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安想竟不由慶幸,情感缺失也不是完全的壞事。 她吹干頭發(fā),換好衣服走出浴室,剛把門打開,一個小小的身體歪歪扭扭倒在腿邊。 “墨墨?”安想低頭,很是意外。 安子墨麻溜從地上爬起,調(diào)高音量開始讀心。 [墨墨一直在這里等我嗎?]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最后那句讓安子墨眉心夾緊,仰頭問:“有人欺負你?” 安想一怔,搖頭:“沒人欺負我?!?/br> [墨墨果然是小天才……] [一定是他聽見了我在哭。] “那你為什么哭?!?/br> “好吧,是有人欺負我?!卑蚕胫啦m不過去,“點外賣的是我討厭的人?!?/br> 幾張臉頓時浮現(xiàn)在安子墨眼前。 他恍然大悟,緊接著眼神不善,“那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安子墨不是外面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四歲小孩,那些男人看著就不是什么好東西,保不準見色起意,做一些令人發(fā)指的行為。 想到這兒,安子墨拳頭硬了。 他的表情很好笑,安想糟糕的心情有所緩解。 “沒有,我看到是他們就走了,不會給他們欺負我的機會?!?/br> “既然這樣你為什么哭?!?/br> “……” 看樣子今天要是不給出結果,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安想沉吟,“我不巧聽見他們在說我壞話?!?/br> 她的內(nèi)心想法與說的一致,安子墨沒有懷疑。 他是理解不了安想的淚點。 對安子墨來說,任何壞話都是對他個人優(yōu)秀表現(xiàn)的嫉妒。他上輩子沒少被母親罵過,也沒少被網(wǎng)曝,不過安子墨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哪怕看見都不會對他造成影響。 只有無所為,能力低下,弱小愚鈍的人才會在背地里對他人評頭論足,何必浪費時間,又何必掉眼淚。 換做以前安子墨該對安想冷嘲熱諷一番,或者置之不理。 可是—— 安子墨看著她哭紅的眼睛和蒼白的面龐,抿抿唇,小跑到沙發(fā)上,把平板拿了起來。 安想不知道這孩子要做什么,安靜等待著他。 他打開百度搜索——[有效安慰女孩子的話。] 搜索引擎一秒給出答案。 安子墨快速瀏覽一遍,合上平板重新回到安想身邊。 當著她面,安子墨語氣平穩(wěn)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市場經(jīng)濟的核心是競爭的機制,實力大小就看自己有無高超的技能。不斷更新知識,提高自己,才能使自己成為人生的強者。1” 安想:“……” 見她毫無反應,安子墨癟癟嘴繼續(xù)背:“人生如此短暫,不要浪費在閑言碎語上。” 安想:“……??” “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br> 安子墨差不多把一整頁的內(nèi)容都背給她聽,可是安想始終沒有表態(tài)。他沒有灰心,準備再去搜索一些,反正這些東西多得是。 安想總算意識到他在做什么,眨眨眼,聲音自干澀的喉嚨脫離:“墨墨……你是在哄mama嗎?” 她記得兒子曾經(jīng)說過,不會哄人。 所以,他特意去找來這些東西哄她? 安子墨別扭地別開頭,小臉高冷:“你可以這樣認為?!?/br> 客廳陷入寂靜,安想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鼻尖一酸,忍不住又掉下淚來。 安子墨眼皮子猛跳。 至于嗎至于嗎?他哄人的技術至于這么糟糕嗎?而且內(nèi)容都是從著名的情感專家那里摘抄來的??蓯?!情感專家果然不靠譜!回頭全給投訴嘍! “喂……” 安子墨還沒說完話,就被安想抱了滿懷。 [我只有墨墨了。] [沒什么好難過的,我還有墨墨。] [他是我此生最在乎的人,只有墨墨……] 原本想要推開安想的安子墨在聽到這些心聲時,緩緩將手收回,小心翼翼放到她的后背上拍了拍。 