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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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杏花早褪了,只那支杏枝綠葉還未曾落盡,從檐瓦中探出墻頭,在隨風(fēng)輕輕搖擺。 小院后面的山坡上,一樹一樹的累累果實,春季雪白梨花開滿山坡,到了秋天,黃黃綠綠的野梨子便掛滿了枝頭。 多得很,放眼望去一叢又一叢,梨果的甜香順著風(fēng)送過來,仿佛連心肺都一并沁甜了起來。 兩人不禁輕笑,穆寒腳步加快,大黑馬小跑起來,馱著韓菀回到他們的小家。 黑檐灰瓦,粉白墻垣,門前的楹聯(lián)還在,很整潔,顯然鄉(xiāng)親們時常也會幫忙灑掃,就是經(jīng)歷了幾年風(fēng)雨,楹聯(lián)大紅的顏色有些褪了。 不過字跡還是很清晰,娟秀瀟灑,是韓菀親筆,她習(xí)得一手好書法。 兩人相視一笑,韓菀翻身下馬,穆寒牽著她的手,從懷中取出一柄黃銅鑰匙。 穆寒把鑰匙插進鎖孔,取下黃銅掛鎖。 輕輕推開院門。 夕陽的余暉映在黑灰檐瓦上,小小的庭院紅彤彤亮堂堂,溪水潺潺,引火的石鐮放在老杏樹底下的石墩上,廊下的墻角靠著一卷羊毛毯子。 和兩人離開時,是一模一樣。 幾年時光,化作了灰塵和落葉,安安靜靜地灑在這處小小的院落每一處角落。 這柄黃銅鑰匙,穆寒一直珍藏著,哪怕他當(dāng)初離開的時候,并不認為自己這輩子還有機會再重新回來。 今天他來了。 他與韓菀雖不再在此處長居了,但結(jié)發(fā)同寢琴瑟和鳴,異曲同工。 穆寒微笑,仰頭環(huán)視小小的院子。 夫妻兩人都沒說話,看了好一會兒,相視一笑,手牽手進了屋。 穆寒把門掩上,提起大掃帚:“菀兒你等等我,等會就給你做飯?!?/br> 韓菀笑了,擼了擼袖子,“我也來!” 這次穆寒沒有再拒絕,不過他仍舍不得讓她多干活,于是就給她一個開窗通風(fēng)和彈塵的任務(wù)。 韓菀也不爭,笑嘻嘻接過毛撣子,推開門走了進去。 兩人當(dāng)初走得急,但穆寒還是把窗戶都關(guān)上了,室內(nèi)并沒太厚的塵,小小屋舍并不大,穆寒很快就提水擦干凈了,把新的坐墊被褥鋪上去。 韓菀推開窗,夕陽撒進來,秋風(fēng)又干又爽,屋里充斥著陽光的味道。 夫妻倆去了灶房,韓菀坐在她的小凳子上,穆寒引火燒灶,親自動手做了四菜一湯。 動作又輕又快,炊煙裊裊,灶膛里的火映著人臉紅彤彤的。 等做好了飯,兩人把菜放在竹籃子里,提著籃子回到屋里。 山菌炙rou菜湯,還有一道清蒸鱖魚,兩人挨著坐在一起,和以前時一模一樣。 穆寒夾了魚肚子的嫩rou,挑了刺,再放進她的碗里。 韓菀吃了,吃了一半,而后剩下的又夾回他碗了,和他一起吃。 兩人不禁一笑,相視半晌,湊近親了親對方。 過去和現(xiàn)在重疊在一起,只是與過去相比,他們此刻能展望的未來更美麗可期。 韓菀微笑,摟著穆寒的胳膊,側(cè)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和以前一樣,晚飯后,他燒水給她沐浴梳洗,暈黃的燭光跳動著,她臉紅撲撲,被他抱著往內(nèi)寢行去。 他的臂膀和以前一樣堅實有力,將她輕輕放在柔軟的衾枕上,呢喃一聲菀兒,吻了上去。 兩人有好幾天沒親近了,倒不是沒機會,因著瞿醫(yī)士診脈后含蓄和穆寒說了句,房.事不宜過頻。 太頻密反而不易得孕的,瞿醫(yī)士教他每隔些日子就歇幾日,才再在一起。 忍著沒親近,兩人都十分想對方了,韓菀兩只玉白的腳丫纏上去圈住他,又薄又滑的綾緞袖子滑落下來,露出兩條白生生的纖細手臂,她勾住他,舔了一下他的喉結(jié)。 穆寒當(dāng)場就繃緊了,他本身就強壓著,一下子繃不住,喘了一聲帳子沒放下就猛按了上去。 韓菀仰首,蹙眉輕哼,用力抱緊他。 疾風(fēng)驟雨又兇又猛,暈黃的燭火靜靜燃燒,長夜漫漫,一直到了三更過盡,映在窗欞子的燈光方暗了下來。 月如玉輪,銀光皎潔,無聲灑在小小的庭院中。 在小家里待足兩日,兩人才依依不舍返回潞邑城。 韓菀臉頰白里透紅,那雙黑白分明的美麗眼眸仿佛盛了一汪春水,波光流轉(zhuǎn),明媚不可方物。 穆寒舍不得她,但無奈兩人都有公務(wù)在身,只好不舍各自忙碌開去。 都很順利。 因著穆寒先叫奚族人中得了許多的情報,不僅僅是燕莊的,還讓老亭公悄悄聯(lián)系的其余鎮(zhèn)莊的族人。 