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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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口箱子被輕手輕腳放在東窗案側(cè),穆寒把內(nèi)室的燭火都吹了,僅剩東窗一盞,就著微微搖曳的燈光,他守著她,翻開絹卷。 他要再努力些,為她解憂。 …… 天色漸漸暗了,燭火搖曳,室內(nèi)寂靜,燭芯在爆開前就被人及時剪去,僅偶爾有一些絹帛摩擦的細響,幾不可聞。 只都這么安靜,韓菀卻還是睡得不大安穩(wěn)。 天黑下來以后,內(nèi)房大部分地方都陷入昏暗之中,她眼睫顫動。 睡夢中總覺心悸,沉甸甸不安穩(wěn),她眼瞼動了動,模模糊糊中,她隱約見一小圈暈黃的燈火。 燈下是一異常高健魁偉的身影,映著燈火朦朦朧朧的,坐姿筆挺,輪廓剛勁十足。 她一下子安心了。 沉沉睡了過去。 …… 韓菀這一覺睡得沉,連晚膳都沒吃,次日醒來,疲倦消退,精神重新振奮。 她忙碌著,估摸著日子,等了有七八日,她提筆寫了一封信。 信中問楊于淳可有閑暇,待他得空了,希望兩人能見一面,她有些事想當面和他說。 她命人把信送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孫氏心也不是壞的,觀念不同分歧難以避免,話說現(xiàn)實很多父母也是這樣誒,會把他們認為好的都給孩子按在頭上,說不通。(強烈吐槽?。?/br> 哈哈哈哈,給你們一個超大的么么啾!明天見啦寶寶們~(づ ̄3 ̄)づ 最后還要感謝投雷的寶寶噠,筆芯!! lethe扔了1個地雷 緋雪扔了1個地雷 二狗子扔了1個地雷 第20章 信送出去后,很快就有了回音。 韓菀突然邀約,字里行間還透著鄭重,楊于淳有些詫異,但他很快送回一封信表示同意。 雪后初霽,天空一碧如洗,天光和雪光交織映在窗欞子上,偌大的外書房安靜又敞亮。 韓菀放下手中信帛,對穆寒說:“楊表兄同意了,我們明日就過去。” 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很鄭重,為此騰出了整個下午的時間,午膳后稍稍休憩,披上斗篷登車離開總號。 輜車朱輪輕微又有節(jié)奏的軋呀聲,韓菀特地乘坐裝飾常見的車架,一離開朱雀大街就把府徽摘了,慎防遇上自家家人。 青帷輜車進入內(nèi)城,沿著青石板大街直入,一直到接近左徒府衙的一處名叫天香居的三層高樓才停了下來。 韓菀下車,直上三樓,進了左側(cè)的最后一間雅間。 這雅間她訂的,楊于淳回信語氣甚溫和,言道地點時間她確定后使人告他便可。 韓菀推開窗扇,空氣沁冷,前頭就是左徒府衙,屋宇層層疊疊,瓦頂檐角厚厚一層白皚皚積雪。 楊于淳早已開府置屬,親眼看見宏闊的左徒府,才更直觀感受到他的年青有為,左徒,郇國數(shù)得上號的人物。 當然,楊于淳未婚還是楊家世子,這府衙對他而言更像一個公署,襄平侯府才是家。 韓菀選了臨近府衙的一處酒樓,楊于淳愿意遷就她,她也很體貼他的忙碌。 約在未正,但她早早就過來了,她對他有愧,總不能還讓對方等她。 她早了半個時辰,不想,楊于淳也很快來了。 酒樓就在府衙側(cè),自有小廝來提點掌柜,得知韓菀已到,楊于淳隨后就過來了。 護衛(wèi)遠遠見了,立即上樓稟報,韓菀聞訊訝異,她才坐下一小會。 她略略整理衣飾,才站起,便聽見雅間外腳步聲,皂靴落在木質(zhì)樓板上,不疾不徐,穩(wěn)健沉著。 一如楊于淳其人。 雅間門打開,外面見禮的聲音,韓菀抬頭望去,楊于淳已轉(zhuǎn)出雅間門前,他玉冠束發(fā),一身正裝,藏青色的云紋廣袖大衫威儀又厚重,襯得氣質(zhì)愈發(fā)穩(wěn)肅。 他緩步入內(nèi),韓菀斂衽:“楊表兄?!?/br> 楊于淳久居上位,為人端正持重,很沉穩(wěn),日常理政不拘言笑慣了,但對韓菀,他盡量溫和,俯身扶起:“表妹無須拘禮。” 