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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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正是楊于淳的近衛(wèi)首領(lǐng),馮勇。 韓菀一怔。 馮勇一身黑色夜行衣,一出來把面巾一扯,一揮手低聲:“快跟我走!” 而后火速往另一個方向飛奔去了。 羅平等人面面相覷,“主子?” 韓菀垂了垂眸,抬起:“跟上去?!?/br> …… 跟著馮勇左拐右拐,一躍跳起進了一戶不起眼的民居。 月光微微,不大的庭院內(nèi),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青年立在院中。 皮膚白皙,眉目俊朗,正是楊于淳。 聽見動靜,楊于淳回頭。 “表兄?” 韓菀輕喚一聲。 楊于淳點點頭,現(xiàn)也顧不上多說了,“你們?nèi)蕚湟幌?,天亮后我送你們出城?!?/br> …… 搜查了一天一夜,毫無進展,這讓李翳有些戾躁。 這時,底下人來稟,楊左徒出城返都。 楊于淳奉命鎮(zhèn)守郇都,若非籌集的這批糧草數(shù)額大太重要,他也不會親自押解。 如今糧草到位,他回郇都,原本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只這個楊于淳,可是曾一而再再而三襄助過韓菀的人。 李翳瞇起眼睛。 他霍地站起,直接下了城樓。 楊于淳輜車停在拒馬前,身后是百余親衛(wèi)和護軍。 他被攔下,令牌驗過守城兵還不放行,這讓他很是不悅,撩起車簾,正好見李翳下到城根。 楊于淳皺眉:“李校尉此是何意?” 李翳露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隨意拱手,淡淡道:“左徒大人見諒,王命在身,李某不敢懈怠?!?/br> 那雙鷹隼般的雙目厲色陡現(xiàn),掃向楊于淳輜車,還有身后這百余名近衛(wèi)護軍。 他冷冷一笑,這楊于淳文武雙全,“我記得,左徒大人來時,可不是坐車的?!?/br> 楊于淳一愣,隨即大怒,“李翳!!” 馮勇怒喝:“左徒大人案牘勞形又連日趕路,不慎染了風寒,醫(yī)士叮囑,不可受寒不可見風??!” 楊于淳的臉色確實比平時蒼白,可李翳不為所動,“李某職責所在,也是為了大人好。” “左徒大人,請!” 他篤定看著輜車,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楊于淳臉一下子冰冷下來,輕咳兩聲,冷冷看著李翳。 李翳毫不畏懼。 雖他官階遠不及楊于淳,可他是郇王心腹。 氣氛劍拔弩張,兩人對峙許久,李翳幾乎百分百肯定,這輜車或親衛(wèi)隊必有貓膩,他泛起一抹冷戾的笑:“若左徒大人再不動,就莫怪卑職無禮了!” 楊于淳怒極反笑,“好,好一個李校尉!” 他端坐了片刻,最后被迫慢慢站起身,下車,馮勇趕緊去扶,給他披上披風。 李翳勾唇,一揮手。 左右立即沖了上去,車簾一撩起,李翳直接躍上了車。 但出乎預(yù)料的,車內(nèi)空空如也。 把輜車里外上下都檢查了一遍,這就是一輛很普通輜車,沒有夾層。 李翳眉心一皺。 他立即看后面的近衛(wèi)護軍,“打水來,仔細檢查!” 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足足耗費了半個時辰,每個人都洗了臉檢查了性別,答案是完全沒有問題。 楊于淳并未夾帶任何人。 