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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金玉分了分輕重緩急,請黃大夫先去看那昏厥的少年,再令小廝打幾盆熱水來,接著他自個兒去黃大夫的藥箱里借了藥粉,回到沈無疾面前,便見這人居然哭得抽搐不已,一旁的小廝勸都勸不住,不由得……一言難盡。 “沈兄?”洛金玉低聲叫他,“沈兄?沈無疾?沈公公?” 沈無疾埋著臉,一面哭,一面哽咽著道:“你管我做什么?去看你的師哥還有那不知哪來的瘋狗!” 他說完,沒聽見洛金玉說話,便以為洛金玉真要去看那兩人,心中悲憤,扭頭嚷道,“就讓咱家死——” 沈無疾猛地這么一回頭,就與洛金玉的目光對上了。他一怔,從洛金玉清澈的眼眸中看到自個兒此刻狼狽模樣,又羞又惱,扭頭又趴回去,捂著臉哭得更難過。 洛金玉:“……” 他為難道,“你也這么大人了,鬧什么小孩兒脾性?” “咱家無緣無故被咬了,還不能委屈了?”沈無疾哭著回道。 洛金玉也不知那小少年是怎么回事,想來想去,或許是真有瘋病……他回頭看了眼廳那邊正救著的幾人,朝沈無疾很小聲道:“或許也有緣故,你來之前,那公子便發(fā)病了,你不要與他計較。師哥也說了,那公子是自小病軀。” 也許是羊癲瘋之類,想想也很是可憐。 沈無疾又不是什么良善之輩,才不會去可憐那瘋狗有什么緣故,他只知道自己被咬了,洛金玉還讓大夫先瞧那瘋狗,不先瞧自己,聞言又道:“那咱家平白無故就被咬了這么幾口,咱家不痛的嗎?他還撓咱家的臉,誰知道會不會留疤?曹國忠打咱家的時候都不打咱家的臉!” “……”洛金玉拿著藥粉,溫言勸道,“因此我借了黃大夫的藥粉,給你涂藥來了,你若再鬧,誤了時候,萬一真留疤了,豈不是不好?” 沈無疾一怔,回頭看洛金玉拿著的藥粉,心里好受了一些,擦了擦眼淚,卻仍扭捏道:“哼,還以為你不管咱家了?!?/br> 洛金玉實在也對他這性子無可奈何,默然嘆了一聲,接過小廝擰干遞來的熱棉巾,拂開沈無疾的長發(fā),叫小廝抓著,他則用濕潤的棉巾為沈無疾清理傷口。因上次洛金玉自個兒莫名多出的咬痕緣故,他記得黃大夫處置此類傷口的步驟,便一一照做下來。 沈無疾低聲道:“先弄臉上的傷,別留疤。” 洛金玉哭笑不得,勸道:“脖子上的傷自然更要緊?!?/br> 沈無疾哼哼了幾聲,倒也沒說什么。 洛金玉為他包扎好脖頸上的傷,又握起他的手,去看明廬咬的印子。 沈無疾這下子倒是回過神來,反捧住洛金玉的手,便要起身拉他坐下:“咱家可給氣忘了,你的手更要緊?!?/br> 洛金玉忙道:“你別亂動!” “咱家——” “我沒事。沒騙你?!甭褰鹩窭鹨滦?,給他看自己的手腕,“你看,沒什么,倒是你自個兒的手腕都被咬出了血,趕緊涂藥?!?/br> 沈無疾看著他白皙手腕上已淡了的淤青,皺眉道:“哪叫沒什么?你的手可不是我這粗手,你那手可精貴著呢?!?/br> “可你想給我的手涂什么藥呢?”洛金玉忍俊不禁,“你還是坐好,別亂動,我給你涂藥?!?/br> “哪還要你涂藥?”沈無疾朝一旁的小廝惱道,“這是根木棍子嗎,杵在這屁事不做,咱家買你們來當(dāng)少爺?shù)模?!?/br> 小廝極為委屈,卻不敢辯駁——夫人要親自為您涂藥,小的哪兒敢搶活兒,您不還得生氣嗎? 見洛金玉要為小廝說話,沈無疾搶白道:“還愣著?你來給我涂藥!” 洛金玉倒也不和人搶活兒,見沈無疾這么說,就將藥粉遞給小廝,和氣指導(dǎo)他如何處理傷口。 為沈無疾涂藥的事兒安排好,沈無疾忙著拉洛金玉坐下:“咱家給你揉揉淤青,散得快。來人,去拿咱家常用的那藥油來?!彼褰鹩竦溃拔遗紩袀偾?,用了一種藥油很有效,是宮里做的。只是也不知你這細皮嫩rou的好不好使,姑且一試?!?/br> 洛金玉忙收回自己的手,道:“我自己揉就好,多謝。” 沈無疾知他是不愿被自己碰觸,哀怨地看他兩眼,又不說話了。 剛才還好,有些事兒做,如今沒事可做,洛金玉看著沈無疾狼狽樣子,覺得有些尷尬,便移開目光不去看,而是關(guān)注起另一邊來,想了想,道:“我去看看那邊……” “不準去!”沈無疾急忙道。 洛金玉知他向來記仇,何況此事確實是他無辜,便不怪他小孩脾性,只耐心勸道:“他既已進你府門,便是你府中客人,無論如何,都不好置之不理,否則便是你失禮?!?/br> “又不是咱家請他來的!咱家都不知道他是哪根蔥!”沈無疾冷哼一聲,陰惻惻望著那邊昏厥中的宋凌,刻薄道,“可別是被瘋狗咬了的,剛還咬了咱家,等會兒你過去,萬一又咬你?!?/br> 他還要再說些刻薄話泄憤,卻見洛金玉神色不悅,悻悻然又吞了回去,轉(zhuǎn)瞬委屈道,“我脖子痛?!?/br> “你脖子痛就少說些話,不要亂動,也不要動怒?!甭褰鹩駬?dān)憂地說,“脖子本就是要害之處?!焙螞r那齒印頗深,一看便是下了狠力的,若非是有深仇大恨,便只能是那少年卻有瘋癲之癥,否則哪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