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江明嗐了一聲，揉揉自己的頭發(fā)：“多大點事兒，你要是喜歡聽……”

    周苒將眼睛閉上了。

    項江明枕著手臂，輕輕挑了下眉。將未說完的話揉進了清幽的曲調(diào)。

    你要是喜歡聽，我給你唱一輩子好不好？

    夜深人靜，偶爾有水聲沙沙作響。

    大概是半夜三點多的時候，周苒被一陣撞門聲吵醒，她坐起來，看見項江明已經(jīng)醒了。

    月光照射進來，少年頸骨歪著，靠在床頭無聲地打著哈欠，困得直揉眼。

    周苒：“有人敲門？”

    項江明回頭，看見周苒醒了，這才弄出了點聲響，伸手把燈打開了。

    晚上的電壓比較好，白熾燈一亮，白光直直地刺進眼里，兩個人動作整齊劃一，抬起手臂擋了下眼。

    項江明：“嘶，我差點瞎了?！?/br>
    周苒：“我也是。”

    那個撞門的聲音還在響。

    咚。

    咚咚。

    項江明虛著眼慢慢適應(yīng)了光線，從床上下來走到門前，虛貼在門前警惕地問道：“誰？”

    外面響起一個虛弱的女聲：“救命，救救我。”

    項江明一聽聲兒就知道是誰了。

    他哦了一聲：“你去隔壁吧，這屋里沒人?！?/br>
    “？”那個女聲滯了片刻，隨即低聲抽泣了起來。

    抽泣的聲音非常的微弱，就好像她根本沒有力氣再挪到另一間屋子去了，只能用頭奮力砸響這個門板。

    項江明回頭，對周苒道：“是那個劉嫻秀的聲音。”

    周苒走過來，身子前傾聽外邊的聲音，右手自然地落在了項江明的手腕上。

    她沉默了片刻，隨后道：“讓她進來吧，別驚動了隔壁?！?/br>
    項江明：“可這會兒來敲門，誰知道她變成了什么東西?！?/br>
    周苒：“我剛剛開了預(yù)知技能，好像是水生動物，快干死了?！?/br>
    劉嫻秀還在鍥而不舍地用頭砸門，而隔壁野獸大抵是聽見聲響了，鼾聲頻率明顯變了。

    項江明也不敢再耽擱，一把拉開了房間門，木門帶起一陣風(fēng)，一股魚腥味兒立刻從走廊涌了上來。

    劉嫻秀趴在走廊上，她的眼眶凹陷，黑漆漆的眼珠也變得異常的大，大到幾乎快要從眼眶里脫落出來。

    見門打開，她的嘴角扯起來一點，頭也抬了起來。

    隨著她的動作，那股魚腥味再次涌了上來，她的眼珠非常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周苒，臉皮因為缺水而出現(xiàn)褶皺，整個人看起來詭異又可憐。

    她動了動，脖頸處的皮膚鼓動兩下，虛弱道：“救、救我。”

    周苒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后把她拉了進來。

    項江明已經(jīng)在浴缸里放了水，見周苒帶著她進來，一彎腰將劉嫻秀拎起來扔進了浴缸里。

    撲通一聲響，劉嫻秀的身體掉進了水里，她的身子甫一挨著水，人立刻就清醒了不少。

    周苒和項江明并排站在浴缸前，看見她的身體在水里自如地擺動了兩下，然后將頭也沉進了水里，她在水里也自如地睜著那雙大眼睛，原本褶皺的皮膚被水浸泡后，慢慢地舒展開了，脖頸鼓動的頻率也恢復(fù)了正常。

    周苒發(fā)現(xiàn)，隨著她的擺動，她的雙腳逐漸出現(xiàn)了魚尾的輪廓，身體也出現(xiàn)了淡紅色的鱗片。

    周苒單膝著地，手輕輕扶著浴缸沿兒，隔著水問她：“你剛剛是不是填了張調(diào)查問卷？”

    水下的劉嫻秀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呆滯了片刻，然后搖了搖頭：“什么問卷？”

    周苒語調(diào)溫柔，語氣十分耐心，很容易就能讓人甚至是動物卸下防備：“就是一張調(diào)查旅客滿意度的問卷，你再好好想想呢？”

    劉嫻秀歪頭做思考狀。

    她的大眼睛真的一眨不眨，身體挨著水后，皮膚平展了許多，樣子看起來沒剛剛那么可怕了，甚至有點呆萌，嘴里還不斷地往外吐著小泡泡。

    周苒發(fā)現(xiàn)她真的是在想，但最后還是無奈地?fù)u了搖頭，吐出一串細(xì)小的泡泡。

    項江明嘶了一聲：“沒填問卷也能觸發(fā)死亡條件嗎？”

    周苒：“也不一定。”

    項江明：“嗯？”

    周苒說先出來吧。

    她退了出來，拉上了衛(wèi)生間的門，兩個人回到床上，對著臉躺下。

    項江明：“剛剛為什么說‘也不一定’？”

    周苒后腦枕著手臂：“她可能是條金魚?！?/br>
    因為是半夜突然被叫醒的緣故，她的嗓音微有些啞，帶著點軟糯的鼻音。

    項江明：“對，是很像金魚，我記得她之前就一直哭一直哭，眼淚流不完似的?？伤皇且驗樘盍藛柧聿抛兂蛇@樣的嗎？”

    周苒：“她是一條金魚，興許魚真的只有七秒鐘的記憶呢?！?/br>
    項江明的嘴巴張開了一點：“還有這茬呢?！?/br>
    周苒：“她還沒完全變成金魚，不至于只有七秒，但這會兒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即使是她填過問卷也忘記了吧。”

    項江明哦了一聲，說原來是這樣。

    兩個人說完，閉上眼睛準(zhǔn)備睡覺。

    不一會兒，衛(wèi)生間里傳來弱小的女聲：“有人嗎？”

    項江明閉著眼，十分熟練地說瞎話：“沒人?！?/br>
    劉嫻秀：“救救我，我好像呼吸不過來了?！?/br>
    劉嫻秀這會兒還是人的形態(tài)，沒有完全變成金魚，并不能長時間沉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