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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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臣可以走,不過有些話總是要說明白的?!?/br> 說著他甩手,“啪”地把一塊鐵質(zhì)令牌摔在了辛鸞腳下! “我受公子襄所托不假,然信物無多,只有手中這個刻著’齊’字的令牌,信不信由著殿下?!?/br> 他看著他,那一眼幾乎殺機畢露,“‘驚山鳥’拿公子襄來說項,那我也來說——卑職且請殿下好好想一想,若今日真是騰蛇外賊入侵,王庭之外還有十萬大軍,就算敵人強悍,神京復(fù)克也不過就頃刻之間——你哥哥,又何必讓你’逃’?——殿下就沒懷疑過嗎?且為何這一逃就是’逃’向萬里之遠的西境蜀地?您覺得這合常理嗎?” 辛鸞輕輕地搖頭,佝僂下腰,眼神哀痛得幾乎在求他不要說下去。 鄒吾不是不清楚,驚山鳥臨時編造的話漏洞多多,卻只是因為驚山鳥說的,是辛鸞此時最愿意信的那一個,所以哪怕他不懷好意,辛鸞也想飲鴆止渴。 而他鄒吾說的,語氣即使再平穩(wěn),也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捅在了辛鸞的身上。 可生死抉擇關(guān)頭,他這刀,已不敢不下。 他身體緊繃如弓,一字一句地繼續(xù)道,“您若是想不清楚,那我來說。他讓你逃,是想保全你的性命;而讓你逃向萬里之遠,不再回來,是想保他父親的聲名——他想兩相保全,想相安無事,天衍帝既死,禍?zhǔn)乱殉?,他最希望的,是一張大手草草蓋過他父親的孽,不再提了?!?/br> 這話太狠了,太狠了。 辛鸞也沒見過這么冷靜殘酷的人,他披雪而來,像一座永不消融的冰川,三言兩語剖開了他的親人最隱秘的企圖,說他父親的死亡,說他王叔的背叛,說他哥哥的居心,說他已被拋棄…… “您問我剛剛為什么不說實話?其實原因很簡單——是因為我說了實話又如何?” 辛鸞痛苦地捂住耳朵,“……閉嘴!” 鸞鳥嘶叫起來,可鄒吾沒有停歇,一劍挑開了那畜生,腳步無聲地向他逼近,“說與不說,不再言者,而在聽者。我說清楚有用嗎?您有可信任依賴的人嗎?有為您效命誓死的兵馬嗎?有威望和能力嗎?亮出你太子的名號,能號令天下的封君封臣為你效命嗎?” “閉嘴!?。?!” “您除了擔(dān)憂和傷懷,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卑職實在沒有道理在緊急關(guān)口與您細說,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明證嘛……” 而同時,鄒吾伸手,大步突前—— 可倏地,辛鸞抬起兵刃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 就差一點,鄒吾就能抓住辛鸞了! 剎那間,他的瞳孔猛縮,一只手狠狠地頓在了空中! 辛鸞聲嘶力竭,“我讓你走開!聽到?jīng)]有!” 他拿著刀,痛苦不堪地搖著頭,“我不怕死,你不要逼我,我可以跳下去……” 鄒吾瞬間就不敢動了。 有血潺潺地從辛鸞的嘴角流出來,那是剛剛“夜鸮”在他嘴里扯開的傷口,他深深地看著這個養(yǎng)在深宮、長于婦人之手的稚子,前有追兵,后有懸崖,不堪一擊的孩子蹈踏于生死一線,可他望向他的眼神,神情竟不容輕侮。 鐵青的天幕之下,鄒吾看得心驚rou跳,仿佛看著多年前困于絕路的自己。他不自覺地就讓開了,反手插劍于地,舉手澀然道,“好……我退開,您別做傻事。” · 相持中,另一邊“驚山鳥”受卓吾阻攔逼近不得,此時也忍不住爆發(fā)一聲嘶吼,“殿下!別上當(dāng)!您父親身受重傷,他還在等您回去!” 這一句何其突然,辛鸞一片死灰的眼睛仿佛驟然燎起了火焰。 只一瞬間,鄒吾就知道自己敗了。 