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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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柜也十分識趣,價格一提再提,并不給人鉆空子的機會,因此穆寒也不用換人。 阿硚他們跟著去過兩次,掌柜把他們的獵物也一并全要了,價格看在穆寒面子上也十分優(yōu)渥,不比自個零售差多少,因此也很樂意,自此就少了一道擺賣的工序。 今日和平時原也沒什么兩樣,大清早出發(fā),半上午時抵達潞邑城,直接去尋了那掌柜,把東西都清點妥當錢貨兩訖后,穆寒拒絕了掌柜的招待,直接和阿硚他們離開了。 大家沒閑逛,直接買好各自需要的東西,然后就出城回家了。 穆寒歸心似箭,只出城門沒多久,就遇上了幺蛾子。 “都停下來,過去,去那邊排隊!!” 遠遠望見一隊官兵小跑過來,拒馬柵欄長案坐席,腰佩大刀手執(zhí)長矛,正在驅(qū)趕路上熙攘來去的人流車流。 “又來了??!” 眾人一見,登時怨聲載道,這是又遇上設卡征兵了。 今年開始,一直在征兵。 梁京大變在即,大戰(zhàn)將興,現(xiàn)在連普通庶民都有所察覺了。按戶籍的征兵工作早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這設卡攔截,主要是篩沒有戶籍的流民和逃奴。 如今這世道,每次篩都會有不小的收獲。這些被篩出來的,本國流民還好,要是外國的或者逃奴,那屆時就是打頭陣填炮灰的命。 阿硚低聲:“穆大兄,我們繞路吧?!?/br> 他們不怕,主要是穆寒。 穆寒和韓菀倒是有新辦戶籍,年輕男女,落地成親,穆寒這武藝這血統(tǒng),韓菀這儀態(tài)這外表,鎮(zhèn)里鄉(xiāng)親其實都猜了一個八九不離十。 從前戶籍肯定不能用了,他們成親后,老亭公就去縣里找了關系,給他們新辦了戶籍。 戶籍有,但問題是穆寒眼睛經(jīng)不起近看,一個個上前檢查的話肯定露餡。 以前穆寒也遇上過幾次,他直接繞路避開,以免多生枝節(jié)。 今天也是,離得遠遠望見,穆寒點頭,隨即一行人掉頭,繞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這一繞,得繞很遠。因為官府也預防聞風而遁,每每會在東南西北各方的大小要沖都設卡,然后讓甲兵在其中驅(qū)趕監(jiān)視,并不會做無用功。 好在阿硚他們是本地人,路很熟,不走要卡也無妨,專撿些偏僻的土路小道,七拐八拐,就繞出來了。 就是耗時久,這一繞,就耗了差不多一個時辰。 走得快汗流浹背,水囊早空了,大伙兒嗓子冒煙,拐出大路見得茶棚,趕緊沖上去。 方才有機靈的,也綴著他們一起走,穆寒等人也沒驅(qū)趕,一大群人把茶棚坐得滿滿當當,吆喝叫東家快快上茶。 走慢一步的,或者沒錢的流民就坐在邊上的草叢上,茶棚東家是個心善老伯,上完茶后,也一人舀了一瓢生水給他們。 歇了腳,飲了茶水,不免就聊起天來了,天南地北來處去處,因著算有共患難的情誼,茶棚氣氛也算十分熱絡。 穆寒本不吭聲。 他寡言內(nèi)斂,這類場合,除非有人問他,他會簡短回一句,否則他都是旁聽。 不知怎么說著說著,大家就說起郇河水來了。 “……你們是不知道啊,郇河水漲得厲害?。 ?/br> “誒,你們這邊雨還不算大,我們幾個是牟縣來的,那邊暴雨傾盆已連續(xù)半月了?!?/br> “我們十四出來的,還再下,一點都沒見停!” 阿硚好奇:“那你們這么早跑出來做什么?” 那流民搖頭嘆氣:“還是你們這邊好啊,大人們有些良心!我們那邊不行,郡里撥下來的俢堤錢,十用其一就算好了?!?/br> “我們兄弟幾個就是筑堤民夫,一清二楚,那堤壩老舊得緊,只怕……我們鄉(xiāng)又低洼,敢不跑么?” “唉?!?/br> “說來,今年雨水真多啊,沒想到上游比我們這邊還厲害?!?/br> “厲害多了!” “我看啊,今年洪澇是跑不了的,只怕還會決堤,……” “是啊是啊,唉,……” 阿硚皺著眉頭聽著,都是庶民百姓,心下不免難過,但好在他們潞邑地勢高,距郇河也不算很近,還好。 