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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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這樣對她說。 想要逃避的畫面終于赤裸裸出現(xiàn)在眼前,李景燁只覺整個人劇烈搖晃,恨不能將這兩人用力扯開,可腳步卻像被釘住了,半寸也移不動。 第110章 割袍 “子晦……”李景燁渾身顫抖, 一只手死死抓著門框,才勉強沒跌倒,“你們, 怎么能……” 他本想留住這最后一點體面的,哪怕自欺欺人也好, 只要讓這兩人分開了再不相見, 他就能當作什么也不知道。 一個是他的貴妃, 一個是他最信任的表弟,這兩個人,怎么可能有干系?他分明還記得當初在望仙觀時, 麗質(zhì)怯生生望著裴濟, 滿是害怕的模樣。 是這兩個人啊…… 錯愕之后,便是難擋的憤怒。 “麗娘,你是朕的貴妃, 是貴妃!你怎能如此不知廉恥!” 麗質(zhì)聽到“不知廉恥”這四個字,身子下意識抖了抖??梢训搅诉@一步, 再沒必要伏低做小。 有裴濟在, 她很快便不怕了,不但不怕, 她還要將這一年多來一直憋在心里的話統(tǒng)統(tǒng)說出來! “你說我不知廉恥,”她轉(zhuǎn)過身去, 第一次挺直腰背,以滿是恨意的目光怒視著面色蒼白, 雙目赤紅的李景燁, “是,我不知廉恥,但凡我還有別的法子, 又怎會走到這一步?” “貴妃?貴妃如何?還不是你手里的玩物?喜愛時耐著性子養(yǎng)著,沒用了,不過一道白綾了事?!彼齻?cè)目望向方才落在地上的那道白綾,禁不住滿是嘲諷地冷笑起來,“要是有選擇,我絕不會做這無用的貴妃!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地說出來,這一年多來,我從沒有一日,將自己當作是你的女人,我只是個被你強搶入宮中的,無辜的女人!” “你!”李景燁伸手指著她,胸口似有巨石壓著一口氣,疼得發(fā)慌,“大膽!你不過是個民間女子,婚嫁之事,什么時候輪得到你來挑選!” “是,小小民間女子?!彼褐^,目光不卑不亢,“民間嫁娶,多從父母之命,經(jīng)媒妁之言,你我之間,難道有過這些嗎?” 李景燁被她問得語塞,憤怒卻不知如何發(fā)泄,幾乎想要避開她的視線。 麗質(zhì)卻沒給他機會,繼續(xù)道:“況且,民間嫁娶,若男女雙方有一個不愿意,即便是父母長輩,大多也不會強迫。怎么到了宮中,到了皇家,就不一樣了?僅僅是因為皇帝是這天下的主宰嗎?” 她原本還想再說——看如今的天下,當真還被皇帝掌控著嗎? 因顧及身邊還有不少人在,擔心令他們太過驚異,才忍住了。 李景燁氣得用力拍打郁結(jié)的胸口,蒼白的臉也漲得通紅,連摳著門框的那只手都已要支撐不住整個人的重量了。 “子晦,你呢?朕這么信任你,你是什么時候……怎么能背叛朕!” 他喘著氣低吼出聲,整個人搖搖欲墜。 何元士好容易從驚恐中回過神來,慌忙爬起身來攙扶著他到一旁坐下。 壓抑了這么久,裴濟終于正面迎上了表兄的質(zhì)問與憤怒。 他薄唇緊抿,漆黑的眼里閃過一絲痛心與失望:“陛下,臣——也沒想到會走到今天這一步?!?/br> 他踏入屋中,走到麗質(zhì)身邊,將她遮擋在身后,直面表兄的目光,徑直在地上跪下,一絲不茍地叩了三個頭。 “臣的確對不住陛下,沒守住分寸,冒犯了鐘娘子。臣也曾因這份愧疚而日夜煎熬,反復(fù)自責,甚至想過,若有一日被陛下知曉,便是要臣的命,臣也認了。” 他說著,又緩緩起身,站在李景燁面前,目光沉痛不已:“可臣也不明白,陛下費盡心思將鐘娘子帶回宮中,卻又為何不好好待她?陛下教旁人都以為鐘娘子受盡寵愛,高高在上,可私下卻又喂她喝下?lián)p傷身體的絕育藥,看著她畏寒、疼痛,卻無動于衷。宮里宮外,處處都是風言風語,將她貶得一無是處,仿佛是心腸歹毒的禍水一般,陛下明知事實并非如此,卻對那些流言聽之任之,有幾回,甚至就是因為陛下的有意縱容與引導(dǎo),才讓那些議論越傳越甚?!?/br> “臣不明白,這便是陛下對她的情意嗎?” 這本是李景燁一直心知肚明卻佯作不知的事,從沒被人這樣當面揭穿過,此刻聽罷,他下意識覺得不敢面對,可被雙重背叛的憤怒猶正劇烈,脫口便問:“所以,這便是你背叛朕的緣由嗎?為了區(qū)區(qū)一個女人?” 裴濟搖頭,目中失望更甚。 “陛下若真只當鐘娘子是‘區(qū)區(qū)一個女人’,又何必還要將如今戰(zhàn)亂的禍源都推到她身上?況且,不單是她。起初,臣想的不過是想個法子幫她離開大明宮,從此隱居在民間罷了。