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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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將神色大變,便是那小兵也猛地叩首,大喊“陛下饒命!” 他人微言輕,這話他如何敢傳達(dá)?! 而其余老人都是早年與濟(jì)賓王一通征戰(zhàn)的老將,以往天衍帝在時,他們對天衍帝身側(cè)這位運(yùn)籌帷幄、從容不迫的王爺一直印象極佳,之前追隨他鋌而走險,他們是抱著必勝的決心的,且一直以能被叫入王帳獲得任命為榮,哪怕兩天前漳水河失利,他們?nèi)匀粚π翝镜哪芰ι钚挪灰?,以為有他在,總還有扭轉(zhuǎn)局面的可能……可眼前這個如此神經(jīng)質(zhì)的男人,又是誰呢? 他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只有齊嵩還算鎮(zhèn)定,緩步而出,走到了辛澗面前,“陛下稍安,事情還沒有嚴(yán)峻到這個程度,我們還有可以轉(zhuǎn)圜的余地?!?/br> 齊嵩不愧是三代衛(wèi)國閥閱養(yǎng)出的持重性子,他蒼老遲緩的聲音讓人的心不由定了幾分,只聽他慢慢道,“陛下剛才是氣急了,可這話對公子襄來說可太過誅心,如今關(guān)頭,可不能再父子相疑?!?/br> 一旁的辛和眉心輕皺,可這里沒有什么他插嘴的余地,只能聽著齊嵩繼續(xù)道,“公子襄深明大義,和含章太子之前又一向交好。如今含章奔南境而去,只怕公子襄也知道含章太子一旦進(jìn)入南境,‘南境’不日就要變作‘南朝’,高辛氏二王分立,天衍立時便要大亂,天下疑心……若公子能相通這一層,他斷然不會坐視如此,這一切也自然有了轉(zhuǎn)圜的余地……” · 金帳內(nèi)的談話密不透風(fēng)。 西旻遠(yuǎn)遠(yuǎn)地眺望著,貓一般的眸子日光下一眨不眨,手上慢條斯理地絞動著自己的手絹。 就在兩天前,她眼見著公子襄提槍進(jìn)帳,又眼見著他匆匆從王帳而出,外面含章太子現(xiàn)身的消息甚囂塵上,他看著辛襄跨馬而上時沒有沾血的裂焰,就知道一切都不中用了。 辛鸞還活著,辛襄就不會對齊二痛下殺手。 他不會再對齊二動手了,機(jī)會只有一次,他注定要背棄答應(yīng)過她的誓言了!她想得很明白,與其等著寡恩少情公子襄來向她輕飄飄地致歉,不如,她先來背叛。 而如今濟(jì)賓王的眼前亂局,就是她趁機(jī)晉身的機(jī)會! 不過多一會兒,一個小黃門悄悄踱到她的身邊,輕輕道,“西旻jiejie,殷垣回來了,您讓他從私署里調(diào)出來的案卷和拿的東西,也都帶來了?!?/br> · 四天,表面是辛鸞他們?nèi)栽谔痈Z,其實(shí)明眼人都在看得出濟(jì)賓王正在輸?shù)敉跷?,原定的勝?fù)已經(jīng)開始逆轉(zhuǎn)。 · 申豪鄒吾辛鸞等人從南陰墟一路西南而去,經(jīng)過秦陽、折川、鎮(zhèn)坪,他們大部分時間在走山路,沿邗江江岸穿越旬陽山脈,經(jīng)過白河、安康折到原本熊山的先路直逼垚關(guān)。 