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你……你殺它?!迸嶂Z后退著躲到兄長身后,眼睛里有淚,也有恐懼與責(zé)怪。 “我在救它。” “你明明就是殺了它?。 ?/br> “我殺了它,也救了它?!卑沧幽缶o紙團,視線平靜,“與其遭受長久的痛苦,不如快速死去,豈不正好?” 他們哪能聽懂安子墨話語里的意思,裴諾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傷心過,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討厭過安子墨。 她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對著安子墨的臉狠狠砸去,啞聲嘶喊;“你是個怪物!諾諾再也不要和你玩兒了!”她很難過,大哭著向家的方向跑去。 臉頰滑過一抹溫?zé)帷?/br> 安子墨抬手摸去,是血。 第54章 下午的陽光異常灼熱, 指尖上的腥臭氣很難被擦拭干凈。轉(zhuǎn)眼四周只剩下他一個人,安子墨抿緊唇瓣,重新戴好口罩, 獨自向家里走去。 “墨墨你怎么才回來?我都準(zhǔn)備出去……”安想的聲音戛然而止,立馬注意到兒子眼皮下方多出來的傷口。 她皺著眉走近幾步,除了傷口,還有些許好似爛rou般的腐臭氣。 “墨墨, 你是不是又和人打架啦?” “沒有?!卑沧幽荛_視線, “摔得?!?/br> 胡說,那傷口怎么看都是被人打的,安想沒有拆穿, 逼近兩步, “把口罩摘掉,讓mama看看?!闭f著扯去那只礙事的口罩,這下子看清那雙牙的全貌,她額頭一跳, 大腦短暫地空白幾秒。之后立馬懷疑兒子可能是因為牙齒被同學(xué)欺負(fù)了。 “沒事。”安想面露沉痛,“這樣也很可愛。” 安子墨神色低沉,不為所動,繞過她去洗手間一遍一遍清洗著帶有血污的雙手。 他的陰暗情緒流露在臉上, 不像是單純被欺負(fù), 肯定還發(fā)生了其他事情。 安想走過去, 小心翼翼問:“你怎么啦?是不是在幼兒園過得不愉快。” 安子墨不是很善于交談,要是以往絕對會直接回屋,然而面對著安想那雙關(guān)切的視線, 他頭一遭停下腳步, 萌生出想要傾訴的欲望。 他不知道如何開口, 逼近從沒有過和別人分享日常的經(jīng)驗。嘴唇一張一合了半天,始終沒有說出一個字,安想也很耐心,靜靜給他做準(zhǔn)備的時間。 “我們回來的時候遇到一只受傷的麻雀,它不行了,裴諾讓我救它?!?/br> 安想緩慢蹲下,平視著他:“然后呢。” “我把它掐死了,因為我覺得那是最好的救助?!?/br> 說這話的時候,安子墨的眼底只有冷靜。 他從不覺得自己做了錯事,比起人類那些虛偽無用的善意,讓它解脫的行為雖然粗暴一些,但卻是最有用的,如果麻雀會說話,一定會感謝他,而不是張嘴讓裴諾送它去醫(yī)院。 “裴諾不理解,用石子打我。” 安想牽著兒子坐到沙發(fā)上,找出醫(yī)用棉簽小心清理著兒子臉上的傷痕。 他很乖,一動不動,安靜凝視著安想的臉。 安子墨原本以為安想在聽到這番話時會動怒,或者又像之前那樣打他一頓,畢竟按照他們的理念,他今天的行為屬于虐待小動物,要被大人狠狠教育的。 可是安想沒有。 她全程輕柔地為他上藥,雙眸似有月光,安子墨忍不住一直盯著那雙眼睛看。 “你會生氣嗎?!彼滩蛔枴?/br> “為什么生氣?”安想收手,抬眸回望。 “我殺了一只麻雀。” “墨墨覺得自己做錯了,還是做對了?!卑蚕霌崦矍澳穷^柔軟的發(fā)絲,聲音輕輕的。 “我沒錯?!?/br> 三個字,透出回答者的固執(zhí)。 安想笑道:“那諾諾也覺得自己沒錯。你們分別作出自己的選擇。” 他皺眉,依舊無法認(rèn)同。 安子墨自我感覺那樣渺小的善意并稱不上善,對那條生命來說甚至是一種傷害。換成人也是一樣的,前世時,他覺得自己病入膏肓,無藥可醫(yī),外來者所有的安慰與救助對他來說只是雪上加霜的痛苦。 于是他自我了解,選擇自救。 “我確認(rèn)過,那只麻雀五臟碎裂,就算我不動手,也只能活十幾分鐘,再殘酷點可能會被貓狗吃掉。與其讓他們多掙扎那十幾分鐘,不如提前解脫。裴諾理解不了,因為她年紀(jì)太小,所以我不會怪罪她?!?/br> 這個年紀(jì)的小孩總會盲目遵從善良,可笑。 安子墨撫著臉上那道被石子刮破的傷口,就算感覺不到疼,還是會因此不爽。 “那你知道裴諾在想什么嗎?” “我不知道?!?/br> 安想說:“她想,只要你們救它;那么它一定可以活。” “不可能,國內(nèi)缺乏專業(yè)的鳥類醫(yī)生,就算找到,也救不活?!?/br> 他總是站在很理性的方面分析事件對錯,從而給出事件結(jié)果,也許這就是安子墨和其他小孩不同的地方。 這并不是什么壞事,但也不是好事。 