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奴才想起來了！秦大姑娘。永昌伯府的秦大姑娘那日來過，永昌伯被乾平侯的事情牽連，來東宮尋殿下，您叫她在書房等著?！?/br>
    陳忠因為找盒子的事情有些昏頭，這時才稍微清醒過來，

    “秦大姑娘在書房里等了殿下一個多時辰呢?！?/br>
    “……”

    “原來如此?！?/br>
    裴承翊腦海中突然響起嬌柔的女聲，聲音溫軟甜糯，猶在耳邊——

    “殿下喜歡妾身送的壽禮嗎？”

    “那可巧了，妾身瞧見秦大姑娘帶了個一模一樣的?！?/br>
    那小丫頭心思單純的很，從來沒有什么虛言，她那樣說，大約是真的見到秦宜然帶在身上了。裴承翊又想到自己今日的態(tài)度不大好。

    她那樣的小哭包，這時候恐怕又在蒙著被子偷偷哭了。

    男人心頭有些愧疚之感涌上來，他倏然站起身，案上的折子都被他這大動作帶的連連散落在地，可是他看也未看，徑直邁了過去，直往門口走。

    陳忠下意識問：

    “殿下這是要擺駕哪里？”

    彼時裴承翊已經(jīng)走到門口，他身形一滯，聲音很低：

    “孤去看看謠兒。”

    ……

    太子殿下出了書房的門。

    可是不過須臾之后，陳忠還在收拾被太子爺弄落在地上的折子，太子爺便又重新進(jìn)了門。

    陳忠將折子放回案上，忙問：

    “爺可是落了什么東西？奴才替您拿?！?/br>
    “不必了?！?/br>
    聞言，裴承翊搖搖頭，倚到門邊，

    “孤也不會哄人，這樣過去，少不得又要不歡而散?！?/br>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良心發(fā)現(xiàn)

    第9章

    “這……奴才以為，成日悶在東宮中難免心思煩亂，奴才尚且能跟著殿下出門，小主卻只能日日守在院子里，殿下不如帶小主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心情放松了，感情自然就好了?！?/br>
    裴承翊聽了這話，沉默片刻，再看向陳忠的時候眼中還帶了稍許贊賞：

    “你這張嘴今日還有些用?！?/br>
    “謝殿下夸贊，殿下確實不必急著去靜軒閣……”

    “誰說孤急著去了？”

    “是是是，不急不急，瞧奴才這張破嘴，奴才是想說殿下想想近日有什么有趣的事，帶小主去瞧瞧，小主定能感殿下恩典，與您和好如……更勝從前！”

    “嗯?！?/br>
    裴承翊若有所思，隨手扯下腰上的玉佩，扔到陳忠手里，

    “賞你了。”

    -

    “聽聞五哥府上新去了幾位美姬，不如今日就到五哥府上設(shè)宴，咱們來一個一醉方休！”

    “八弟是忘了前日喝醉了酒被父皇責(zé)罵的事了？”

    “少廢話，七哥你就說去不去吧！”

    “去去去，怎么不去？二哥去不去？”

    ……

    第二日，一下了朝，裴承翊和其他幾位皇子一道走在金鑾殿前的漢白玉階臺上，年紀(jì)小的那幾位聊得正興。裴承翊在兄弟中行三，算是年紀(jì)稍長，加上他是中宮嫡子，自打出生便被封了太子，自是持重幾分，平日里幾乎不參與弟弟們的談話，自然也不參與他們的酒局。

    今日卻難得開了尊口：

    “你們何時開席？”

    倏然聽到裴承翊開口，方才聊得正興的小五、小七、小八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覷，片刻之后，小八才率先反應(yīng)過來：

    “未時三刻準(zhǔn)時開席，太子也要去嗎？”

    “嗯，”

    裴承翊應(yīng)了聲，

    “叫三哥吧?！?/br>
    其他幾位都是兄弟相稱，到他這里都十分規(guī)矩地叫太子，裴承翊鮮少同他們幾個閑聊，此時便隨口說了一句。

    聞言，小八撓撓頭：

    “三、三哥，三哥若來，小弟親自去迎你?！?/br>
    “有勞?！?/br>
    “三哥客氣?！?/br>
    “你們擺宴有無規(guī)矩？可否多帶個人去？”

