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一個臭氣熏天的酒嗝,白月皺眉捂著鼻子轉(zhuǎn)過頭,“行了行了,趕緊下去吧?!?/br> “老甲遵……遵遵遵命?!?/br> 白月放下酒盞起身,沿著篝火大帳找了一圈,仍舊不見歸無胤身影。 “難道就這么走了?”她自言自語。 歸無胤就是一顆定時炸|彈,除了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在哪兒白月都不放心,一個隨時隨地搞事情的瘋子,保不準下一刻就弄出什么驚天動作。 還有那個雨師,白月觀察歸無胤的神情直覺兩人關(guān)系不一般,看來等這次善后回到天宮,得好好調(diào)查一下這個雨師了。 白月在后山找了一圈沒見著人就準備往回走,剛轉(zhuǎn)身,步伐忽然一頓。 一具半人高的白骨傀儡立在白月面前,空洞的骷髏眼直勾勾地望著她。 白月渾身寒毛一豎,瞬間警惕地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只要那白骨敢輕舉妄動一下,白月保證會用月影劍將它劈成兩半。 白骨傀儡只有半大少年的身高,渾身上下森白露骨沒有一絲血rou,骷髏腦袋仿佛是活的一般,微微偏頭,發(fā)出詭異的嗚咽聲音。 隨著它的詭異嗚咽,妖山上空月色忽然黯淡下來,周圍陣陣陰風在耳后刮起,樹影斑駁間籠上一層層鬼魅陰影,一股寒氣從白月腳底升起,四周驟然變得寂靜無聲,只剩那白骨傀儡的嗚咽聲在耳邊回蕩。 白骨少年哭得很傷心,雖然它沒有眼睛也沒有嘴巴,整個腦袋只有一個幾個黑洞的骷髏,但他的嗚咽聲讓白月感覺到了他的傷心和絕望。 它甚至屈膝坐在了地上,將骷髏腦袋埋進了膝蓋里,嗚咽哭泣起來,哭得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眼前這一幕實在太詭異了,白月遲疑了一瞬,開口問道,“你是誰?” “你為什么在這里哭?!?/br> 白骨少年不理白月,繼續(xù)嗚咽,他哭得越狠周圍的陰風就刮得越兇,鬼魅陰影到處亂串,妖山一下子變成了鬼魂幽獄。 白月見他只是哭,并未出手攻擊自己,雖然這也有可能是他狡猾的計謀,等她放下戒心時再出其不意偷襲,但白月覺得它的出現(xiàn)絕不是偶然,一定有什么動機。 在妖界有白骨成妖,在魔界也有白骨成魔,都是人或者妖死后帶著極強的對生前怨念不肯轉(zhuǎn)世投胎而形成的惡靈,有的成了白骨妖,有的便成了白骨魔。 眼前這個白骨少年,怕是個魔。 想到魔,白月自然沒有忘記自己出來的目的是尋找歸無胤,可她沒有見到歸無胤,卻在這里見到一個低聲嗚咽的白骨少年?這其中會有什么關(guān)系? “你是白骨魔冥?你到底在哭什么?”白月鎮(zhèn)定下來,看著白骨少年問道,“歸無胤人呢?” 白骨少年聽到‘歸無胤’三個字,頓時嗚咽得更大聲更委屈了。 白月:“……”她詭異地有種自己在面對一個走丟的孩子的感覺。 她不動聲色朝白骨少年走近兩步,放柔嗓音誘哄道,“小孩,別哭了,告訴jiejie,你怎么啦?” 白骨傀儡聽到她的話,漸漸止住嗚咽,抬頭用那雙空洞的眼眶‘看’了白月一眼,轉(zhuǎn)身往幽影深處走去。 跟上去還是不跟上去,白月只猶豫了一瞬。 她祭出月影劍握在手中,謹慎地跟著白骨少年的身后緩緩步入。 直到走入陰風幽影最深處,方見一個挺拔黑影醉臥在樹下,他閉著雙眸,姿態(tài)狂放,衣襟大敞,手邊散倒著十幾個已經(jīng)喝光的酒壇。 白骨傀儡圍著歸無胤嗚咽一聲,伸手去扯他,卻怎么也搖不醒,便‘求助’地看向白月。 看到這副模樣的歸無胤,白月驚奇不疑。他竟因為雨師把自己灌醉成這副樣子? 究竟是被傷得多深…… 白月踢開腳邊一個空酒壇,走過去俯身伸手探了探歸無胤的額頭,盡管喝了這么多酒,他的身上依然還是冰涼寒骨的,沒有一絲溫度。 “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你主人的?!卑自聦Π坠强艿馈?/br> 白骨少年微微偏頭,空洞的眼眶盯著白月看了一會兒,下頜骨動了動,仿佛在朝著白月靦腆地笑。 白月也看了它一會兒,試探地伸手在它頭骨上摸了摸,柔聲誘哄道,“你真可愛,你是歸無胤的傀儡嗎?你叫什么名字?。?/br> 白骨少年害羞地嚶嚀一聲,耷拉下了腦袋,轉(zhuǎn)身往歸無胤黑袍中一閃,便消失不見了。 隨著它的消失,方才圍繞在周圍的那股幽風陰影和詭異嗚咽都消失了,妖山上空月色恢復(fù)流光如水瑩瑩鋪撒在大地,樹林中一片寂靜。 見它消失,白月側(cè)頭盯著沉睡不醒的歸無胤陷入了沉思,眼神倏忽劃過一抹銳芒。 或許這是個干掉變態(tài)魔頭的好機會,要不要動手呢? 第40章 真乖 白月把歸無胤扛回了大帳。 “媽的, 重得跟頭死豬一樣!”白月一把將他丟到榻上,叉著腰喘氣,氣不打一處來又狠狠踹了他兩腳。 即便她鉚足了狠勁兒踹他, 歸無胤也緊閉著眼睛毫無反應(yīng), 看起來就像癱死過去一樣。 白月垂頭看著看著, 忽然一個念頭升起:不如趁這死變態(tài)現(xiàn)在昏睡時殺了他! 原小說中就是魔獄尊主殺掉了女配白月,為了改寫自己的命運, 白月決定先下手為強,現(xiàn)在就是好時機! 她的手剛摸上月影劍, 白骨傀儡的嗚咽聲就出現(xiàn)了。 白月一頓,側(cè)頭看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白骨少年又出現(xiàn)了,它抱膝蜷縮在歸無胤腳邊, 縮著骷髏腦袋嗚咽著。 “……”白月不動聲色把手從劍柄上移開, 她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這個白骨傀儡是什么時候、用什么樣的方式出現(xiàn)的。 這具白骨傀儡雖然總擺出一副弱小無助的姿勢,口中嚶嚶嗚咽不停,但它實在太過鬼魅莫測。 白月在不知道它實力之前不打算激怒它,于是調(diào)整了下表情笑瞇瞇對他道:“小可愛, 你怎么又哭啦?有什么傷心事可以告訴jiejie嗎?” 白骨少年抬起頭, ‘看’了白月一眼, 縮著身子一動不動,仿佛很想靠近但又害怕的樣子。 白月看他片刻,猜測道,“你不會說話?” “嗚?!卑坠强苤荒馨l(fā)出這樣的聲音。 哦,白月懂了, 她視線又在昏睡不醒的歸無胤身上瞟了一圈, “你是在擔心你主人醒不過來?” “不用擔心, 他只是喝醉了,睡一覺就會醒的?!?/br> 白骨少年仿佛咧嘴笑了笑,看得出他對白月的靠近不排斥,甚至下意識親近她。 白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奇怪的錯覺。 她見白骨少年一直在直勾勾‘盯’著她案上的那碟云花糕,便起身將盤子端過來,遞到他面前,“你是想吃這個嗎?” 白骨少年靦腆地‘看’了白月兩眼,卻沒有伸手。 “吃吧,沒事,都給你?!卑自掠职驯P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但還是有意識地讓自己和它保持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安全距離。 白骨傀儡得到準肯,伸出兩只骨爪,撈起盤子里的云花糕,猛地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白月略微驚奇地瞧著,一個沒有rou身的白骨骷髏竟然也能吃東西? 而且那些糕點被它嚼碎后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反正沒有從他空空如也的兩排白色肋骨中漏出來。 