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金鑾林林總總說了二十多個(gè)，早就超了十七個(gè)數(shù)，說完了，她苦惱道：“看來二十房都不夠了，還差個(gè)你，若我是男子，得買多大的房子呀?！?/br>
    秦恕氣笑了，眼角薄冷劃過岳金鑾喋喋不休的紅唇，斂去眉間最后的溫存，“那可真是可惜，你不是男子?！?/br>
    岳金鑾下巴擱在他肩頭，“可不是，我也覺得可惜?！?/br>
    秦恕漠然，“所以你只能在那二十個(gè)里挑一個(gè)，你要誰？”

    岳金鑾咂摸出不對(duì)勁來。

    殿外的氣氛忽而冷的不像春日，連鳥雀都振翅飛走了，空氣凝滯，只有他們的呼吸還在流動(dòng)，緊促壓迫，非常不善。

    岳金鑾抱緊他，拖長了音調(diào)撒嬌，“那二十個(gè)都不要，我一個(gè)也不要，我只要你。我一見到你，就把他們?nèi)纪?。?/br>
    秦恕冷哼，“小騙子?！?/br>
    他緊抿的薄唇軟和下來，“姑且信你?！?/br>
    他是男子，但他只有一個(gè)。

    懷里這個(gè)。

    別人？管別人是誰？

    門外一陣吵鬧，秦恕抱著岳金鑾看去，見闖入兩個(gè)人，一個(gè)織金袍子，一個(gè)內(nèi)侍打扮。

    ——太子秦湛與蔣閑。

    四個(gè)人大眼瞪小眼，太子的臉色變個(gè)不停。

    對(duì)方槽點(diǎn)太多，他竟無從下口。

    “你、你們——”太子指著還抱著的兩個(gè)人，怒氣沖沖，“松開，趕緊松開，光天化日之下你們?cè)诟墒裁?，成何體統(tǒng)！”

    岳金鑾往秦恕懷里縮，“討厭鬼又來了?！?/br>
    太子見他們壓根不聽他的話，氣得快心肌梗塞，瞪著岳金鑾身上那件秦恕的外袍，額角青筋突突狂跳，幾欲迸裂，“你怎么穿著秦恕的衣服??？”

    視覺沖擊太強(qiáng)，太子崩潰怒吼：“你倆到底在干嘛！”

    秦恕看向桂樹上掛著的濕衣，不咸不淡道：“在討論浣衣局當(dāng)代洗衣模式應(yīng)用現(xiàn)狀與未來發(fā)展趨勢(shì)，及人力洗衣的常見問題與處理措施——太子殿下，您有什么指教嗎？”

    岳金鑾和他咬耳朵，“你一本正經(jīng)胡言亂語的時(shí)候?yàn)槭裁床荒樇t？”

    秦恕勾唇低語，“你臉紅就夠了。”

    ·

    福壽宮中。

    太后小憩片刻，朦朧看見秦恕往她身上添了條薄毯。

    太后不動(dòng)聲色瞇眼看著。

    她既能做到太后，必然不是單純母憑子貴在這宮里活下來的，秦恕袖里藏橘紅花的事瞞不住她的耳目，第一回 聞見，宮人便告訴她了。

    她只是想看看，這孩子究竟要什么，又肯為目標(biāo)做到哪一步。

    江皇后中庸，太子雖是嫡子，卻并不出挑，諸皇子各有特色，她雖然不在乎，但不代表會(huì)坐視不管。

    秦恕往香爐中添了太醫(yī)命熏的藥材，步子無聲坐到書案前，提筆溫習(xí)課業(yè)，之后又默聲念書。

    福壽宮清凈，他也看得投入，身子紋絲不動(dòng)，筆直修長，本就優(yōu)越的眉目在香爐霧氣中變得模糊柔和，竟有幾分皇帝年少的樣子。

    太后怔怔看了一會(huì)，心下可惜。

    竟是宮女生的，這萬般好，都栽在了投胎不好上。

    但也沒什么關(guān)系……

    皇后生的嫡子自古以來能即位的少，當(dāng)年太宗也不過是□□行軍打仗時(shí)臨幸的貴族婢女生的。

    總之都是皇室血脈，登基后賞母家勛爵，身份自然便抬起來了。

    太后細(xì)細(xì)思量，故意咳嗽，秦恕快步走來，扶太后起身，“您醒了？”

    太后“嗯”了聲，“叫你陪著我，怕是委屈你了，我這兒清閑，你們這些小孩子沒什么玩頭，很是枯燥吧？”

    秦恕陪著她走到窗邊。

    福壽宮的花草都光了，什么顏色也沒有，清寂的像被春日忘記眷顧的一方凍土。

    他目色深平，淡淡道：“還好。”

    太后笑了，“你倒是實(shí)誠，不是好也不說壞，寡言少語，你母親也是這樣的人？”

    蘇才人身份低微，幾乎沒見過太后，太后也對(duì)這個(gè)女人沒什么印象。

    不過因?yàn)樗诉@么個(gè)兒子，才生出一點(diǎn)好奇的意思。

    提及母親，秦恕徐徐抬起下頜，“她話不多?！?/br>
    太后道：“看出來了?！?/br>
    好在話少，她也不愛話多的孩子，除了一個(gè)。

    太后挑眉道：“你知道寶寧吧，那孩子嘴巴甜，又愛賣乖，和你真真是兩樣的，她每次過來，我這福壽宮都亮堂了，等她下次來，逗你多說幾句話，沒人見了她是不喜歡她的。”

    秦恕目光微動(dòng)，嘴角上揚(yáng)一厘，“好?！?/br>
    午膳后皇帝前來探望。

    秦恕與他不親，要去書房讀書，太后挽他手道：“你坐在我身邊吧，你這么大了，好教你父皇仔細(xì)看看?！?/br>
    秦恕便留下。

    皇帝進(jìn)來時(shí)換了衣裳，免得帶進(jìn)外頭粉塵。

    太后道：“皇帝來了。”她推了把秦恕，“去叫你父皇?！?/br>
    秦恕依言，神情溫淡有禮，少年人棱角未顯，中成平和，叫皇帝多看了兩眼。

    他思索了一會(huì)，才依稀想起自己的確有這么個(gè)兒子。

    皇帝坐下，隨口問道：“今年幾歲了？”

    “十三歲?！鼻厮〈?。

    皇帝“唔”了聲，“不小了。”

    太后笑吟吟，“這孩子字寫得著實(shí)不錯(cuò)，剛才還在練字帖，認(rèn)真的很，可依我看，他的字還要練什么，可以自成一派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