第一日的時候,他們折川遇難,死去九位士兵,當(dāng)晚天剛抹黑,隊(duì)伍離開鎮(zhèn)坪西進(jìn),預(yù)定取道的方向發(fā)現(xiàn)早有濟(jì)賓王設(shè)下隘口,他們不得掉馬轉(zhuǎn)向,屏息臥倒包好馬蹄從邗江江岸摸了過去。山路難行,一些路地基過高,像一道天然的堤防,后來追兵趕來,申豪壯士斷腕,命十一番二十人帶好輕制雷火,于山中斷后設(shè)伏,辛鸞一路在二十余人的護(hù)持下,于山路中狂奔,耳聽越過旬陽第三峰后的雷火轟鳴,轟隆隆地緊隨著山體坍塌……不過后來,這二十人終于再未能趕上隊(duì)伍。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十一番常行險路難路,如此烈度的行軍毫無難色,辛鸞不堪其苦,但也咬緊牙關(guān),不敢有絲毫的表露。 第三日,他們由山路回平原,十一番余部九十兒人與申豪匯合,一行擴(kuò)充到百余人。申豪和鄒吾湊在一起,三兩句迅速敲定了行至垚關(guān)的路途,官路上更不遲疑,若遇打伏,且戰(zhàn)且行。 直到第四日,眼見垚關(guān)還有一日路程,追兵半日來已無蹤影,途經(jīng)一山澗溪流,辛鸞忽地勒馬。 他這一急停,所有人都跟著停下,驚疑地看著他。 辛鸞默默地抬起眼,道,“我要更衣?!?/br> 卓吾一愣,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這是什么時候了?你還在意你穿甚么?” 他們這幾天奔勞逃命,各個都人不解甲,馬不卸鞍,加上卓吾對辛鸞從來都親近有余,尊敬不足,甚至在豐山時候,因辛鸞體弱而言語多有輕視,此時他也不過腦子,脫口便是指責(zé)。 申豪與他們并轡,看著卓吾的態(tài)度不由一愣。 鄒吾不動聲色地一撥馬頭,朝著辛鸞把話補(bǔ)上,“君子死而冠不免,殿下一舉一動都是天下人的典范,不可失了儀表,臣可以伺候您更衣?!?/br> 辛鸞看了鄒吾一眼。 目光在這幾個人身上冷淡地轉(zhuǎn)了一圈,沒說什么,自己翻身下馬,朝水邊走去。 此時暮色四合,申豪與自己麾下的兵士也一連幾個時辰不曾休息,見狀立刻朝著后面喊原地散開,余下四人據(jù)高地觀望偵查。 辛鸞的指甲縫里都是血漬。 他沒有理會身后烏泱泱的人,不做聲地走到小溪旁邊,蹲下洗手。溪水冰涼刺骨,他手指泡浸其中,右手直接摳進(jìn)左手的指甲,一個用力,不留心撕開了皮rou,直劈到了甲縫溝,溪流里洇開一線不明顯的血痕來。 鄒吾抱著一疊衣裳過來,辛鸞抽了抽鼻子,垂下頭,不說話。 “換衣裳?。课?guī)湍?。?/br> 這幾天的事情發(fā)生得太快太快,他們之前的事、留下的信,還來不及好好地說清,如今鄒吾一意孤行地追來,欲去還留的那些念頭,終也是不必說了。辛鸞悶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蹲著身子,干干脆脆地抽開自己的衣帶—— 一片蒼白的背倏地露了出來,因?yàn)槭菹?,少年佝僂時能看見脊柱一線一塊一塊嶙峋的骨節(jié),兩翼的蝴蝶骨支棱著,看著,竟有尖銳的孱弱。鄒吾沒有多看,迅速地解開他肩膀上的綁帶為他換藥,隨后立刻用干凈的中衣裹住了他。 “冷嗎?” 辛鸞被他裹著,不肯說話,只是輕輕地?fù)u了搖頭。只是一個不小心,一行眼淚打碎了他的口是心非,迅速地從他顴邊滑落。 第75章 垚關(guān)(5) 辛鸞不是為了自己而哭。 受過的羞辱,遭過的苦楚,背負(fù)的冤屈,他信未來一日,終成往事……他不是為了自己而哭。 