他想和穆寒感慨兩句,誰知側(cè)頭一看,穆寒端茶就唇的動作凝住,一動不動,神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穆大兄,穆大兄?” 喊了兩聲,穆寒回神,不過卻沒說什么,他抿唇站起身,對阿硚說:“我有些事,你們先回去?!?/br> 話罷卸下馬車,給了點錢讓茶棚老伯幫忙看顧車架子,他翻身上馬,一扯韁繩,調(diào)頭往南而去。 穆寒直奔毗鄰郇河的岙陵城。 岙陵距燕莊百里,一路他打馬疾奔,大黑馬累了,把它拴在隱蔽處吃草休憩,他足尖一點提氣往前飛掠。 半下午的時候,他趕到岙陵碼頭。 登上大堤,黃濁的郇河水引入眼簾。 水位很高,已在大堤頂部下不足一丈的地方晃晃蕩蕩,河水滾滾異常湍急,卷著浪花拍擊大堤,又奔騰著往下游沖去。 碼頭已開始限人限船的,不是大船,不允許出港,來時所見的繁華大碼頭一下子空蕩了許多。 穆寒一見,心下就是一墜。 這大半月來的所有歡欣喜悅俱悉數(shù)一掃而空。 他感到不安。 韓氏。 郇王。 韓氏如今最需要的就是穩(wěn),而郇王最缺的就是錢,在韓菀的大力斡旋后,如今不過剛剛好維持平衡罷了,一旦出現(xiàn)大災,只怕……這個平衡會頃刻被打破。 怔怔許久,穆寒深吸一口氣。 他閉上眼睛。 現(xiàn)在說這個還有些為時尚早,或許,或許上游的雨已經(jīng)停了呢? 不過就是沿河百姓的猜測議論罷了,天時難料,一旦雨停,情況就能立時扭轉(zhuǎn)。 況且就算雨不停,大堤也未必就支持不住,郇國這么大,幾個小缺口并不算災。 穆寒攢緊拳,這般想足好幾遍,這才勉強壓下不安。 …… 暮色四合。 天空灰云在緩慢流動,天黑得略早一些,飛鳥盤旋歸巢,朦朧的暮色籠罩著燕嶺東麓下的小小山鎮(zhèn)。 穆寒回來得有些晚了,本來預定中午到家的,但到了入夜,他才匆匆趕回去接韓菀。 他急忙道歉:“菀兒,路上碰到設卡征兵,繞得有些遠,我……” “沒事。” 韓菀踮腳親了親他,笑道:“這有什么的,晚點就晚點唄,我又不是沒吃沒喝的?!?/br> 每次去湯泉那邊,為防有什么事耽擱了,總要備上好幾天的食水和膳食的。 韓菀就是有點點擔心穆寒而已,沒事就成了,現(xiàn)在也不算很晚不是? “好了,我們回家!” 兩人手牽著手,沿著小巷往家中行去,一路與迎面的鄉(xiāng)親打招呼,韓菀笑容燦爛,她興致勃勃,今兒要給穆寒過生日呢。 唯一就是穆寒采買回來的東西已來不及布置,她有點惋惜,不過吧,長壽面是一定要做的。 回到家中,點齊油燈,韓菀挽起袖子,趕緊先去了庖廚。 她對自己的技術不是十分有信心,因此得趕緊開工,以免耽誤了穆寒吃長壽面的時辰。 掀開棉布,揪了揪面團,感覺差不多了,她十分滿意。這面還是穆寒幫著和的,她一個人拿不準分量力氣也不夠。 她揪下一小團,開始笨拙揉按起來,揉了一陣子,用面杖慢慢壓開,盡可能地壓薄,而后撒了粉折疊起來,用刀切成細絲。 其實也不是很細,但還好,算得上一把合格的面條。 她趕緊往鍋里添了水,燒開,再放面條進去煮了煮,趕緊撈出來,然后填上備好的骨頭湯,加上雞蛋燜rou和燙的青菜。 韓菀人生第一碗面條就做好了。 很笨拙,手忙腳亂,但是她親手做的,連同其他菜一起提回屋里,這面她要自己提,小心翼翼從竹籃里捧出來,放在穆寒面前。 她親了他一下,笑意盈眉:“阿寒生辰吉樂!健如松柏,歲歲長青!” 她把木箸塞到他手里:“你快嘗嘗?” 暮色中,小家亮起昏黃的燈光。橘色的光暈驅(qū)走黑暗,小小庭院寧靜又安詳,屋里擺設懸掛了許多紅色裝飾和擺件,都是韓菀這兩天布置的。 溫馨寧靜的家中,她笑意盈盈看著自己,那雙纖纖玉手還沾著水漬,一大碗的長壽面熱氣騰騰正在他面前。 這是她親手給做的。 但凡在今日前的任何一天,穆寒都會帶著無限欣喜珍惜地吃下去,這必將是他人生中吃過最好最有滋味的一碗面。 可現(xiàn)在,他如同嚼蠟。 “好吃嗎?” “好,很好?!?/br> 穆寒低頭吃面,把一大碗面條連同湯汁都吃干凈,他親吻她,勉強笑著說。 因現(xiàn)在為時尚早,也因著深藏的一絲私心,穆寒并未將今日發(fā)現(xiàn)告知韓菀。 他強自壓下不安,竭力維持這好不容易才祈求得到的幸福平靜。 …… 只可惜,他的幸福是如此的短暫。 事發(fā),非人力所能挽回。 接下來的半月沒下什么雨,甚至還出了好幾天的太陽,穆寒漸漸心生期盼,正在他悄悄祈禱有驚無險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