于朝政大事,臣沒有半分二心。” 說到此處,他一向沉靜而克制的眼神終于露出一瞬難掩的哀痛:“陛下可知,方才臣趕回來的路上,聽到了什么消息?” “臣的父親受了傷,恐怕命不久矣?!?/br> 他雙手攥緊,鼻翼翕動,努力克制著噴涌而出的傷感:“如他一般的臣子,到死都在為陛下,為大魏效忠,可陛下待他們?nèi)绾??在軍政大事上,有多少無謂的爭端與犧牲,僅僅只是因為陛下不間斷的猜疑與猶豫?造成今日這樣的禍事,分明是這些年來陛下親手埋下的禍根,如今卻被推給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女子,臣——實在看不下去?!?/br> 方才石泉趕來時,他便知道果然出事了,可還未待往回趕,從北方回來報信的人也已疾馳而來。 父親積勞成疾,又恰在半月前受了一次輕傷,新傷舊傷一起,已幾乎將其壓垮,到這幾日,已是支撐不住了。 “一直以來,臣不但將陛下當作是天子,更當作是心中一向敬愛的表兄。關(guān)于鐘娘子也好,軍政之事也罷,臣都已勸過無數(shù)次,卻沒一次奏效。父親若非因在戰(zhàn)亂中還有些用處,恐怕早已被陛下厭棄了吧?就連親生母親,陛下也狠下心來拋在宮中,不聞不問……今日陛下特意將臣支開,是何意?” 李景燁被他鏗鏘有力的話語一下下刺到內(nèi)心深處的軟肋,氣得惱羞成怒,卻無力辯駁。 裴濟道:“臣明白,陛下此舉,是要犧牲鐘娘子一人的意思,只因臣還有用,還能領(lǐng)著援軍替陛下掃除叛軍。可陛下要如何牽制住臣?自然只剩下臣的家人?!?/br> 他后退兩步,面目漸漸平靜下來,搖頭道:“我無法再退讓?!?/br> 李景燁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漲紅的臉變得愈發(fā)猙獰:“你、你們——大膽!朕要將你們統(tǒng)統(tǒng)拿下!” 話音落下,屋外再度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與武器與鎧甲碰撞的錚錚聲,伴隨而來的是蕭齡甫的高呼:“陛下,臣來遲了!快,將歹人統(tǒng)統(tǒng)拿下——” 屋里幾人同時轉(zhuǎn)頭望去,只見蕭家父子正領(lǐng)著上百金吾衛(wèi)快速奔來,一副要來救場的樣子。 “蕭卿!”李景燁坐在榻上艱難地喊了聲。 “將軍!”幾個跟來的侍衛(wèi)更大力地制著幾個開始用力掙扎的內(nèi)侍。 麗質(zhì)心中一驚,猛然意識到驛站內(nèi)外,都是李景燁的人,然而一瞥見裴濟沉著冷靜的模樣,提著的心又放下了不少。 裴濟伸手撫著腰間的長刀,當著眾人的面猛地抽出。 銀光閃過,寒意森森。 “裴濟!你莫忘了,這里都是陛下的人,你孤立無援!” 李景燁亦在身后道:“子晦,你雖是羽林衛(wèi)大將軍,可你也別忘了,羽林衛(wèi)是朕的親兵,你大可試試,他們會聽命于誰?!?/br> 兩邊的話音落下,幾個跟著來的侍衛(wèi)也忍不住面面相覷,然而多年來對裴濟的崇敬與信任讓他們沒有半點動搖與退縮的意思。 因為李景燁還在屋中,蕭齡甫帶來的人只行到門外便不敢再靠近,上百人手持刀劍,虎視眈眈地將屋子包圍起來。 裴濟沉靜的目光在這些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后沖幾個侍衛(wèi)揚首致意,半點不見懼意。 幾個親衛(wèi)立即松手,迅速堵住屋門,持刀面向上百金吾衛(wèi)。 裴濟轉(zhuǎn)過身,向李景燁走近一步:“我自然明白羽林衛(wèi)是天子親衛(wèi),即便我是大將軍,如今最多也不過能號令其中十之有一的人罷了?!?/br> “那你——?”李景燁望著他手中寒光閃閃的刀,感到一絲恐慌。 “我既想到了,便不會毫無防備地來。援軍本就快到了,我趕回之前,已又命人去接應(yīng),恐怕再有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要到了。陛下,援軍是從河?xùn)|來的,河?xùn)|軍歷來歸我裴家掌控,他們可不是羽林衛(wèi),是否效忠天子,不過一瞬的猶豫罷了。況且——先前父親受了那樣的冷待,若再見我出了事,他們恐怕沒那么容易咽下這口氣?!?/br> 話音落下,屋里屋外的人都緊張起來。 的確,河?xùn)|軍要來了,即便只有兩萬人,也不容小覷。 驛站附近的羽林衛(wèi)雖多半會聽命于天子,可誰也說不準其中有多少人見勢會倒戈,而剩下的金吾衛(wèi),平日不過管著長安的街坊,哪里能應(yīng)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河?xùn)|軍? 