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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綿看得出來這種情況是極為尷尬窘迫的, 見趙恒依舊面色清冷的看著手里的折子,便鼓足勇氣道:“聽說都督最近歇息不好,若是整日里休息不過來,那以后太醫(yī)真的要寸步不離了,要不總讓人覺得心里不踏實?!?/br> 趙恒面色微冷, 斂眉思索半天, 玉綿卻是溫柔一笑,給人的感覺極為舒適。雖然帶有些許討好的意思, 還還是有幾分發(fā)自肺腑的真誠在。 就連在外廳候著的小廝都不免在心里無聲稱贊了玉綿幾句。 趙恒卻不搭理她, 而是回頭, 與外面的小廝道:“你回府跟母親說,我今日不會府?!?/br> 玉綿聽到這話,一雙杏眼不由訕訕地看著他。 趙恒卻在在書桌前坐下, 重新打開折子, 然后繼續(xù)不搭理她,一張清俊的臉拉得老長。 玉綿訕訕的看著, 等下次抬頭,正對上那冷若冰霜的男人陰戾的又怒火的鳳目。 她這次就是為了多些給程子聃說兩句公道話,這才來了兵部衙門。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來了,想討個好,倒是撞了一鼻子灰。 正尷尬著,忽然兵部一個主事來了,見到是玉綿,不由笑著道:“都說整個欽天監(jiān)秦女官的預卜天氣最靈驗, 不知今兒有沒有雨,家里的房頂兒還在修著?!?nbsp;他望了望天,道:“若是秦女官說給下官一二,下官也好多做些準備?!?/br> 楊柳絲絲,彤闌巧護。 忽然,玉綿道:“按照大梁的律法,貪污的要抽腸……” 兵部主事道:“抽腸……想想就渾身疼得冒汗,秦女官沒見過這等吧。” 玉綿道:“我只在史書上見過一二,先前宣帝是提議廢除的,后續(xù)這抽腸刑罰就很少用了?!?/br> 兵部主事看了玉綿一眼,抱著臂膀道:“先前,下官祖上有人在太醫(yī)院為官,有些抽腸的犯人,腸子都空了,人還活著……為了減輕抽腸的痛苦,下官的祖上曾做了很多麻醉類的藥物,但是抽腸實在是太疼了,且一有血腥兒,蒼蠅吸血蟲的都飛撲過去,如果這個人是麻醉著的,也無法驅趕那些蟲蠅的,就更痛苦了?!?/br> 玉綿倒吸了一口冷氣道:“……那兵部員外郎?” 兵部主事手指一頓,道:“張?zhí)髨?zhí)意要抽腸,說是肅貪。” “人啊,活著挺難的,但是死法卻有很多種,”兵部主事頗有些兔死狐悲,緩緩道:“剝皮,梳洗,烹煮,抽腸……拿著人當畜生……” 抽腸這種刑罰比斬首還要難以忍受。 從人身體里抽出來,痛、酸、麻、脹……世上所有的痛苦都在那一刻糅合,像是鈍刀一刀刀的割,每一分鐘都是疼的椎心泣血,直到到變成冰涼,便再也沒了痛苦。 玉綿垂下眼簾,一雙湛湛有神的杏眼兒忽然就閃過一抹憐憫。 兔死狐悲,她如今入朝為官,聯(lián)想到一年后自己面臨的那天,大約也是這樣的光景吧。 她夾在張?zhí)蠛挖w都督之間,像是一枚失衡的棋子。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戰(zhàn)戰(zhàn)兢兢能到老算是不容易嘍?!北恐魇屡牧伺囊路系鸟拮?,朝著后面的院子去了。 玉綿見兵部主事走遠,低頭看著地上的螞蟻,不由眼睫顫了顫。 趙恒隔著折子,看到玉綿的眼睫一顫,許久不見,這小東西竟氣色好了許多,先前臉色總帶著一二分的疲憊,今日卻畫了淡淡的梨花妝,帶著黑色的官帽,身穿一身寶藍色的女官袍,看起來素凈中帶了幾分嫵媚。 這么個如花似玉的嬌俏人兒,也難怪程子聃寧愿過八大金剛陣都要娶。 趙恒鳳眼里掛著幾根紅血絲,貪婪的看著她,似乎想把她整個身子都狠狠圈進身體里。 但是想起上元寺那事兒,趙恒笑意漸斂,目光轉冷,隨后背對著玉綿,鳳眼冷冷看著院子里那顆海棠樹。 “什么風把我的好義妹給吹來了。”趙恒冷冷一句,卻沒有回頭。 玉綿心里畏懼的那口氣還沒有吐出,聽到趙都督說話,一雙杏眼兒里立刻盈上一抹敬畏,“義兄的八大金剛陣果然驚人,方才我路過正德門,看到那些彪悍的將軍們,都心驚膽寒呢!” 趙恒近來倒是有些了解玉綿的脾性,平日里也就由著她了,但是她那句“義兄”卻像是一把鋼刃插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收她為義妹,又何嘗真成了義妹去?! “還未嫁到陳留侯府倒是先擔心起為未來人了?!彼粷M的斥責,修長的手指重重捏著腰間的玉佩。 她這次來定然是為了程子聃來的,八大將軍擺的金剛陣還有二十萬兩的吉利錢,拿出二十萬兩就是下一個抽腸的候補,拿不出,自然也就不能娶。 可是她卻為了那個男人,主動來了,那個程子聃到底多討得她歡心??? 趙恒幾天幾夜的失眠正心煩著,沒想到玉綿竟然為了旁的男人來,就更心煩了,冷冷一笑著對玉綿道:“就恨嫁成了這般?!非要程子聃不可?!” 他極少譏諷人,但是這次卻不留情面,且言語狠毒。 趙恒說的混不根本不在意好像是個客觀的評判者一般。 但是心里卻莫名留意上了那個不入流的程子聃。 聽到這話,玉綿眸光一閃,白皙的臉兒頓時變得可憐巴巴,忽然就有些難受,胸口發(fā)堵,最后朝著趙恒微微行禮道:“玉綿告退?!?/br> 剛要轉身,卻聽得身后一聲冷淡卻極有壓迫威脅力的聲音,“昨個兒雷雨,把宮里的體元殿劈了,皇上讓我去禱廟祭祀,你是欽天監(jiān)春官正,務必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