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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無疾面露些許尷尬,欲言又止,好似被拆穿了說不得的心事。 “不丟人的,沒事兒?!奔淹鯇捨克澳氵@還是出了名的讀書人呢,掉你個臉面,不是應當?shù)膯??本王前些時日捧個勾欄小倌兒,還被甩臉子呢,本王不也看得開?” 沈無疾:“……” 佳王那是看得過開了,他原定王妃于婚前和窮家表哥私奔,不得不謊稱王妃急病而逝,捧了個牌位過門;不多久,愛妾與王府侍衛(wèi)有染得孕,不得不暗中打死,謊稱又是急病而逝。 如今他看開了,不愛女子,改寵小倌。 卻不料,金也送了,銀也送了,到頭來,那小倌跪著哭著,說自個兒心不甘情不愿,是被賣進來的,死也接受不了男子。 佳王見沈無疾不說話,繼續(xù)勸慰:“這洛金玉如今無處可去,落得你手里,還不聽憑你的拿捏?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大好的機會啊?!?/br> 沈無疾尚未說話,君太尉便笑道:“王爺此言差矣,沈公公一看便是憐香惜玉之人,何況,他與洛才子又哪來的仇怨,不過只有久求不得罷了。” 喻閣老左看看右看看,此時才聽明白了似的,混混沌沌的,突然問:“沈公公要成親了?” 其余三人:“……” 喻閣老這些年來日漸如此,眼花耳聾,平日里和他說話,總是驢唇不對馬嘴,也不知他都聽了些什么進去。 喻閣老倒是喜氣洋洋的,朝沈無疾道:“恭喜沈公公!是哪家的閨女?” 沈公公:“……” 佳王有心添亂,貼著喻閣老的耳朵,大聲道:“閣老,不是哪家的閨女,是太學的那個洛子石!” 喻閣老一聽,愣了愣,迷茫地問:“洛子石……聽名兒,是個男的啊?!?/br> 佳王道:“就是個男的,可閣老總不能不讓人有龍陽之好啊。” 喻閣老若有所思地點頭:“這倒也是?!庇终J真地朝沈無疾道,“可這男子,生不了孩子?。 ?/br> 沈無疾:“……” 沈無疾的笑意有些僵硬。 莫說洛金玉是男是女,便是給他沈無疾百八十個女子,他也不能讓一人生出個孩子來! 佳王與君太尉終于倍感尷尬,忙拉著喻閣老道:“閣老今日穿得不多,在外面怕凍著了,先送他進去,先送他進去?!?/br> 沈無疾含笑道:“無疾便先去請皇上了?!?/br> 佳王擺擺手,趕緊和君太尉一左一右地架著喻閣老往殿里走。 喻閣老又不說話了。 佳王與君太尉倒是低聲說了起來。 “我聽說,洛金玉出了獄,自個兒往沈無疾府里去的,沈無疾還不要他,他在大門口上站了一天,凍暈了,這才進的府?!奔淹跣Φ?,“有意思。本王怎么就沒看懂這倆人呢?!?/br> 君太尉也笑了起來,好似洛金玉入獄或出獄,都與他無關,他混當看沈無疾的笑話似的,低聲道:“聽說洛金玉出事后,是沈公公幫他娘收的尸。讀書人總說得滿口仁義恩情,得謝謝恩人?!?/br> “這一謝,空口白牙的說總沒意思,得以身相許吧?!奔淹鹾俸俚匦α藘陕?,擠眉弄眼道,“怪不得沈無疾這幾日瞧著走路都輕快些,你猜他得手了沒。” 君太尉笑道:“王爺看得細,我倒是沒看出什么差別來。只是,沈公公……” 他別有意味地看著佳王。 佳王會意,與君太尉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剛要說話,就聽得沉默了一會兒的喻閣老道:“沈公公,不是太監(jiān)嗎?” 佳王:“……” 君太尉:“……” 您老剛想起來這回事? 喻閣老微微皺著眉,琢磨著道:“那他娶妻,怎么圓房???” 佳王:“……” 君太尉:“……” 片刻過后,佳王道:“閣老,有門檻,別跌了。” 君太尉道:“閣老,抬腳?!?/br> 喻閣老乖巧地抬腳,被他倆攙進了殿中,立刻有其他官員上前來賀新年,一時間便忘了繼續(xù)思索沈公公如何娶妻圓房一事。 第7章 一場宮宴熱鬧到深夜,終于散了席,沈無疾與一眾大太監(jiān)們各自將賓客貴人都妥妥送出宮門,安排宦官宮娥們收拾會場,一一安排好,他們才回司禮監(jiān),關起門來,自個兒舉杯慶賀新年,最終都喝得醺醺然,都去值房尋地睡。 沈無疾原也想如此,可是剛躺下去,忽又起身,道:“咱家還是回府?!?/br> 一旁的執(zhí)筆太監(jiān)展清水與他相熟,聞言笑著打趣:“還猜你何時往回走呢,怕府中人等得不高興了吧?” 沈無疾橫他一眼:“就你機靈!我是回去看西風的。” “是,是,”展公公從懷中取出紅紙包,“給西風的壓歲?!?/br> 沈無疾代西風收下,迎著深夜里忽然下起來的小雪,一路回了府。 沈無疾自臘月二八便留在宮中準備宮宴事宜,也沒叮囑西風太多,只說洛金玉愛吃些什么就給他做。如今回來,他沒指望真如展清水所說:洛金玉正在等著他回來過這個年。 都這么晚了,洛金玉身子也不好,怕是歇息了。 他只是……只是回來看一看罷了。 沈無疾這樣想著,隨著晃晃悠悠的轎子落在地上,小宦奴為他掀開轎簾,他踩著地上的薄雪,在靜謐的夜里聽得咯吱幾聲響,再抬頭看去時,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