起先他想的是段器,那個沉默寡言的侍衛(wèi),其實(shí)辛鸞和他沒有什么過深的交情的,也沒有說過多少話,他只是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便是辛鸞的寢殿,段器也不敢造次進(jìn)入,辛鸞彈箜篌的時候,段器會靠在門外聽一會兒,辛鸞和辛襄吵架,段器會安慰他,看辛鸞苦惱,他笨嘴拙舌卻恨不能以身代之,辛鸞對段器所有的了解,都源自他突然找他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現(xiàn)在看來竟然成了他們唯一一次的交流,當(dāng)時辛鸞沒有說話,只有一聲箜篌輪弦作答,段器卻說,殿下,得您倚重,是我無妄之福,向您效忠,更是我此生榮耀…… 辛鸞的悔太多了。 驀然回首,處處都是再難還報的情意和獻(xiàn)上的尸骨。 這幾日他們一行人頻繁打探消息,便是無職的小將也格外關(guān)心,等到十一番余部匯合后,他們關(guān)切地問漳河死傷多少,余部又說平民踏死百余人,又有說千余人。 昨日途經(jīng)熊山,辛鸞親自打熊剝皮予赤炎十一番切割燒烤,大酒大rou當(dāng)前,他們腦子還能聽見遍山的殺聲,無聲垂頭,各個難以下咽。 誤傷在所難免。 那天所有在場的人,便是辛鸞也在對敵時失手那么幾次,他們不必明說,后來人也能明白。這群人均齡才二十歲,還是血?dú)夥絼偟哪昙o(jì),他們不是那種雞賊無恥之輩,縱有急迫的功業(yè)之心,卻還沒有泯滅掉天理人性。 · 之后他們一路行來,平原路坦,幾番與追兵動手。甚至半路看到趁亂而起的劫匪,縱火延燒村鎮(zhèn)邑居,jianyin他人妻女的,赤炎十一番看到也順手收拾了一番。 當(dāng)時辛鸞看盜匪猖狂,還不解,問,“我父親留下的吏治原來這般不堪一擊???當(dāng)?shù)氐牡乇D兀俊?/br> 申豪看了他一眼,避重就輕,說“殿下,這個與那個無關(guān),再清平的盛世也有渾水摸魚的無賴。”再加上他們也忙著趕路,鄒吾也沒說話,辛鸞就被稀里糊涂地糊弄過去了。 后來行了一天,辛鸞才發(fā)現(xiàn),越是鄰近垚關(guān),越是十室九空,鄉(xiāng)野村落的劫掠之事,簡直是秋后的蝗蟲,前赴后繼,防不勝防。 申豪這時候才跟辛鸞說實(shí)話,說這種情況在所難免,漳河圍殺的事情太大了,現(xiàn)在全國的消息漫天飛,只怕所有人都會傳濟(jì)賓王和太子要打仗了,有兵的在打聽投靠哪一方,有俸秩地忙著向上活動打聽站隊(duì)……天都要變色了,地方官哪里還顧得上修一修民事,整個東朝能還能顧百姓的父母官,兩只手便也數(shù)得過來了。 而這個當(dāng)口,總有些腦子靈活、品行惡劣還強(qiáng)悍好斗的人物,明火執(zhí)仗地在周遭搶一把,能搶多少搶多少,搶到就是賺到了,這些草莽中危害一方的窮兇極惡之徒,以往或許入室盜竊還要裝神弄鬼,現(xiàn)在干脆一聲雷吼,群聚劫掠。 所以,辛鸞和濟(jì)賓王還未正面交手,一路的小民差不多都已經(jīng)望風(fēng)而逃。 真的沒有辦法。 良民順民都是會害怕的,漳河水的死難者都是國內(nèi)殷富之家,這樣在平時尚且有自保之力的人,在權(quán)力斗爭前,仍然成百上千地橫死在先帝的祭壇之下,那這些沒有既功強(qiáng)近之親的鄉(xiāng)野小民,又如何能抵御來勢洶洶的危險?百余戶的村落或許還能聚在一處,但是數(shù)十戶百余人的小村落,根本就聞聲逃得無影無蹤。 