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唇淺笑：“我明天早上九點過來。”

    “好！那你路上小心?！?/br>
    “嗯?！迸嵋灾凼諗恳暰€，伴隨著關門聲，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安全門后邊。

    安想長長呼出一口氣。

    男人留下的烏龍茶氣息還縈繞在周邊，回想剛才的親密接觸，安想后知后覺地僵硬起身體，一抹熱氣從腳底騰升，刷地下飛竄到頭頂。

    她死死抿著唇，伸手用力在臉上揪扯一把。

    ——裴先生，不會誤會她在故意勾引他吧？？？

    安想心底亂作一團，安子墨先是皺眉，接著白眼一翻，最后懶得搭理這個傻女人，獨自回到自己的房間。

    **

    夜里下了場大雨。

    雨水之后是晴空，窗外艷陽盛放，被露珠洗刷過的花草樹葉更加綠意蓬勃。

    九點一到，裴以舟的車子出現在小區(qū)門口，他沒上來，只派特助過來接人。

    安子墨也知道自己躲不過，戴著帽子，背著書包，全程沒有反抗，順從著跟著特助進入電梯，出現在黑色轎車前。

    “不跑？”

    透過半拉下來的車窗，安子墨看到他臉上流露出的一抹挪瑜。

    安子墨沒有說話，臭著一張小臉爬上車。

    轎車發(fā)動，保持著平穩(wěn)的時速向醫(yī)院行駛。

    裴以舟繼續(xù)處理文件，安子墨看了會兒車窗外，又看向裴以舟那張?zhí)焐F氣的臉。

    “喂。”

    裴以舟連睫毛都沒有抬。

    “喂！”安子墨更大聲地吼他。

    坐在前座的司機戰(zhàn)戰(zhàn)兢兢打量著裴以舟的臉色，他知道自家董事長最討厭不懂禮貌的小孩，別提是自家的孩子，就算外人的小孩也會動怒。

    “如果你不會好好叫人，我永遠都不會理你?！迸嵋灾圻B視線都沒施舍，專注于手頭上的工作，表情剎是冷漠。

    安子墨面容扭曲，也不想和他廢話，便說：“你要是喜歡安想就快點去追，趁年輕趕緊要個二胎?！?/br>
    “嗯？”裴以舟合上文件，擰眉看向身旁這個行事囂張，性情不穩(wěn)的小孩，“你一開始撮合我和你媽，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不然呢?！?/br>
    “……”

    還不然呢？

    裴以舟眉心泛痛，耐心解釋：“感情是需要基礎，需要水到渠成，我不想再有一個意外?！惫庖粋€安子墨就讓他頭疼，他可沒精力再生一個，何況……安想也不會和他生。

    裴以舟像陷入暗戀之苦的青少年一樣，心里澀澀的。

    安子墨瞥向他，低低嘟囔：“沒用?！?/br>
    裴以舟覺得好笑：“你干嘛非要讓我和你媽生二胎？”

    還能為什么，當然是繼續(xù)執(zhí)行原來的計劃。

    說白了，他就算和安想有血緣關系，可是帶著前世記憶重生的他注定做不了她的孩子，也不能當做上輩子的事情沒發(fā)生過，更無法繼續(xù)對著那張臉生活。

    “裴總，醫(yī)院到了?！?/br>
    裴以舟頷首，等車子停穩(wěn)后牽著安子墨下車。

    這家心理診所是裴以舟的大學好友畢業(yè)后創(chuàng)立的，好友擁有獨特的看見情緒顏色的能力，于是便利用能力順理成章成為了一名優(yōu)秀的心理醫(yī)生。

    他們二人剛進門，雷揚便出來迎接。

    “裴以舟，好久不見啊?！彼θ菟?，上前用力抱了裴以舟一下。

    裴以舟上學時性格孤僻，雷揚熱情又自來熟，加上兩人能力差不多，一來二去就做了朋友。畢業(yè)以后，他們各自進入到不同的行業(yè)領域，忙碌的工作注定讓他們不能像以前那樣整日相聚在一起，算算時間的確已經好久沒見了。

    裴以舟淡淡笑著：“改日再敘舊，我今天找你是為了其他事。”

    “好好好，電話里差不多都聽你說了?！崩讚P目光向下，對著安子墨打量幾眼。

    察覺到視線，安子墨大著膽子抬頭，這才發(fā)現對方有一雙很奇特的琥珀色的眼睛，那雙眼瞳像陽光一樣直直穿透靈魂，令他極其不舒服。

    “那你先在外面等著，我單獨和這個孩子聊一下?！?/br>
    “好。”

    待雷揚領著安子墨進入診察室，裴以舟獨自在休息室耐心等候。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那扇緊閉的房門始終無人打開，過程中安想發(fā)來很多條信息，裴以舟耐著性子一一回復。

