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搞對象不如考清華、和霸總結婚后、摯吻、林五爺的玻璃城堡、鋒行天下、熊孩子改造系統(tǒng)[快穿]、成為大佬后我穿回來了、撿了國舅爺以后、虐文女配搶走男主光環(huán)、我的同桌世界第一可愛
這事情除了嫡支當家及繼承人,是沒有人知道的,連舊時韓仲丘都不知。 可這又有誰能保證呢? 搬運,存蓄,機括,哪一環(huán)都有可能泄露,否則上輩子韓菀為何被囚禁?而她離邑遇險府衛(wèi)傾巢而出的關口,韓府為何被人地毯式搜查? 當今天下并不太平,申王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上挾天子下懾各國諸王。 可猛虎也有遲暮,申王如今已年近六旬,一旦他身死,這表面平靜的天下局勢恐怕將立時要被撕破。 這天下之爭,隨時會再次拉開帷幕。 然打仗除了將兵,打的就是后勤糧草,這角逐天下,需要雄厚的資本作后盾。 然中原及北地諸國近年連年天災,這郇都的國庫和倉廩,只怕再充裕也充裕不到哪去。 拿下韓氏,迅速補充戰(zhàn)事資本。 更重要的是,韓氏在南方有沃田千里,這北地旱災連連,南方卻一點不受影響,一年兩熟,年年豐收。 韓氏不但有眾多沃田,本身還是一個超級大糧商,經營多年誠信公道,官府很愿意通過韓氏往北方以糧易物,小農地主,就更愿意與之交易了。 另外,韓氏還擁有一條通暢的糧道,打通各國關節(jié),南北通順,來往迅速流利。 這多么好的一個戰(zhàn)事資本啊。 更重要是,韓氏人丁單薄,韓伯齊膝下僅僅一兒一女,女兒才十五六,兒子更小還病弱,根本沒法撐得起家業(yè)。 只要韓伯齊一死,一切不就輕易而舉嗎? 一點靈光,仿佛黑夜中驟劃過的一道閃電,瞬間照得大地一片慘白,韓菀霎時之間想明白了一切。 猶如重鐘一震,她頭腦嗡鳴,一暈,即時晃了晃。 ……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孫氏駭厥過去了。 韓菀也有一瞬暈眩,但意識尚存,她就站在中柱一側,手撐了撐,穆寒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扶住。 孫氏卻是站在玄關處,在場所有人都震駭失色,誰都沒能反應過來及時扶她,她驀栽倒在臺階上,重重一下磕破額角,登時鮮血直流。 眾人大驚,趕緊沖上前,韓菀一動腿,才覺足下猶見發(fā)虛,后背一陣發(fā)涼已被方才一瞬的冷汗?jié)裢浮?/br> 心臟仍怦怦狂跳,穆寒一雙有力的臂膀扶著她,她就著穆寒攙扶奔過去,半跪扶起孫氏抱著:“快,快去叫醫(yī)士?。 ?/br> 阿亞已飛奔去了。 羅平接手趕緊將孫氏移到榻上去躺著。 兵荒馬亂,即便守在孫氏榻前,堂上也掩不住那種惶然的駭意。 是啊,郇王。 這幕后主使竟是郇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一國至高掌握絕對王權的郇王,誰不駭呢? 阿亞很快把瞿醫(yī)士背來了,包扎傷口,施針用藥,孫氏一動“哇”一聲吐出胸口一口淤血,昏昏沉沉睡過去。 人這才算平安了。 已至夜半。 堂上嗡嗡低聲交談不絕,侍女仆婦已一個都不敢放進來,明堂內外全部由韓菀親衛(wèi)接手。 母親脈息總算平緩下來了,不再似先前般又細又急,堂上燈火通明,燭光亮得有些刺眼。 韓菀閉了閉眼睛,撐額片刻,慢慢站起身,她出了廳堂,立在廡廊邊緣,看階下偌大的庭院。 八月下旬的夜晚,已染上寒露,絹燈光暈外,潑墨般的夜色湮沒檐瓦亭臺。 一陣風穿堂風掠過,衣帶廣袖獵獵而飛,兩臂沁寒,冷意涌上心頭。 韓菀慢慢在臺階上坐了下來。 夜很涼。 小半夜的時間過去,人漸漸平靜了下來,心頭沉甸甸墜到谷底,只頭腦和思維已重新恢復。 她想起曹邑宰說過的話。 “殺了我,你最終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 那怨恨的眼神,毒蛇一般的冰冷聲音。 還有郭槐,“郭某人年紀大些,與你父親相仿,厚顏自詡長輩?!?/br> “郭叔勸你一句,切莫太過要強?!?/br> 呵,原來如此。 