回了一禮。 互相見過禮,二人在茶案兩邊面對面坐下,砂瓶里的水已汩汩微沸,韓菀把研碎的茶末撒進去,片刻,guntang的茶湯澆進兩個陶盞之中,她執(zhí)起一盞,遞給楊于淳。 楊于淳雙手接過,頷首:“有勞表妹?!?/br> “表妹可安?諸事繁瑣未得閑暇,我正欲這兩日去拜見姨母,姨母可安?琮弟可安?” “俱安。” “表兄政務(wù)繁忙,阿娘都知,得了空閑再去無妨。” “淳謝姨母體恤。” 兩人喝了口茶,緩聲說起話來,雖不熟悉,當?shù)降资茄壷H,也算相談融洽,氣氛不錯。 韓菀能感覺得出來,楊于淳待她的態(tài)度很溫和,溫聲緩語,肯定比他平日和煦得多了。 看眼前俊美沉穩(wěn)的青年,她心里有些感慨。 韓菀其實很欽佩楊于淳,他嚴于律己,作為朝中實干派的首領(lǐng)人物,類似保河堤之類以身犯險的事他做不止一次。 郇國重法,嚴法重典,以法束民,少有他這般真正把百姓庶民放在心上的高官。 這很難得。 楊于淳還是世卿出身,這更難得。 可以說,他的人品作風,才是韓菀選擇先和他坦誠退婚的重要原因。 兩人說了一陣子的話,韓菀也不想太耽誤他的時間,便側(cè)頭,看向以穆寒為首的幾名近衛(wèi)。 穆寒心領(lǐng)神會,領(lǐng)著人退出了雅間,守在門外。 楊于淳順著韓菀目光看見穆寒,這名有外域血統(tǒng)的護衛(wèi)首領(lǐng)他還頗有印象,是個高手。不過他也不覺出奇,韓氏王族出身幾代君府,有高手尋常。 他也吩咐自己身邊的人下去。 室內(nèi)清凈了,僅剩表兄妹二人。 韓菀站起,斂衽下福,深深一拜,楊于淳驚訝,站起,“表妹?” 他接著的話沒再問下去,因為韓菀小心從懷中取出一物,纖細玉白的手掌攤開,掌心一枚羊脂玉配。 紅絳絲線,梅花含苞,其上一喜鵲登枝,雕工精致栩栩如生,寓意喜上眉梢。 這玉佩原是一對。 另外一枚,在他手里。 韓菀是初春生的人,那年外祖母四十大壽,母親攜他南下賀壽,姨母懷胎五月,壽宴上,他和未出生的小表妹指腹為婚,交換了玉佩為信物。 韓菀玉佩喜鵲在左,他玉佩喜鵲在右。 “表兄?!?/br> 韓菀低低說道,值得慶幸的是,她和楊于淳的訂婚并未開始過大禮,僅當初交換的一枚玉佩做信物,而母親很早之前,就將玉佩交給她收藏。 楊于淳驚訝一瞬,很快恢復(fù)鎮(zhèn)定,他扶起韓菀,頓了半晌,“表妹,這是為何?” 韓菀愧疚:“阿菀有愧。” 她抬頭,誠懇解釋:“表兄應(yīng)知,韓家如今境況,阿爹早逝,二郎卻還小?!?/br> 她也沒辦法,韓琮不但年紀小,還體弱,至今,她和孫氏依舊小心翼翼,生怕一錯眼就養(yǎng)不住他。這樣的韓琮,就算幾年之后長大了,只怕也難承受韓氏重擔。 “我不想將韓氏交到外姓管事手中,財帛動人心,除了第一個胡榮杜義,還會有第二個?!?/br> “如今的曹邑宰,便是他日前車之鑒!” 說到此處,她脊梁不自禁繃緊了,聲音堅定起來:“阿菀是韓氏血脈,爹爹長女,韓氏遇危不明之時,我當承起重擔。” 她看楊于淳,愧疚,低聲:“阿菀不欲外嫁。” 她向面前人鄭重道歉:“是我的不好,我也不想辜負盟約,可是……” 只能二選一。 “想定以后,便約見表兄,阿菀有愧,不敢再耽誤表兄?!?/br> “請表兄體恤,恕罪。” 將玉佩置于掌心,她深深一福。 陳懇陳情,一拜再拜,不管之前考慮得多周詳有多少把握,到了這一刻,韓菀也是忐忑的。 她低下頭,下意識屏息。 靜謐一陣,她心弦不禁繃緊了。 “表妹請起?!?/br> 楊于淳沉默一會,其實是驚訝。 韓菀讓他驚訝了。 今日之前,其實兩人也就見過寥寥幾面罷了。他待韓菀溫和,那全因她是他的表妹,是家人還是未婚妻,其實兩人很陌生。 他對韓菀的印象,很美,嫻靜端莊。 只不過,端莊嫻靜并不鮮見,郇都貴女大多如此。至于美貌,那也不會動搖楊于淳的心智。反正,就是一個比較模糊比較尋常的仕女形象。 方才一席話,讓楊于淳徹底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