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曾經(jīng)喜歡過她，她入宮時，孤已經(jīng)五十五了，五十而知天命，對待這世間萬物已不再富有激情，她的出現(xiàn)啊，像是突然照進了一道光亮，讓孤滿心歡喜。”

    “直到她懷有子嗣的那一刻，孤年紀大了，哪兒還有這種本事呢？”

    說不出封逸陽帶著怎樣的情緒述說著自己曾經(jīng)那段感情，懷念，遺憾，不舍，也許更多的是無奈。

    花樣年華的女子入了深宮陪伴著一個可以做自己父親的君王，這本來就充滿了無奈，沒得選擇成了她最后的選擇。

    身為一個君王，封逸陽忍受了她這般的行為，接受了所謂的孩子。

    然而作為一個丈夫，他無法忍受對自己不忠的女人，所以，無論如何，顧夫人都不可以活著，八王子亦然。

    想到這兒，顧梓冉已經(jīng)明白，封以雪想要保下他們兩人是不可能的事情。

    “臣明白了，臣這就去安排?！?/br>
    等封以雪和顧梓冉兩人進入祥和宮時，顧夫人正坐在椅子上做女紅，午后的陽光透出打開的窗照射在女子水藍色的綢緞之上，渾身上下透露著恬靜美好。

    穿針引線，一絲不茍，一雙細嫩的手穿上穿下，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走近后，看到了她繡的是一副稚子嬉戲圖。

    封以雪心想，顧夫人應(yīng)該是要給封以棠做新衣了吧，很多時候，封以雪都十分羨慕封以棠，因為他的母親總是事事親為，哪怕他的衣服已經(jīng)夠多了，卻還是會在每次換季時，親自給他做衣服。

    像是民間最普通的母親一樣疼愛著自己的兒子，不妄圖其有所成就，只想著讓他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成長，封以雪時常會覺得，這樣的女子不適合在深宮中。

    從第一眼見到她時就這樣覺得，卻沒成想，這么多年了，她依舊如當(dāng)初的那般模樣，青澀單純，沒有被這深宮影響。

    “夫人?！?/br>
    “嗯？雪兒來了啊，快來坐?！?/br>
    一直坐在窗前專心致志的女子直到聽到封以雪的聲音響起方才反應(yīng)過來，抬頭，迎著光微笑起來。

    “夫人，您身邊怎么都沒有一個人伺候著呢？”

    封以雪從進了祥和宮就發(fā)現(xiàn)，祥和宮比平日里冷清了許多，不僅沒有其他嬪妃在，就連伺候的宮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六公主說笑了，宮里人來人往不都是那么一回事嗎？顧家最近動蕩不定，沒有人來自然是正常的?！?/br>
    “至于那些個公公宮女啊，原本他們也就不是很想在本宮這里，索性，大家都不必給彼此添堵?！?/br>
    顧夫人的性子太過于柔弱，也不明白人情世故，跟著這樣的一個主子，平白會受了諸多委屈也便罷了，就連打賞也比其他主子那里少了許多，日子久了，大家大多都不愿意在祥和宮中。

    往日里，有著顧王后的照拂，還有顧家在后面，大家不得不裝裝樣子，自顧閣老被押入大牢后，他們連裝樣子的態(tài)度都沒有了，能躲則躲。

    “夫人，您就是脾氣太好了一些?！?/br>
    封以雪有些憤憤不平。

    “雪兒，人生在世不稱意十之八九，索性，本宮自己也可以照顧好自己的，就是讓棠兒委屈了一些?！?/br>
    說到自己時，顧夫人滿心的不在意，但說到自己的兒子，顧夫人一雙靈動的眼睛染上了傷感。

    這讓封以雪接下來想說的話，不知如何說出口。

    “夫人，我們今天來，帶了一個人，他想和您見見?！?/br>
    見封以雪遲遲不開口說話，一旁的顧梓冉只得開口。

    “是嗎？在這種時候，誰會來見我呢？”

    顧夫人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臉頰上兩個淺淺的小酒窩若隱若現(xiàn)。

    “進來吧?！?/br>
    然而，當(dāng)她看向門口走進來的那抹熟悉的身影時，整個人都頓住了，有些驚訝，轉(zhuǎn)而釋然接受，不再看那身影，看向了封以雪。

    “雪兒，原來今日你們前來，是為了這件事啊。”

    顧家護衛(wèi)白一斬看著顧夫人的反應(yīng)有些失望，滿心的期待化為了泡影，緩緩走上前，小聲開口叫到。

    “萍兒...”

    不等他將話說完，顧夫人便呵住了他，表情變得冷漠無比。

    “住口，本宮的閨名豈是你這等平民可以叫的？”

    白一斬被她的聲音一震，緩緩俯下身。

    “草民叩見顧夫人。”

    而顧夫人顧萍的視線再未停留在他的身上過，從頭到尾，都當(dāng)做他不存在一樣。

    對她而言，在他不顧自己的意愿，和顧家一起做出那等事情之后，他們之間就再無任何情意，再見之時，也不過是陌生人。

    顧萍垂下眼瞼，許久，緩緩抬頭又看向了封以雪，輕聲問道。

    “王上知道嗎？”

    不等封以雪回答，顧梓冉卻開口反問。

    “王上知道或不知道有什么意義嗎？”

    比起封以雪，顧梓冉是最清楚封逸陽想法的人，雖然顧梓冉一點兒都不想過問兩人之間的事情，但現(xiàn)在，他卻知道，面前這個被封逸陽呵護的女子心里，有沒有那位高高在上的王。

    “你應(yīng)該就是顧梓冉吧，確實像jiejie說的一樣，風(fēng)度翩翩，一表人才，你進來，我就在你身上看到了爹的影子?！?/br>
    聽著女子說自己身上有顧梵的影子，顧梓冉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你說得對，沒有意義的，但是，本宮從未想過要背叛他，即使老死在這宮中，也從未想過，本宮是知廉恥的，一女侍一夫，可是，事與愿違啊...”

    顧萍的語氣中帶著無盡的蒼涼與感傷，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若是你不想做，沒人能逼得了你！”

    聞言，顧萍看向顧梓冉，笑了起來，覺得他的話十分可笑，而她展開的笑顏在她這張充滿了悲痛的臉上顯得格外諷刺。

    “當(dāng)你有一天會身不由己之時，你便會明白此時此刻本宮的感受的，屆時，希望你可以挺得住?！?/br>
    顧梓冉對她的一番話嗤之以鼻，但他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很快，措不及防，讓他切實地體會到了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