叫奚族世居岙嶺,對這座莽莽大山非常熟悉,多多少少察覺到一些痕跡,很快,穆寒就鎖定匪寨位置和活動軌跡,展開圍剿。 他這邊一切順利,韓菀也是。 穆寒怕她被匪徒盯上,還特地遣了一隊兵卒跟著她。韓菀兵分幾路,各自安排了任務(wù),然后自己把總并親自勘察損毀最嚴(yán)重的區(qū)域。 之后匯總,重新規(guī)劃的驛道修建的路線,以及預(yù)算。 到了秋末時分,兩人的差事都先后完成了,于是就打道回都。 不疾不徐,一邊走一邊賞景,兩不耽誤。 回到信都時,已是初冬了,細細的絮雪自空中飄揚下來,韓菀興致極高,伸手去接,“好啊,瑞雪兆豐年!” 確實瑞雪兆豐年。 新朝新氣象,仿佛連老天爺都知道人間改天換地,天時開始漸變漸好起來。 匯總各地奏報,今年還算得上是一個豐收年。 從上到下,都非常高興,新帝還因此開了個慶賀宴。 十分難得,開國至今,信帝忙得就沒辦過幾次宮宴,差點連中秋宴都給省了。 這龍顏大悅之下,一被打趣,就哈哈大笑,大手一揮開宴了。 也是犒賞辛苦的文臣武將們。 赴了這個慶賀宴之后,韓家有了一件喜事。 韓菀懷孕了。 韓菀宴上喝了點酒,次日暈乎乎的有點起不來,穆寒十分擔(dān)心,馬上叫人請瞿醫(yī)士。 韓菀本來說不用的,她覺得就是因為昨日喝了酒的原因。 大約她天生酒量不好,這怎么練都練不起來,沒有提前吃藥丸子的話,總很容易醉,時不時還會有各種頭暈頭疼的后遺狀況出現(xiàn)。 卻不想,這回瞿醫(yī)士一診脈,卻露出笑意:“主子這是得孕了!” 快兩個月了,算算時間,竟是那次在燕莊小家里得的。 所有人都大喜,韓琮興奮的聲音幾乎掀翻屋頂,“那是外甥還是外甥女??!” 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和穆寒一個樣,不過穆寒要內(nèi)斂一點,沒有歡呼驚叫,但他整張臉都紅了,那雙淺褐色的眼眸仿佛瞬間爆出無窮亮光。 他急忙攥住韓菀的手,側(cè)頭去看瞿醫(yī)士。 瞿醫(yī)士笑:“還早呢,得再等一月才診得出來?!?/br> 這個大好消息一出,整個東陽侯府都沸騰了起來,上上下下議論得最多的,就是主子腹中的,究竟是個小郎君呢,還是個小女郎? 外人都如此,小夫妻倆自然不例外的。 穆寒親了親她雪白的肚皮,抬頭笑看著她,這一整天,他笑就沒從臉上下去過。 “不是是個男娃娃還是女娃娃?” 韓菀被穆寒小心翼翼抱在懷里,她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兩人興奮說著距離顯懷還有好久的孩子。 “都好?!?/br>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他都極歡喜的。 韓菀趴在穆寒懷里:“還有好久啊?!?/br> 一個月時間,突然就覺得很漫長起來。 但回頭看看,又覺得很快。 夫妻倆都是兒女都喜愛的人,議論歸議論,但其實也并不十分在意性別,得知胎氣很穩(wěn),韓菀也身體健康,就非常滿意了。 接下來的日子,韓菀小心了不少,沒有再騎馬了,出入都坐車,忙碌的頻率也放緩了不少,注意休息,不肯過疲了。 穆寒要去南郊大營,但每天他都會快馬趕回來,不管多晚。 韓菀說過他,但他不聽,只好由得他了。 大雪紛飛,各部忙碌終于稍稍放緩下來,十一月也過去,便到了臘月。 外面白雪皚皚,寒風(fēng)呼嘯,廳內(nèi)熏籠火旺,暖意融融。 韓菀一身簡單的居家裙裾,把手放在炕幾的藥枕上,瞿醫(yī)士坐在炕幾前,正給她診脈。 話說一個月時間過了,差不多能知道孩子性別了。 一家人又添了一個話題,十分高興,笑語晏晏。 不過隨著瞿醫(yī)士診脈的時間略長,眉頭忽微微一蹙,笑語一下子就停了。 孫氏低聲急道:“怎么了這是?” 先前平安脈,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穆寒一下攢緊了韓菀的手,一家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韓菀和他對視一眼,夫妻倆不免緊張。 但大家都沒有打擾瞿醫(yī)士,只得按捺不安等著。 瞿醫(yī)士診完韓菀右手,又讓她伸出左手。 這下肯定是有什么情況了。 哪怕瞿醫(yī)士打了個勿躁的手勢,都不能打消他們的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