原來這就是郭家主打落牙齒和血吞,在即將父仇得報的關口強自收手,還不敢多言半句的根本原因。 還有曹邑宰,難怪曹邑宰這般死心塌地篤信曹氏能起復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可不應該啊! 韓菀靜靜看著夜空,蒼穹高遠幽深,星羅棋布如恒河沙數,風颯颯,天邊流云在急速涌動。 不應該的,父親怎會一無所知? 非韓菀崇拜父親,而是韓父掌舵韓氏多年,韓氏蒸蒸日上,他行走各國流利自如,多少諸國權貴的座上賓席上朋,他久經浸yin,觸覺敏銳,又怎會一無所知呢? 不可能的。 這其實也是韓菀很早之前就有的一點疑惑。 其時云山霧罩尚不明顯,到了今時今日,她終于無法避免的直面了這個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 還有,郇王為何要這般曲折迂回? 她直覺,那個李翳很可能不是楊膺的人,他那種桀驁鎮(zhèn)定底氣十足的模樣,還有手底下如云的訓練有素的勇悍死士,他更像是郇王的人。 郇王命楊膺李翳領此事,栗氏輔之。 然后楊膺和李翳就把楊夫人推出來當靶子。 可為什么? 按照常理,郇王不可能直接命楊夫人這么一個后宅婦人,但有關大計劃提議,楊膺李翳肯定會上稟他,得他首肯,才會進行的。 這是為什么? 最后這個問題,穆寒給她解答了。 …… 韓菀獨坐在空曠的庭院石階,夜風沁涼。 不多時,身后就響起熟悉的腳步聲。 是穆寒。 他正捧著一填漆茶盤。 韓菀晚膳都沒用,一見孫氏情況穩(wěn)定,他就匆匆去了庖廚一趟,一小碗雞湯醬面,一碗釅黃大姜羊湯,熱氣騰騰,濃辛的鮮姜氣味。 “主子,您先用些東西?!?/br> 對上穆寒一雙隱含擔憂關懷的眼眸,韓菀勉強笑笑,只她實在沒什么胃口,醬面就不吃了,她端起熱湯慢慢喝了下去。 穆寒勸了兩句,無果,見她湯飲盡了,遂作罷。 他正側身半跪石階上,替韓菀擋去沁涼夜風。 兩人距離很近,韓菀靜靜看著庭院一陣,忽覺有些冷,她慢慢側頭,輕輕靠在穆寒的肩膀上。 穆寒并沒退后或推開,她曾說過他的懷抱讓她感覺安全,此刻,他只希望能給予她盡可能多的安慰和力量。 “穆寒,你說是為什么?” 父親怎可能一無所知?還有,“郇王若覬覦韓氏,他不擺明車馬便罷,可他為什么要這般曲折迂回?” 簡直是九曲十八彎,先是栗氏,又是楊夫人,接著還有楊膺,一層層深扒,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扒出是他。 是,覬覦巨富欲謀之是有損王威,落了下乘,還引起其他各國警惕,要加遮羞布這正常,但有必要曲折成這樣嗎? 這也過分忌憚謹慎了吧? 韓菀到底年輕,接觸外事時日也不算長,再加上她本身是韓家人,許多事情都已習以為常,根本不覺得有什么。 是穆寒解答了她。 穆寒略想了想:“韓氏素仁厚,只怕郇王是有此顧忌?!?/br> 韓氏仁義,富甲天下,亦仁義天下,或許一開始祖上確實有保護手段的考慮,但這么多年下來,受韓氏恩澤有多少人? 單單就韓菀去過的,盧鄉(xiāng)一莊,就收容了數千流民奴隸,還有欒邑呢?欒邑一整個山鎮(zhèn)都是。 如盧鄉(xiāng)欒邑之處,各國都有,多不勝數。這只還是需要安置的。每逢災禍,韓氏捐錢獻物,力所能及,卻從不高調。 一代代人下來,韓氏再低調,但知悉的人還是不會少,至如今,韓氏仁善厚義之名早天下皆聞。 作為其中受益者,穆寒深有體會,而他這些年跟著主君行走各國,對這情況也頗有了解。 所以韓菀一問,他立即想到了答案。 郇王心存大志,早早秣兵歷馬,他怎肯落此罵名人心盡失? 這可不僅僅是罵名和庶民心,有道千金何足惜,一士固難求,一個驚才絕艷的能士,甚至有扭轉國運和天下格局的能力。 可名士能人擇主要求頗多,又愛惜羽毛,只怕屆時來投者避之則吉,門庭冷落車馬稀。 但栗竺和楊夫人就不同了,栗氏氏競爭對手,楊夫人是嫉妒扭曲的蛇蝎婦人。 “原來竟是這樣?!?/br> 韓菀一瞬明悟。 難怪啊,難怪上輩子即便這等占盡優(yōu)勢的情況下,李翳也沒有馬上動手解決她,非得緩個兩年后,最后還大費周章弄了一個沉舟事故。 原來如此??! 她冷笑:“這郇王好深的心思!” 怕不是對天下志在必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