這樣……應該也算是哄人。 安想抱了他好久好久,安子墨一改往常,無比耐心也無比乖巧地任由她抱著。 安想松開兒子,揉了揉眼睛:“對不起,mama又對著你哭了?!?/br> “沒關系,人在傷心難過都會分泌淚液,你沒必要因為生理因素與我道歉?!卑沧幽槐菊?jīng)科普,絲毫沒有被影響到。 盡管安子墨明白這些,可是他從來沒有哭過。 一次都沒有。 他的眼神有著其他小孩子沒有的成熟穩(wěn)重,看起來很老成,也很可靠。安想突然看見陰霾散去,只余晴空萬里。 她捏住兒子軟乎乎的小臉蛋,“你爸爸去國外不能來了,晚上mama請你去外面吃這么樣?!?/br> 聽到這句,安子墨暗罵裴以舟不爭氣,這么重要的節(jié)骨眼竟然掉鏈子。轉而又想,掉鏈子好啊,掉鏈子妙啊。 “嗯!”他重重點頭,樂顛顛去收拾自己的小書包。 望著兒子的背影,安想唇邊緩緩勾勒起一抹笑,她從地上站起,也許是蹲的時間過于久,眼前陣陣發(fā)黑,同時伴隨而來的還有眩暈感,好一會兒癥狀緩解,安想才慢吞吞走過去。 窗外暴雨已停,火燒云比往日還要燒灼,猩紅如血遍布整片天空。 安想牽著兒子的手出門,剛下樓,一道熟悉的影子映入眼簾。 她皺眉,不動神色轉身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想……想想?!?/br> 他叫她的名字,一如既往地柔和。 安想沒有停止腳步,攔車坐了上去,沒有回頭,沒有看他,宛如對待不相干的陌生人。 安彥澤立于黃昏之下,眼眸里的血色來得比天邊深邃。 他掐緊手指,指甲嵌入rou里感覺不到疼。 安彥澤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眼睛始終盯著她遠去的方向,直到電話過來,才慢吞吞接聽。 “喂?!彼ひ羿硢?,宛如被刀子割過。 “你把若明打了?” “嗯?!?/br> “阿遠說是因為裴以舟那個人類老婆?安彥澤你到底有沒有分寸!給我趕緊回來!” 邰蘭宜劈頭蓋臉一頓罵,安彥澤緊握手機,面無表情聽著。 他掛斷電話,上車直接開往安家。 安家是最古老的純血之家,因為過于厭惡人類,建宅時特意選了遠離人群的偏遠之地,時至今日也沒有遷過位置。他將車停在門口,轉而下去,步伐不急不緩。 正廳坐著安禾源和邰蘭宜,旁邊是腦袋包成粽子的安若明,安寶珠和安程圍在他旁邊,看見安彥澤進來,三人不約而同瑟縮起脖頸。 “叔叔,嬸嬸?!卑矎蓡柡蛲觊L輩,陰冷的眼神掃過弟弟,目光收斂時又是一派溫潤淡然。 安若明捂著腦袋,感覺傷口又開始疼。 “你今天在天都一頓鬧,負責人都打來了電話?!臂⑻m宜話里的意思是他們知道這事和安若明沒什么關系。 “彥澤,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到底多大的矛盾能讓你對親弟弟下這么狠的手。”邰蘭宜眼神不滿。 安家珍惜每一個純血,不然也不會把哥哥們的孩子都留在身邊照顧。 這里面安彥澤是最讓他們驕傲的孩子,他聰明,優(yōu)秀,擁有最特別的純血能力。 安家夫婦有心栽培他成為下一任董事,然而安彥澤卻做出毆打親生弟弟的事。 安彥澤沒有表達,身姿修長如松竹。 “你的能力是要繼承到下一代的,我不允許你與人類親近。像你今天這樣,讓我和你爸怎么放心地把公司交給你。” 安彥澤眸光閃爍,“是我錯了?!?/br> 他認錯態(tài)度好,兩人也不再舍得責備,“和若明道歉?!?/br> 安彥澤看向安若明:“今天是大哥不好,我在英國那邊買了一棟莊園,現(xiàn)在送給你,就當是賠罪。剛巧……”他勾唇,笑容帶著一絲詭譎,“那里清凈,適合調(diào)養(yǎng)歇息?!?/br> 安若明呼吸急促,白天里他說過的話再次徘徊耳側。 安禾源沒覺察出不對,滿足點頭:“若明,既然這樣你就收下吧,下次也不要頂撞你大哥?!?/br> “是……是?!卑踩裘鞅е^,聲音哆嗦。 安彥澤告別長輩,轉身的一瞬間,唇邊笑意收斂,眉眼間只剩涼薄與殺意。 他要把安家控于掌中;要把所有的不利因素排除。 在這之前,他必須與安想拉開距離,不能再讓別人知道她的存在。如果安想在裴以舟身邊能安全,那么就讓那個人作為她的保護傘。 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