就在剛剛,他們還看到一伙盲流劫掠之事,三十幾個不大的年輕人,策馬在村外以馬鐵鐙相擊,呼嘯著做金石兵戈之聲、痛敲門楣,這些賊人看著崩裂四散的百姓,在后面還策馬狂笑,得意處就拉開褲子解一泡小便。 辛鸞看得怒氣上涌,還不等吩咐,十一番已經(jīng)快馬一步把人料理了,就在申豪帶人審問的時候,辛鸞和卓吾本想著去村民家中討一口飯吃,他們找到一門扉大敞的門戶,看家中無人,本想留了錢幣自取些飯食,誰知灶火未熄的還未煮熟的飯中,解開鍋蓋,赫然一攤新拉的大便。 辛鸞感覺自己的心肺都要嘔出來了。 他一臉煞白地從屋中奔出。 申豪迎上他,有些于心不忍地解釋說:“這里鄰近中原,四面受敵,無險可守,一打仗各方諸侯本就喜歡在這一塊來回sao擾蹂躪,老百姓吃過虧,所以才會望風(fēng)而逃……欸,也不全是因?yàn)椤?/br> 辛鸞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說,眼瞅著那群被綁縛在地的閑漢混混,下令,“且不用審了,為首的砍了,剩下的扔在這,留他們自生自滅吧。”說再不肯呆著一時半刻。 · “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在明堂教養(yǎng),堂內(nèi)有很多封君送來的稚子,我們這群人下了堂總喜歡湊在一起打鬧,那個時候,誰的家書來了,就特別得意,好像自己的家遠(yuǎn)些,就是件特別體面的事情……我那時候一直覺得家國很小,從來以為西境距神京也不過爾爾,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儀仗所指,千山在前也如履平地……可是我從王庭出來才知道,原來去西境的路那么遠(yuǎn),要翻那么多的山,渡那么多的河,這山河之中,還有……那么多條的人命?!?/br> “白角在堂上說過一句話,他說史書記載顧此失彼,寫父王修德振兵天下百姓莫不順之,卻不知順者多少?逆者多少?兩軍戰(zhàn)于野,傷者多少?死者多少?戰(zhàn)俘者多少?經(jīng)史子集三皇五帝記遍……有天下,卻無蒼生……我以為是父親著人修訂的史籍錯了,那這將來就是要更正的——我以為這是最簡單的道理,可為什么……”辛鸞的思緒已經(jīng)有些亂了,“二十一年前墉城大捷塞川蔽野的是犯我國土的蚩戎尸體,今日本沒有當(dāng)年行將亡國的危機(jī),填河的確是我天衍朝自己的百姓,怎么……怎么他們就被牽累進(jìn)了這炭荼之中了呢……” 辛鸞不敢想,不敢想漳河水里有沒有舒家人的尸骨,甚至不敢想這一路走來四處逃散的小民。受傷害這種事情,真的只有被傷害過的人才會記得,他看到鄉(xiāng)野小民無法反抗的挨打搶奪,他就能想到自己受過的捶楚之苦,他看到一個個空蕩蕩的屋所,就能想到他遭遇的慘淡的逃亡流離……他像夢游一樣走過了沆瀣污濁的泥淖,如今猛地驚醒,遍體生寒。 此地多竹,竹竿比碗口粗。 辛鸞就那么在水邊的石子灘僵坐好一陣,黃昏暗到最后,竹叢的空隙里透出清冷冷地帶著枯寂灰敗的藍(lán),一陣涼風(fēng)過濾后,一股戰(zhàn)栗抑制不住地猛地竄過辛鸞的全身。 鄒吾握著辛鸞腰肢的手驀地一緊,只感覺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那激烈的抽搐是如此的痛苦,痛苦得幾乎發(fā)出了聲音。 