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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大人還把那個燕國人一起帶走了!”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求殿下快想想辦法??!” “殿下?” “殿下???” 九金膽戰(zhàn)心驚地抬頭,本以為迎接他的是一場氣急敗壞的咆哮發(fā)怒,卻沒想到只看到赫連戎川無比平靜的臉。 平靜地像是一汪深潭,所有的心碎和哀傷都默默沉在湖底。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九金被赫連戎川的反常嚇壞了。 “我知道。”赫連戎川很輕很輕的笑了,笑容有一點哀傷。 他怎么會不知道呢,那樣倔強,臉皮比誰都薄的一個人,為何會一反常態(tài)地主動?即使做到最后一步,牙關都咬得輕顫,卻仍忍著沒有抗拒他? 從那個輕吻開始,他就知道。 第90章 北風卷地 三 【9p3u】 赫連戎川知道, 他的長清在愧疚, 所以想用這樣的方式,彌補他。 而他必須接受。只有接受, 他的長清才會心安地離開。 林壑斂暝色, 云霞收夕霏。 暮色深沉,赫連戎川登上山頂至高處,向下遙遙望去。果然,在蜿蜒如銀帶般的山道間, 他看見兩個縱馬疾行的身影。 “殿下?”九金忐忑地看著赫連戎川的臉色:“現(xiàn)在要攔,或許還來得及……?” 只要一聲令下, 山腳的守衛(wèi)便會傾巢而出。 赫連戎川卻一言不發(fā), 半晌,只默默取出一支素樸的竹蕭, 豎在唇邊。空靈悠長的簫音, 便如長著長羽的青鳥般,順著秋暮的涼風展翅一飛,掠過陣陣松濤,穿過溪流花海,在山間盤旋,回蕩…… 山林間, 晏長清突然勒緊了韁繩, 停住了腳步。 蕭聲。是赫連戎川的蕭聲。 伴隨著蕭聲, 遠方林道旁掛著的大紅燈籠卻一盞一盞亮了起來。暖融融的紅光, 將黑梭梭的山路照亮。 “這……這是……?”何離驚訝極了, 這大紅燈籠必然是下人們點亮的。既然有下人,怎么卻沒人攔他們?這些東云人什么意思? “晏將軍,這該不會是他們的暗號,要派人攔咱們?” 晏長清不答,只愣愣地看著這些紅彤彤的燈籠,聽著耳畔悠揚而熟悉的簫音。 半晌,才回何離道: “他不會。” 當然不會。 曾幾何時,茫茫大漠,連星辰都吝嗇出現(xiàn)的黑暗,和無邊的苦寒中,正是這蕭聲喚回了他晏長清殘存的生的意志。 沙漠里,那人將他緊緊摟在懷里,雖烈焰灼背,干渴難耐,卻仍忍著苦痛,用自己的血喂他。 怕他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就用簫吹曲子給他聽。 《雁歸》。 正是這首《雁歸》。 愿君心如雁,歲歲盼歸時。 原來,赫連戎川都知道。 似有一股熱流在心中百般流轉(zhuǎn),或激蕩,或潺潺,或熱烈,或溫柔,盈盈繞繞,尋不著出處,卻將他的心扉都暖熱了,熱的發(fā)燙,幾乎要流下淚來 晏長清仰頭輕輕嘆了一口氣,道: “走吧?!?/br> 他是喜歡自由逍遙,他是喜歡赫連戎川。他是舍不得。 但是,他生來肩負的就是一國的江山社稷,這是他的責任。 責任,無關喜歡或者不喜歡。 即使明知前路艱險,步步如高空走鎖,稍有不慎,便是萬箭穿心,但他仍要咬緊牙關走下去。 即使明知那人會心痛,即使明知自己心中萬般不舍,但是他依舊要做出這樣的選擇。 夜幕終于降臨,蕭聲漸遠,那一抹倔強的身影也終于消失在黑暗中。 赫連戎川輕輕展開一直攥在手心的字條。鐵劃銀鉤的瘦金體,漂亮而風骨朗硬,正如寫字的那個人。 紙上雖只有四字,但每一個字都深深嵌進了赫連戎川的心底。 定有歸期。 他說,定有歸期。 夜色中,赫連戎川攥著字條,淡淡地笑了。 燕國邊境。寧城。 北風呼嘯,風沙肆虐,天地間一片灰暗混沌。北嶸的軍隊依舊在城外牢牢駐扎。既不進攻,也不后退,卻將寧城圍得如同鐵桶一般。慕容修站在寧城城樓上,披著明黃披風,久久地凝望著蒼茫的遠方。只是他的目光并沒有停留在黑壓壓的敵軍上,而是向更遠的天際望去。向來深沉收斂的丹鳳眼中,帶著不易被察覺的期盼和焦慮之色。 “皇上?!闭卖宓溃骸巴忸^風沙大,您要不去屋里等等?何離去了沒幾日,也許不會這么快……?” 慕容修一言不發(fā),繼續(xù)向城外望去。章翦便不敢再多言,只默默立在一旁。 晏將軍啊晏將軍,你再不趕回來,老臣的這兩條腿就站不住了…… 直到天色漸晚,章翦站得晃晃悠悠真立不住了,正琢磨著如何開口告假,慕容修卻突然指著遠方喊道: “快看!是不是他!” 即將融為一色的天際,出現(xiàn)了一片黑色的陰影,陰影迅速擴大,只見一片統(tǒng)一的黑衣黑甲,雪亮的刀鋒如星辰般閃耀在天際——竟是一支整齊的騎兵隊伍從遠處傾瀉而下,煙塵四起,喊聲震天,不多時便沖到了城下。 是玄甲軍! 章翦激動地聲音發(fā)顫:“皇上圣明,皇上圣明,晏將軍帶著玄甲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