辛鸞睜大了眼睛,那一刻幾乎就要哭了出來,他放聲大喊,“我父王還活著?!” “驚山鳥”厲聲回吼:“自然!” 那一刻,鄒吾就知道了他再說什么都沒有用了!他不假思索地上前,輕盈迅疾地伸手想抓住辛鸞,誰知辛鸞那一刻卻忽地生出赴死般的倔強,架著卓吾的刀刃,猛地后退一步! 只一毫厘! 辛鸞的腳踩在懸崖的邊角,只差了一毫厘! 雪塊和泥土嘩嘩砸下,砸出驚心動魄的聲響! 辛鸞衣襟里的玉石發(fā)出悠悠的光芒,鄒吾投鼠忌器,一瞬間哪里還敢再動! 辛鸞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急切地叩問,“你既然忠勇,公子襄一人托付就敢?guī)页龀牵侵骶?,是不是也不會不聽??/br> 果然,鄒吾一下子就被問住了。 辛鸞不傻,他知道眼前人若不是還恪守著禮節(jié)對他心有顧慮,一早便擒住了他,也無需在這里和他糾纏,他橫著刀,刀鋒于脖頸又貼上一分,任絲絲縷縷的血從傷口中壓出來,“那我現(xiàn)在下令:我讓你們讓開,我要和’驚山鳥’回去——我要回家?!?/br> 山風(fēng)鼓蕩嘯厲,辛鸞這一句“回家”,實在是太過愴然。 辛鸞以命相脅,鄒吾還能如何,他的喉頭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殿下,您想好了嗎?” 他用只有他倆能聽到的聲音,懇切道,“我可以退,我本來就只是您的護衛(wèi),我和弟弟可以退——可人這一生的路,殿下選完,都是要自己負責(zé)的?!?/br> 辛鸞鼻子一酸,忽然深望了他一眼。 真正的實力面前,他所能脅迫的,無非是眼前人不想強行違拗他、不想讓他死的心意。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個人,像殺手,又像君子,明明有暗夜里予取予奪的身手,骨子里卻有文人的意氣與溫柔。辛鸞茫茫然地,忽然就生出幾分絕望的可惜:可惜這么一個人?,這樣的能人君子……父王竟不曾重用于他。 最后,辛鸞啞聲點頭,對他道,“是生是死,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自己承擔(dān)。” · 話到此處,鄒吾只能退了。 他于風(fēng)雪中深吸一口氣,喝令著卓吾,一起退了。 卓吾負氣地看了辛鸞一眼,本來想要回他的刀的,但轉(zhuǎn)念一想又算了。不僅是辛鸞此時正擎著刀在自己脖頸上,更是因為他想著這個傻瓜居然信了驚山鳥,如此回去還不知是囚是禁,要過怎樣的九死一生,武器他雖然珍愛,但送他便送他罷! 鸞鳥拖著尾巴,跟在辛鸞的身后,梗著脖子,沉默無聲卻機警地盯著鄒吾。 可鄒吾自從讓開后就沒有妄動。他站在懸崖峭壁的一邊,垂手于原地。 “驚山”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他小心壓制著激動,看辛鸞向他走來,誠惶誠恐地張開了滑行的衣甲,展開手臂,就要將辛鸞納入懷中—— 辛鸞是突然動手的。 卓吾在幾步外神色猛地大變,眼見著自己的那把刀被辛鸞插入了“驚山鳥”的胸膛! 誰都沒料到會有這么一遭,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膽敢在高手面前玩這樣的把戲,簡直無異于在以命相搏! 可辛鸞沒有抖,沒有畏怯,他握著刀柄,溫?zé)岬难獓姙R到他的臉上。 他于“驚山”的胸口前恨聲而問:“赤炎非傳召不得入京,你是當(dāng)真以為我不知道嗎?”熱淚從他的眼里滾滾而下,他盯著眼前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叛我父王,助紂為虐,是當(dāng)真還以為躲得過這天誅嗎?” 那“驚山鳥”瞬間就發(fā)了狂!垂死中猛地抽出自己的兵刃就往辛鸞身上扎! 鸞鳥撲騰著飛起,鄒吾和卓吾想要去救,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一片混亂里,“驚山”兵刃的已不知是戳在了辛鸞的身上,還是那狂舞的鸞鳥的身上,鸞鳥慘嘶著引首張開了翅膀,五彩的羽毛在鮮血中紛亂驚起,濺出流光!