安想抿了抿唇,嗓音輕和緩慢,“子墨,人們總是習(xí)慣性地相信奇跡。” “你捏死的是麻雀,也是她認(rèn)為的可能存在的希望,所以她才會生氣,因為你掐斷了她的希望?!闭f著,安想又摸了摸他的頭發(fā),“不過她打你的確不對。” 安子墨夾著小眉頭沒有說話,在他存活于世的十四年來,從未有人告訴他什么奇跡,什么希望,這種詞語太過夢幻也過于不符合常理。不過這番話也確確實實影響到他多年來的人生觀。 安子墨睫毛顫動,小心翼翼朝安想臉上瞄。 她沒有責(zé)怪他,也不會像原來的母親那般棍棒教育,她的確在傾聽他的想法,感受他的心情。 很奇怪的感覺,讓人左右都不覺得舒服。 安子墨難受地扭了兩下脖子,此時突然嗅到一股清甜的血腥氣,那股氣息瞬間吸引安子墨抬頭看去。 只見安想用針管刺破手指,擠出兩滴血液,“給。” 安子墨全身緊繃,如臨大敵:“不要。” “新生牙嘗過血后會自動縮回,人類的血液會讓受損的牙齒自動愈合。等、等再長出來看看,還這樣的話我們就去牙齒,現(xiàn)在科技這么發(fā)達,你的牙齒肯定沒問題。” 這種事真是太過罕見。 安想從沒見過有哪個吸血鬼的牙齒會像被矬子磨過似的這么平!放在種族里妥妥的被鬼嘲笑,牙齒不尖好比男人陽痿。兒子好說是男生,還長得怎么俊,怎么著也要想辦法將這點缺點修補完美。 一般來說幼崽吸血鬼只要多補血,只要營養(yǎng)充足,牙齒自然會恢復(fù),可是兒子也不是一般人…… 當(dāng)然她也不是嫌棄兒子,只是擔(dān)心他長大找不到媳婦,要是找不到媳婦,可能就要給別人做媳婦了??! 安想的內(nèi)心想法無比歡脫,安子墨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垂眸,排斥又好奇地看著那兩滴血珠。 “沒事,喝吧,你裴叔叔也喝過了?!?/br> 不說還好,一說安子墨更生氣。 “不喝,惡心?!卑沧幽律嘲l(fā),就要往房間走。 “不惡心,mama洗過啦!很甜的!”安想強行扯住兒子后領(lǐng),不由分說把手指頭懟進了他嘴里。 安子墨的喉嚨里發(fā)出一道嗚咽,身體想要反抗,然而大腦先一步做出指令,扁平牙直接咬住手指頭,幾滴血挨住牙尖,初嘗人類血液的獠牙緩緩縮回,恢復(fù)如常。 他的瞳孔倏然縮緊,不可置信地朝里面摸了摸。 ——縮回去了。 ——這牙怎么還自動伸縮的!! 安子墨的世界觀再次遭受劇烈沖擊。 兒子臉上的反應(yīng)實在好笑,安想突然心血來潮,想用兒子當(dāng)主角,來畫一篇小吸血鬼的日常。說起這個,她才想起自從把兒子接回到身邊,已經(jīng)好久沒登錄繪漫的個人賬戶,除了給店里畫點簡筆畫,再也沒動過筆。 她之前靠著收房租和畫條漫賺點小錢養(yǎng)活自己,現(xiàn)在財物充足還有一家小店,自然不用像原來那樣匆忙。 安想仔細考慮半晌,奶茶店的工作不是很忙,兒子又上幼兒園,空閑下來的時間剛好可以繼續(xù)畫漫畫,就算賺得不多,也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安想越想越覺得可行,匆匆回到房間把冷落許多的數(shù)位板拿出來,打開電腦開始設(shè)計兒子的初始形象。 其實她給奶茶店的名片畫了很多擬動物的兒子,可都太過潦草,既然要做漫畫,自然要認(rèn)真些。 “你在干嘛?”安子墨跟了進來。 安想頭也不抬地說:“我要畫兒子。” “……哈?” 安想含著筆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名字我都想好啦,《貓mama的虎兒子》。” “……??” 什么和什么鬼嘛。 安子墨朝數(shù)位板掃過兩眼,對著那隨便的線條輕蔑冷哼:“你就畫名片好啦,像這種幼兒園線條的東西怎么會有人喜歡?!?/br> 安想可是從小被打擊到大的,一定也不在乎,擺擺手把兒子趕出書房,專心設(shè)定人物形象。 她已經(jīng)想好了故事情節(jié),貓mama帶回一只兇巴巴的小老虎,故事就圍繞貓mama和小老虎的日常展開,自然也是她和安子墨的日常,這樣等她死后回到原來的身體,還能靠漫畫與兒子相認(rèn),不失為一個證據(jù)。 而且。 安想很想依靠自己這為數(shù)不多的才能,把兒子的成長記錄下來。 人物形象很快確定,接下來她又畫了另外一幅,一只大老虎在樹下叼著貓mama,著色之后,安想把這張圖打發(fā)到繪漫網(wǎng)站與個人微博。 她的粉絲只有兩三萬,不算多,由于多月沒接稿不營業(yè),粉絲又跑了大半。 新漫畫并沒有激起多大的水花,安想對數(shù)據(jù)也不感冒,放上去后便甩了甩酸痛的手腕關(guān)上電腦,起身走出書房。 “嘖,我就說沒人看。” 安子墨抱著平板窩坐在沙發(fā)里頭,屏幕展示的內(nèi)容正是她的個人主頁。 [想想鯰鯰魚:qwq好久不見呀,鯰鯰有新作啦,希望支持,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