    “沒有沒有，三哥盡管帶”。

    -

    綾羅紗帳縹縹緲緲地散著，雕花窗閃了個小縫兒，帶著晨露清香的風(fēng)就這樣順著窗縫吹進(jìn)來，將紗帳吹得緩緩飄散。

    這精致的小房間，因著這一處景，宛如入了仙境。

    不過，更奪人眼目的是紗帳中側(cè)臥的姑娘。小姑娘不過二八年華，穿了身輕薄的里衣，睡著的樣子柔和乖巧得像只貓兒。

    阿謠此時仍在夢中，她睡著之前雖是一腦子解不開的煩擾，可是前天夜里已經(jīng)是一夜沒闔眼，就算鐵打的身子這樣也熬不住，更何況是阿謠這樣身嬌體弱的小姑娘了。

    是以，這一夜她睡得格外久。只不過因為心中有事，一整夜睡得也不怎么安穩(wěn)，總是時不時醒過來。正如現(xiàn)在，她的夢做到一半，戛然而止，人忽地驚醒過來。

    在那個夢里，阿謠不是低賤如塵埃的侍妾，他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爺。夢里，她是他的妻，他們琴瑟和諧，執(zhí)手共濟(jì)……這是阿謠平日里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果然，只有夢里會有。

    可惜，那夢戛然而止，一切美好瞬間化為泡影。阿謠撫著前胸坐起身，悵然若失。

    她不住地喘著氣，口中還無意識地喃喃喚著：

    “殿下，不要走……”

    話音還未落，阿謠的頭昏昏漲漲還并未清醒過來，倏然就聽見一道低沉的男音：

    “孤在這里?！?/br>
    這聲音剛剛?cè)攵臅r候，阿謠有一瞬間覺得自己還在方才那個夢中。不過很快，就被他自稱的那個“孤”字拉回了現(xiàn)實。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向坐在榻邊的男人，有些許恍惚，剛要啟唇說話，卻被他搶了先：

    “身子可好些了？”

    阿謠不像有的人會有起床氣，她剛睡醒的時候脾氣頂好。聽到他問，她便下意識點點頭，輕聲應(yīng)了：

    “好些了?！?/br>
    “好些便好?！?/br>
    男人應(yīng)的很快。

    可是他這話說完，兩個人卻默契地同時閉上了嘴，誰也沒有出聲再說一句。

    這樣的相處氛圍，略顯尷尬。

    不過這才是他們原本的相處方式，因為裴承翊每次到靜軒閣來的時候都是星夜已至，他甫一見著她，便寬衣解帶做起床丨幃丨之丨事，他們兩個的交談可謂少之又少。

    現(xiàn)下裴承翊這樣的關(guān)心，說是關(guān)心一個侍妾，倒不如說是關(guān)心身邊伺候的一個奴才，全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若一定要說有些感情在其中，那就只能是些許愧疚了。

    他貴為一國儲君，日后將富有四海，對誰都是豪氣干云大大方方。

    獨獨對她十分吝嗇。

    連一丁點兒微不足道的感情都吝于投入。

    ……

    二人就這么沉默良久，最后還是阿謠先開口打破了僵局。

    她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溃?/br>
    “妾瞧著時辰還早，殿下想必是下了朝就過來的，不知殿下可是有什么事？”

    聽到終于由阿謠起了頭兒，裴承翊如釋重負(fù)，連帶著神情、聲音都緩和了許多：

    “有一件頂要緊的事?！?/br>
    阿謠一雙盈然的眼睛望著男人，略顯狐疑地說：

    “殿下有事不妨直言?！?/br>
    “五弟在府中設(shè)宴，聽聞頗為熱鬧，孤今日沒什么事，你陪孤去瞧一瞧？”

    阿謠一點兒也不想去。

    正如此時一點兒也不想見到裴承翊?？墒撬宄刂?，人家的矮檐下，吃穿用度全憑他的心情，原本就不配拒絕他的要求。

    “妾身領(lǐng)命。”

    “瞧你，愈發(fā)生疏?！?/br>
    男人眉頭輕皺，低聲這一句叫人聽不出語氣。

    阿謠卻不卑不亢：

    “殿下，此乃尊卑之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