊,還把他當個孩子看。”

    夏舟不以為意,“就算把他當孩子罷,可是這以后,進了南境,還有誰……能繼續(xù)把他當孩子?!?/br>
    黑子“嗑”地一聲落坪。

    夏舟道:“那徐斌也真是個黃門佞幸的人物啊,昨天跟您撒謊,一張大臉不紅不白,步安宜?可笑,步安宜兩個月前就死了,他能出現(xiàn)在名單里?”

    向繇淡淡一笑,并不說話。

    夏舟繼續(xù)道:“小鳳凰也是個皮里陽秋的好角色,看著無邪可欺,一顆心思還不知裝了什么,我瞧著侄少爺是被他哄騙了過去,還‘含章太子性情好,不多疑’?怕是被這小孩兒繞進去了罷。”

    向繇拈子沉吟,道,“這也未必,咱們是什么身份?小豪是什么身份?他信小豪天經(jīng)地義,信咱們,可不就是需要時間嚒……別急,慢慢來?!?/br>
    “那……鄒吾你打算怎么樣了?”夏舟語調(diào)變緩了。

    他沉吟著,不由就想到了醫(yī)官為他清洗傷口上藥縫合的那一天,夏舟當時撩著車簾布瞄著里面,那個男人就靠著車壁袒露著胸膛任醫(yī)官施為,他全程沒有聽到他吭出一聲,可那攥緊的拳頭和脖頸處繃出的鐵硬線條,看得人是那樣心驚動魄,

    后來夏舟自報家門,隔上半日就去慰問,鄒吾每次聽到布簾撩起來的聲音都會睜開眼,知道他是向繇身邊的文膽,每次都要問他一句,“夏大人,殿下還在忙???”

    夏舟輕輕舒一口氣,把那不舒服的怪異感打散,對向繇道:“我看你可是很放任你的親衛(wèi)啊,他們一個個整日往他那車里送東西,不知道的我還以為他們一夜間都喜歡了男人。”

    向繇凝神微笑:“挺好的啊……這怎么了?我廢這么多的人力,這個時候不好好籠絡住鄒吾,我還要耽擱到什么時候?等他的傷徹底好了不成?”

    夏舟瞧著他神色,問,“怎么?難得見你這么急性啊,是主公那里戰(zhàn)事不順?。俊?/br>
    向繇眉心又蹙了起來,“大局未失,不過是申不亥那老家伙推薦的江風華在濉蒲失利——我真是看那書生領(lǐng)兵不順眼太久了,鄒吾這邊最好能為我所用,趕緊把那些只會胡吃海塞的駑馬換下來!不然主公是要被他們拖累到什么時候!”

    夏舟也愁,只道,“咱們一步步來,你也別太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