他三兩下就吃光了一盤,吃完后還意猶未盡地看著白月,白月便道:“不夠是嗎,你等我一會兒,還有,我去給你拿?!?/br> 白月走出大帳,手中除了幾碟云花糕外還拿了些食物進來,她遞了只烤羊腿給他,“這個你喜不喜歡吃???” 白骨少年搖頭,只把空洞而漆黑的眼眶對向白月手邊的云花糕。 白月明白了,它只喜歡吃這個,“給你吧,慢點吃?!?/br> 白骨少年仍舊狼吞虎咽,一連吃了十幾盤云花糕才滿足地停了下來,對著白月開心地笑了笑,發(fā)出一聲軟萌的“嚶?!?/br> 白月挑眉,難得地愣了一瞬,半晌對他展開一個溫和的笑容,“嗯,真乖。” 白骨少年得到了夸獎,晃了晃骷髏腦袋,看起來竟有種憨憨萌萌的感覺,明明是一個最陰森詭異的白骨傀儡,卻不知為何總給白月這種怪異的違和感。 難怪這死變態(tài)敢在那種地方毫不防備地醉成一灘爛泥呢,原來是有這種殺手锏。 白骨傀儡吃飽后就打了個哈欠,縮成一團陰影閃進了歸無胤的黑袍里。 白月見它消失,立刻掀起歸無胤的黑袍里外翻找,卻沒找到白骨傀儡附在什么地方,找來找去,反而從歸無胤的袖袍里掏出一大堆刀劍暗器和各種瓶瓶罐罐。 “哼,藏得可夠深的?!卑自虏[著鳳眸俯視睡得死沉的男人,又抬腳狠狠往他腰上一踹,殺不了你老娘還踹不死你! 踹了幾腳后,白月拍拍屁股準備走人,余光瞥見從歸無胤袍子里翻出來的那堆瓶罐,稍微猶豫了半秒,手悄悄摸過去,找了一瓶看起來最毒的往他身上一抖。 只見變態(tài)的黑袍上‘嘶’一聲冒起一股白煙,白煙消失后,無事發(fā)生。 白月挑眉,若無其事地轉(zhuǎn)身。 第二天。 歸無胤從一片黑暗中驀然睜眼。 他捂著頭不適地痛吟一聲,扭了扭脖頸,坐起身,環(huán)視四周,這里仍是白月的天兵據(jù)陣營地。 歸無胤定了定神,對昨夜他陷入意識沉睡后的事一絲也想不起來,這熟悉的令他神魂離體的感覺,定是那東西又跑出來作亂了。 他揚手黑袍一揮,白骨傀儡便骨碌碌從他袖中滾了出來,坐在地上,無辜地看著他。 “你都干什么了?”歸無胤捏著眉心沉聲問道。 “嗚嗚嗚,嗚嗚嗚?!卑坠强芟骂M骨一張一合,仍舊用嗚咽聲回答。 但歸無胤卻聽懂了它的話,長眸皺得更緊了,“你竟然跑去找她?” “嚶?!彼€摸我的頭夸我可愛呢,嚶。 歸無胤寒著臉起身,一把將白骨傀儡拎起,揉成一團往袖中一扔,語氣陰涼,“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擅自現(xiàn)身?!?/br> 他掀開簾子走出大帳,見到闊地上篝火過后的灰燼火堆還在一簇一簇冒著濃煙,天兵陣據(jù)又恢復(fù)了肅穆端嚴巡守有序,一列列巡衛(wèi)兵從營帳四周穿過。對于他的出現(xiàn),誰也沒有過多注視,巡衛(wèi)兵們目不斜視就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呵,那個女人,倒是很放心把他放在她的地盤。 就不怕他隨便做點什么,將她的一切計劃毀之一旦么。 真不知該說她聰明反被聰明誤,還是自信過了頭。 歸無胤抄著雙手斜靠在帳門口,懶散冷漠地看了一眼,不知想著什么入了神,漆黑長眸逐漸染上一抹殘忍的血色。 宋雨娘,雨師是吧。 歸無胤長眸涼涼一闔,嘴角扯起寒冽的弧度,出來找樂這么久,也是時候該回魔獄辦點正事了。 黑袍一閃正準欲離去,忽然想起一事,又返身折回。 走進大帳,歸無胤四下看了看,從白月的案上抓起筆墨,龍飛鳳舞地寫了兩行字,隨意地壓在鎮(zhèn)紙下。 他抬手畫了個千里術(shù),玄色的光暈如一道神秘漩渦出現(xiàn)在憑空,黑袍身影鬼魅般一閃,瞬間消失在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