若果真魚死網(wǎng)破,恐怕誰也活不了。 裴濟停下腳步,未再靠近,以長刀割下衣袍一角。 “昔日有管寧割席,今日臣亦割袍,與陛下斷義。今日臣離去,仍會守住當初向父親許下的承諾,替陛下掃除叛軍,可過去的兄弟之情、君臣之誼,都將不復(fù)存在。能不能守住手中剩下的江山,便看陛下自己了。” 他將長刀收回鞘中,帶著麗質(zhì)轉(zhuǎn)身要走。 “陛下?”蕭齡甫怒目圓睜,又遲疑著不知該不該攔人。 李景燁沉默片刻,終是咬著牙道:“放他走。” 屋外的金吾衛(wèi)面面相覷,慢慢退散開來。 裴濟跨出屋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過身去,指著一旁的蕭家父子,道:“盼陛下將來能分清善惡,好好取舍,有些人看似恭敬,卻并不如表面上那樣好掌控。” 說罷,他不再停留,當著百余人的面,帶著麗質(zhì)與幾個侍衛(wèi)昂首闊步地走了出去。 第111章 解釋 院外, 石泉已讓幾個人將早先替麗質(zhì)備下的馬車趕了過來,春月也已將箱子帶了上去。 牽馬等著的十余名侍衛(wèi)個個肅著臉繃著身立在一旁,見人出來, 這才松了口氣,正要上前來, 可目光一瞥見裴濟身后的麗質(zhì), 紛紛驚異不已, 面面相覷著不知如何是好。 裴濟走在前面,見狀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對麗質(zhì)輕聲道:“對不起, 驟然教你面對旁人揣測的眼光?!?/br> “沒關(guān)系, 是我該多謝你救了我?!丙愘|(zhì)微笑著看向站在離自己兩步遠的裴濟。 先前在李景燁的屋中時,她忽然面對已到手邊的自由,一時情緒激動, 有些事并未深思,眼下出來平靜了片刻, 便慢慢察覺到了。 他從方才出屋, 便同她保持了不遠不近的距離,既不如二人真正的關(guān)系一般親昵, 又沒有欲蓋彌彰的刻意避嫌,儼然是要替她擋去些即將到來的流言蜚語。 “你放心, 別處我未必管得了,可我的軍中, 絕不會有人對你有非議。我會解決此事?!迸釢嫔林? 語氣篤定。 麗質(zhì)從沒覺得那一刻比現(xiàn)在更信賴他。 “我信你,三郎,多謝?!?/br> 兩人輕聲說話的時候, 石泉已將大長公主引來。 大長公主方才在路上聽石泉匆匆解釋了兩句,只大致知道了兒子與她那皇帝侄兒之間已忽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卻還未弄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此刻帶著匆匆收拾出來的幾件行禮到馬車邊,猛然見麗質(zhì)也在,而正與她說話的兒子,雖然臉色無異,可她這個做母親的卻看得真切——他眉宇間的鄭重與認真,可是與平日習(xí)慣成自然的嚴肅截然不同的! “三郎,這、這不是——鐘貴妃?”大長公主一時連平日的端莊儀態(tài)也忘了大半,只顧目瞪口呆地望著兒子。 面對裴濟的母親,麗質(zhì)便是內(nèi)心再堅不可摧,也不免有幾分愧意。她略欠身沖大長公主稍致意,便垂下眼不多言語。 “母親,”裴濟見母親已來了,便片刻也不再逗留,上前兩步低聲道,“事出緊急,咱們先離開,晚些時候我再同母親解釋?!?/br> 祖母因年歲大了,早些時候便由家中幾個叔伯一同護送著去了偏遠些的莊子,倒不必擔憂,至于其他裴氏族人,則大都在各軍中任職,暫不必擔心,此處唯有母親是他必須得保護的。 大長公主又看一眼麗質(zhì),張了張口,到底還是信任兒子,將到嘴邊的問題又咽下去,在身邊婢女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春月也過來引麗質(zhì)登上馬車。 麗質(zhì)卻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問:“青梔呢?” 春月指了指馬車:“小娘子放心,奴婢方才已托石參軍去將她找回來了。”說著,她眼眶有些紅,“就是受了些苦,十指指節(jié)腫得像籠屜里的蒸餅似的?!?/br> 麗質(zhì)先前聽李景燁說青梔被帶去問訊了,便知不好,如今聽到已被找回來了,這才稍稍放心,忙進馬車去看。 數(shù)十人的隊伍立刻疾馳,離開扶風驛站。 馬車上,青梔歪歪斜斜靠坐在一邊,春月捧著一只藥罐子,麗質(zhì)則滿眼心疼地親手替青梔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