鄒吾立刻把人強(qiáng)行拽了起來,一聲不吭地開始給辛鸞罩外衣,辛鸞順服地平攤起手臂,像他從小那樣,任葛袖從辛鸞指尖穿過去,停在他被麻繩磨紅的手腕上,之后是肩,是頸,是衣襟從他的身前落下,鄒吾從他脅下伸出手來,幫他系上腰帶。 “你想做什么都行。” 鄒吾聽出了辛鸞的退怯之意。 辛鸞性情柔善鄒吾很清楚,但時至今日,他面對他這情緒的裂口,既自豪,又痛心,這痛心還如此復(fù)雜,既痛他仁善,又痛他不爭。他心中有氣,情緒就有些怨懟,沉肅著一張臉,卻還是道,“你若真想打退堂鼓,說你現(xiàn)在不想復(fù)仇了,后悔了,想撇開十一番……”鄒吾頓了頓,運(yùn)了口氣:“我也可以偷偷帶你走?!?/br> 辛鸞幾乎是倉皇地回頭,“我沒有……” 鄒吾看他,只冷淡的一撇,緊接著將目光一開,手上勒緊他的腰帶,“我知道。我只是說你若真的撐不下去,不必硬來,也不必顧忌我們,申豪想以快打快,以為有了南境的支持我們就可以畢其功于一役,我怕你受他干擾,以為掛著百十號人的榮辱窮通,就一定要違心地勇往直前……” 鄒吾今日一點(diǎn)也不溫柔,他很嚴(yán)肅,瞳色發(fā)暗,深到漆黑。 他沒有在對一個孩子說話,他在和一位主君說話,“漳水河的誤殺,那么多條良民的性命,辛澗是罪魁沒錯,但我不會安慰殿下說您沒有任何責(zé)任,那太可恥了……” 林灘之上,三三兩兩亮起了火光,竹影晃動中,是十一番的軍士正在就地生炊。 “可是我的心情和你一樣沉重,因?yàn)槲乙餐婪蛑??!?/br> 鄒吾腮邊的肌rou緊繃起來,和辛鸞對視的目光熾熱而沉黯,“可就算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樣做……因?yàn)槟鞘切翝菊桨l(fā)起的第一波攻擊,他清楚兩方相對第一波打贏了,下面一切迎刃而解,前面若頂不住,一處垮掉,全線崩盤,之后便再難收拾……他懂這個道理,我也懂……所以那天必然會打成那樣,無數(shù)人的誤傷,無數(shù)人的死亡,才能容得我們從絕對的劣勢里撕開生機(jī)?!?/br> 他真的盡力了,盡了他的全力。 他為了給辛鸞和濟(jì)賓王平起平坐的機(jī)會,為他壓最小的賭注,爭取最多的籌碼,在幾乎絕無可能的條件里,拼到了可以讓他以小博大。 這些,二十一歲的鄒吾在辛鸞讓白角傳遞消息的時候多少就已經(jīng)預(yù)料,可是事發(fā)前的辛鸞,只有十五歲的孩子他想不到這些,他以為民情沸騰,是他最好的時機(jī),殊不知民意只是帝王勝利時奏響的凱歌,并不是可以沖鋒的精兵良將,而如今千軍未動,漳水河上,早已累累堆起他們的白骨。 “我要和談?!?/br> 顫抖著,辛鸞忽然這樣說。 他深深地吸氣,抓著衣擺正了正自己的白葛衣。 他的慷慨大志,此時已急速縮小,可他不能放棄,至少現(xiàn)在他還可以略退一步,穩(wěn)住東境越發(fā)混亂的大局。 “我去找申豪說,”他舉步,踩著碎石朝著竹林的火光去,“讓他請南境向副從中撮合,就在垚關(guān)前,我要和辛澗和談?!?/br> 第76章 垚關(guān)(6) 天色已晚,涼風(fēng)一過,石灘上皆是竹林搖晃落下的枯葉。 鄒吾站在原地,看著辛鸞漸遠(yuǎn)的背景怔怔發(fā)呆,還是竹林濃密的灌木叢里一只蹦跳的小鷦眉忽地機(jī)警地“嘰喳”一聲,彈珠一般飛走了,他才回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