    終于，門開了。

    裴以舟放下手機急忙起身。

    安子墨跟在雷揚身后，表情和剛進去時一樣。

    他看向雷揚：“怎么樣？”

    “蘇護士，帶小朋友去兒童區(qū)玩。”

    等護士將人領走，雷揚才將診斷結果遞交到裴以舟手上。他畢竟不是專業(yè)人士，上面密密麻麻的生澀詞匯看得他不住皺眉。

    “知道你看不懂，我就直說了?！?/br>
    裴以舟靜默聽著。

    “這小孩患有嚴重的情感缺失癥?！?/br>
    裴以舟額心更加緊蹙。

    “也可以說是情感冷漠癥?！崩讚P雙手插兜，“他少了很多種情緒顏色，這導致他沒有同情心，也沒有同理心，無責任感，更理解不了善良與他人的痛苦，他每時每刻對外界充滿著不信任感，當我們?yōu)橐粋€事物感動時，他會懷疑，甚至取笑?！?/br>
    裴以舟垂眸看著手上那張輕薄的單子，捏著紙張的手骨微微收緊。

    “所以，你看到的靈魂顏色應該也是黑色的?！?/br>
    裴以舟嗯了一聲，說：“他有一次想害死自己的母親?！?/br>
    雷揚毫不感覺意外，“自然。你不能奢求一個機器人擁有情感?！?/br>
    裴以舟的嘴唇抿緊在一起，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他明明是那樣小的一個孩子，卻時刻處于黑暗里，任何打罵對他來說可能都是無關緊要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接受母愛，更不想接受他人好意。

    裴以舟突然意識到，安子墨之所以撮合他們，讓他和安想生二胎，就是為了離開。

    “還有一點。”雷揚又說道，“我在和這個孩子談話時，發(fā)現他在有意無意地利用假信息去影響我的判斷，阻撓我們的對話。他很聰明，普通小孩子做不了這些事，所以我建議，你帶他去隔壁醫(yī)院檢測一下智商?！?/br>
    裴以舟不禁笑了一下，“你覺得他是天才？”

    “反社會人格的孩子大多擁有極高的智商?！?/br>
    裴以舟頓時緘默。

    片刻才問：“他的情況很嚴重？”

    雷揚點頭：“缺失的情感會損壞他的人格，逐漸發(fā)展成極度暴虐的反社會人格障礙。我們已經不能用常人思維判斷這個孩子的行為。而且藥物對于情感冷漠癥的孩子來說并不奏效，我也并不建議對這么小的孩子使用藥物?！?/br>
    “因為他年紀比較小，可以多讓他于外界接觸，多和同齡人相處，也許會有所改變。”

    裴以舟緩緩頷首，收好診斷單對雷揚說：“謝謝，下次我會再帶他過來的?！?/br>
    雷揚拍了拍裴以舟的肩膀，“這么客氣做什么，不過這小孩和你長得真像，我看到牙都長出來了，是你親戚？”

    裴以舟睫毛輕顫，語氣淡淡：“我兒子?！?/br>
    “哦，你兒……”？？？？

    雷揚瞠目結舌，瞬間傻眼。

    裴以舟脊梁挺直，邁著炫耀的步伐向兒童區(qū)走去，全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剩下雷揚呆立在原地腦補劇情。

    **

    裴以舟又帶著安子墨去隔壁醫(yī)院做了一個智商檢測，這么一來又平白折騰好幾個小時。

    他們回家已是下午，安子墨沒有想和人說話的欲望，一個人回了屋，將空間留給兩位大人。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裴以舟凝視著安想的那雙眉眼，平靜等待著回答。

    第49章

    安想惴惴不安摩挲著雙掌, 良久才給出回應，“好、好消息吧。”

    “安子墨智商150?！?/br>
    安想傻愣愣盯著他，過了會兒發(fā)出疑問的一個長音, “嗯？”

    裴以舟耐著性子說：“智商上140就是天才?！?/br>
    安想半天才意識過來, 不可置信道：“墨、墨墨是天才？”

    不、不能吧！

    雖然說小說里的男主角安子墨的確是三族奇才, 可是如今劇情發(fā)生偏差，男主早就不是原來那個男主。安想想破腦袋也沒想到安子墨哪里有天才的樣子。

    他不愛說話，沒有表情, 懶得撒嬌，就會氣人。

    哪里像個天才。

    “那壞消息呢？”

    裴以舟：“他患有嚴重的心理疾病, 醫(yī)生說是情感冷漠癥?！?/br>
    安想又不懂了。

    裴以舟再次解釋：“他無法愛別人，也無法回應別人給他的愛。在他的世界里不存在信任與感動, 所以才那樣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