辛鸞一雙手,滿是鮮血,山雪之中,鄒吾來不及分開他們,只聽得清他催剝肝腸的一聲痛喊。那少年在說:“你騙不了我,我知道我爹爹死了——” 第28章 南陽(1) “廢物!” 王庭臨時辟出的離殿大堂上,濟賓王反手抄起案上的茶盞,惡狠狠地擲于地上,“十五歲的孩子,十二道追捕令,你們就是這樣空手而歸的嚒?!” 前來回復(fù)的心腹武將披著鐵鎖衣甲,遭此責(zé)備,嘩啦啦地跪倒在石階上,哪里還敢說話。 而濟賓王此時被血沖得腦門突突直跳,胸前的傷口又有裂開的征兆,他如是粗喘著氣,撐著案閉眼忍耐了一陣。 內(nèi)堂內(nèi)的齊嵩父子見狀,驚疑不定地交換了幾個眼神,最后還是齊二少年氣盛,大著膽子說了句話,“陛下,許將軍雖有失責(zé),但也全怪不得她,舉大事后天降大雪,三日不歇,神京方圓三十里厚雪載途,兵馬難行,您雖然發(fā)了十二道追捕,然而九道人馬困于半途,這才耽誤了……” 許將軍感激地瞥了齊二一眼,立刻道,“陛下,讓賊人逃脫是卑職的責(zé)任。卑職如今已經(jīng)在各個軍鎮(zhèn)的必經(jīng)之路安插了埋伏眼線,只要太子和賊露面,無論哪一條,都一定再沒法走脫!” “蠢材!” 濟賓王聽完不喜反怒,鳳眸一抬,按著案幾上的卷軸陰森道,“神京到軍鎮(zhèn)的官路四通八達,‘驚山’四隊卻全滅在四十里外的荒山之上,許將軍現(xiàn)在居然還以為他么會投奔赤炎的某位將軍嗎?” 許將軍此時的冷汗已然爬滿了額頭,他叩首艱難道,“是……卑職部署錯了?!?/br> 齊二緊鎖著眉頭,垂著頭,立于中堂一側(cè)卻也暗自心驚。四個人合力護著太子沖破重圍沖出神京,已經(jīng)讓他們所有人咋舌,太子走脫之后,許瑋機變迅速,立刻點兵追捕。說來她并非無能之輩,今日之局勢,若讓他齊二全權(quán)部署,只怕他也會走同樣的一步:只因主君倉促起事,此時最為忌憚的無非是拱衛(wèi)神京的一十八赤炎軍鎮(zhèn),這些由先帝親手提拔部署的軍鎮(zhèn),一旦得知真相,嘩變只在旦夕之間,他若是辛鸞,倉促間想的的確是投奔這些軍鎮(zhèn)才是,實在沒道理舍近求遠繞道荒山。 且這一繞,大雪三日,把所有的可追蹤的蛛絲馬跡都掩蓋了個干凈,他們所有的策略必須重新來過。 濟賓王壓著自己心口的傷,狠狠喘了一口氣,“都是不中用的東西……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也能讓人逃脫羅網(wǎng),如今先機盡失,你們便等著大海撈針罷?!?/br> 此時,遠處傳來陣陣雞鳴,外間金鐘三響,南窗已露曙光,是臨朝的時辰了。 齊嵩緩緩走出一步,持重道,“朝廷驚變,王庭亂做一團,老臣昨夜已經(jīng)發(fā)令于朝野臣工今日早朝,陛下您看……” 濟賓王擺了擺手,有內(nèi)侍機敏地上來為他著白麻喪服,他淡淡道,“‘陛下’就別喊了,王兄的正統(tǒng)太子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要跳出來呢,這大統(tǒng)之位,再拖拖罷。還有,傳檄赤炎各鎮(zhèn),就說騰蛇作亂,命蔡斌、陶灤、巢瑞領(lǐng)兵往王庭,速來神京護衛(wèi)城池……步安宜不是死了?跟禮部的人打招呼,要舉哀發(fā)喪,務(wù)從隆備,前幾日的臣工齊嵩你多安撫。還有,跟他們說,名刺本王都看了,既然已表忠心,先帝喪期記得一尊古禮,缞絰臨朝三月,本王會以身作則,他們也別忘了配合……” 濟賓王在內(nèi)侍的服侍下微微揚起了下巴,他淡淡譏諷道,“既然要演,就讓他們演到位,我王兄千古一帝,功過千秋,當(dāng)日膽小沒能死節(jié)的,朝堂之上,天下面前,他們總能好好全一段君臣佳話罷?” 齊嵩點頭,俯身做禮,“老臣明白?!?