李翳面沉如水,身后楊于淳冷冷道:“李校尉可要再檢查一遍?” 事實勝于雄辯,李翳不得不僵硬:“王命所在,請大人見諒?!?/br> 楊于淳冷哼一聲,不語,拂袖登車,“走。” 左右低聲:“大人?” 片刻,李翳:“開門?!?/br> 拒馬搬開,門栓推下來,巨大的城門緩緩拉開。 楊于淳冷冷下令,馬蹄嘚嘚,車隊離城而去。 李翳目送車隊出了城門,眉心皺得很緊。 和楊于淳的梁子結(jié)下了,但他不是很在意,楊于淳在有權(quán)柄也管不著他。 但他心里總隱隱有種不該如此的異樣直覺。 可搜也搜過了,他親自盯著的,楊于淳這車隊確實沒問題。 他皺著眉頭看了片刻,收回視線:“關(guān)門。” 李翳回頭望了城中一眼:“給我繼續(xù)搜!” 務(wù)必要把人給他搜出來!! …… 但其實,韓菀已經(jīng)出城了。 天未亮的時候,楊于淳就悄悄使人把她送了出城。 別忘了,李翳麾下其中有八千軍士,是他從郇都帶過來的。 楊于淳高位多年,在朝中軍中的經(jīng)營比李翳想象中的要深。 韓菀等人換了一身郇兵布甲,目前正執(zhí)矛在北郊一帶巡邏,楊于淳車隊經(jīng)過,一個轉(zhuǎn)彎人就交換過來了。 楊于淳一直把韓菀送出戒嚴范圍,才分道揚鑣。 秋風颯颯的原野,二人相對而立,韓菀低聲說:“謝謝你?!?/br> 楊于淳搖頭:“謝什么?” 一切已成定局了,放走韓菀并不能改變什么,楊于淳終還是允許自己徇私一回。 他對韓菀有愧。 當初提議將韓伯齊棺槨搜出挫骨揚灰的,正是楊膺。 他此舉,只當為父償罪了。 故韓菀的道謝,他不敢承受。 韓菀沉默片刻,她知道楊于淳言下之意,不過,她從來沒有因為楊膺怪過楊于淳。 “他是他,你是你?!?/br> 仲秋風寒,韓菀攏了攏披風,看著他輕聲說:“表兄,郇王嚴苛,現(xiàn)今局勢至此,表兄可考慮過其他?” 楊于淳和郇王觀念不合,郇王沒帶他上前線,而是被放在后方穩(wěn)定郇都和籌措糧草。 現(xiàn)今文與武界限其實不是那么分明的,丞相統(tǒng)兵也有的是,只要有能力。 楊于淳明明能文能武,當初西北剿匪,他就非常優(yōu)秀。 韓菀很惋惜,郇國,成就了他也桎梏了他,從前到現(xiàn)在一直都是。 她不免勸他:“表兄,決戰(zhàn)之后,郇國只怕大勢已去,你,你不如歸降?” 太子丹和信王一直都很欣賞楊于淳的,想必會欣然接納。 信國更適合楊于淳,那里才是他的展現(xiàn)志向的最佳地方。 楊于淳笑了笑:“謝表妹好意了?!?/br> 這笑容,有惆悵,也十分堅定。 他舉目望著原野盡頭,輕輕搖頭:“只是不了?!?/br> 他輕聲說:“我是郇人。” 他和韓菀不同,他是真真正正的郇國人。 楊膺楊夫人或許有許多許多的不好,但卻是他生身父母,生他養(yǎng)他,慈心撫育,精心教導(dǎo)。 楊膺楊夫人或許對不起很多人,卻對得起他。 還有郇王,或許君臣觀念不合,但郇王賞析他,信重他,視他為臂膀,十分之愛護。 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 并不能因為個人的理念不合,或許對方治國過于嚴苛,就能一筆抹殺。 他并不能拋棄父母和君王,郇國是他的根,這里生了他養(yǎng)了他,還有他守護多年的郇國黎民。 他愿與郇國共存亡。 死有輕于鴻毛,也有重于泰山,他不過綿薄之軀,惟愿守衛(wèi)身后的國土和國民直至最后一刻。 楊于淳長長吐了一口氣,神色很平靜,側(cè)頭看韓菀,風吹起她兜帽邊緣要跌落下去,他伸手,輕輕給她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