/br> 齊二眼看著濟賓王穿好桑白麻服,髻系喪帶,此時不由急道,“那陛……王爺,含章太子那里……臣以為既然此時宜緩不宜急,屬下不如先調(diào)查林氏國兄弟兩人的生平聯(lián)系,許能找出他們落腳的蛛絲馬跡?!?/br> 濟賓王本要邁步出殿,聞言回首,上下打量了齊二一眼,對齊嵩道,“齊大人有兒如此聰敏,大善?!?/br> 說著他隨手吩咐道,“此事你多請教捕盜之吏,將更有進展,去吧。限期兩月,你與許將軍一起負責(zé),實在沒有頭緒,就去問問我那好兒子,撬開他的嘴,許還能直接知道太子去往了何方?!?/br> 濟賓王如此口氣提到辛襄,饒是齊二也聽得微微一愣。 而就在在他走神的間歇,濟賓王已經(jīng)一身縞素,擺著鑾駕款款而去,天光欲白,宮廷混沌,齊二空落落地立于離宮殿前,一時悵惘。 殿中的許將軍剛受過責(zé)罵,此時心中郁郁,遲疑著步于他身后,輕聲道,“齊小公子,卑職有一句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問——含章太子養(yǎng)在宮廷深處,他那日得以逃脫,是否是得了公子襄的助力?” 齊二驟聽此言,心中警鐘大作,橫著眉立時瞪了過去—— · “定決斷于繁巨,見利害于機先,若非公子襄插手,在王庭、城中都留了一招先手,恐怕當(dāng)夜就算有千軍萬馬護駕,太子也難以走脫?!?/br> 老者滿頭華發(fā)蒼蒼化而為白,一張臉皸裂叢生如砂紙,只見他吹熄了蠟燭,老練地于墊桌的戰(zhàn)衣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污,捻著機括為連弩上弦,口中淡淡道:“看來高辛氏這一代也出了了不得的兒郎,只是不知道如此逆父,這番要受怎樣的責(zé)罰?!?/br> 雖如此說,但老者似乎也全不在意,閑聊般又問,“聽小卓說你們還與‘驚山’交了手?” 陳設(shè)簡樸的中堂內(nèi),此時雞鳴已過,朝暾滿窗。 主客雙方隔著桌案對坐,原本的棋坪、茶盞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應(yīng)繁瑣的兵刃弓弩的零件。而中堂之后,銜連的左右東西廂的回廊四角整齊,方方正正地在天井中圍成了一處寬敞的空庭,雖然時間尚早,但已源源不斷地傳來少年習(xí)武比試的呼喝聲。 鄒吾坐在老者的對面,幫著將一根根木條截出三寸長的直桿,答道,“是,‘驚山鳥’名不虛傳……茍利于其主,不惜于性命,濟賓王好手段,用王庭供奉豢養(yǎng)死士親兵,若不是他們這些暗夜殺手輕敵,以為可以擄走太子還全身而退,恐怕我與小卓也沒法殺出重圍?!?/br> 老人抬頭乜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辛澗一擊不中,之后便不會再貿(mào)然派人來追殺,你既然已殺出重圍,又來投奔我做什么?隨便撿一個赤炎的軍鎮(zhèn)去豈不是更好?他們有的是想認那娃娃做主子的!” 鄒吾乖覺地垂頭,雙手托舉著,將整齊的木條奉上,“老師說得哪里話。” 老人哼了一聲,一臉陰郁地奪過那木條,調(diào)整著鉤弦,于主木條嵌合一處,榫卯啪嚓一聲銜接。 天衍本朝對武器登冊極嚴(yán),民間的兵刃都要全部記入軍戶官牒,而弓弩這般易上手且殺傷極強的武器,更是在城中有明文嚴(yán)禁私裝,許多高級的貨色,只有在軍中才能看見。但是無疑,鄒吾眼前的老師是難得的兵器大家,一架弓弩的橋搭于他手中拆裝得老練迅捷,鉤弦、機括、臂、弓、機,內(nèi)行人一眼就看得出成品不管是射速還是準(zhǔn)頭都將非同凡響,更難得的是,這一架弓弩的搭建拆分極為簡易,哪怕途經(jīng)城防,也能輕易地躲過盤查。 “赤炎化整為零一十八軍鎮(zhèn),一十八位一品君侯,學(xué)生料想這些人里一定有人提前與辛澗通氣,但熟敵熟友,熟忠熟jian,實在是沒法分辨,選對了,辛鸞立時有與他叔叔一搏之力,但是一旦選錯,就是自投羅網(wǎng)萬劫不復(f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