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她輕輕說著，隨之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那雙深邃又勾人的桃花眼。

    男人冷著臉看她，似乎意外于在這樣的地方相遇，眼底盛滿了困惑與詫異，卻只字未語。

    初檸心跳漏了半拍，后退一步，又說了句：“抱歉。”

    秦曦審視著她的臉，依舊沒開口。

    后面韓勛跟她打招呼：“初檸啊，昨天在二中好像就是你吧，當時我就覺得像，但一眨眼你就不見了，還以為是幻覺?！?/br>
    初檸笑著點了下頭，聽喬邦國和梁秘書的腳步聲遠去，開口：“我還有事，先走了?！?/br>
    匆匆離開。

    “曦哥，你不去追嗎？”

    秦曦沒說話，彎腰將剛才掉落在地的鮮花撿起，拂落灰塵，輕輕放回墓碑前。

    他半跪的姿勢蹲下來，一條手臂隨意搭在膝蓋上，抬眸看向碑上一位年輕男人的照片：“你以前說想看看那個被我藏在心里的女孩長什么樣，剛剛她冒冒失失，沖撞到你了，以后若有機會，我?guī)^來跟你道個歉?！?/br>
    秦曦自嘲一笑：“不過你也看見了，她是個縮頭烏龜，看見我就躲，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機會帶她過來?！?/br>
    ——

    初玫的墓碑前放著一束白玫瑰，應(yīng)該是喬邦國送來的。

    白玫瑰，是初玫生前最愛的花。

    初檸插著口袋站在墓前，望著那塊冰涼的碑，凝視照片里穿著舞裙，優(yōu)雅美麗的女人，一語不發(fā)。

    她臉上沒什么情緒，眼底澄澈清明，看不見波瀾，安靜得近乎冷漠。

    例行公事般站了十分鐘，也沒什么話要說，她收回視線，轉(zhuǎn)身離開。

    烏云逐漸爬上頭頂，陰沉沉的，天黑得很快，風(fēng)也漸漸大了。

    初檸快步從隱嘉園走出去，出租車還停在門口等她。

    她大步走過去，笑著跟司機打了聲招呼：“師傅，可以走了?！?/br>
    順勢打開后車門，卻看到里面坐著秦曦。

    初檸笑意僵在臉上。

    他沒骨頭似地坐在那兒，正旁若無人地低頭玩手機。

    空中劃過一道閃電，周遭亮了一瞬，他側(cè)臉冷峻，唇很薄，弧線平直，整個人看上去沒什么溫度。

    聽見動靜，那雙黝黑的眸子望過來，跟她的視線對上。

    前面的司機一臉商量的語氣跟初檸解釋：“這位先生也是要回市區(qū)的，天色很晚了，馬上要下雨，要不然你們拼個車，他付得錢多，我算你便宜點，怎么樣？”

    第5章

    秦曦跟韓勛一起從隱嘉園出來時，看到門口停了輛出租車。

    因為天色已晚，墓園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這輛出租格外顯眼。秦曦想到此時還在墓園里面的初檸，又掃視周圍沒發(fā)現(xiàn)其他車輛，便讓韓勛開車先走，自己上了那輛出租。

    沒想到，還真是初檸叫的車。

    望著她有些驚愕的表情，秦曦平靜地抬眼，跟她對視：“拼車，可以嗎？”

    天氣惡劣，此刻不適合計較太多，初檸沒說話，默默上了車，坐在他旁邊。

    崎嶇的山路，暮色下周遭的景物順著車窗向后跑。

    車廂空間狹小，秦曦兩條長腿似乎無處安放，大喇喇地敞著，一條腿侵略她的領(lǐng)地，靠在她膝蓋上。

    初檸下意識往邊上縮，想避開，結(jié)果她挪一寸他也跟一寸，跟沒支撐似的。

    她抬頭望過去，男人此時戴著藍牙耳機，雙手抱臂靠在椅背上，正閉目假寐。

    想提醒他過界了，初檸薄唇翕動幾下，最后卻沒出聲，而是自己默默再往邊上挪一點。

    他的腿順勢又跟過來，依舊貼著她的膝蓋。

    初檸整個側(cè)身已經(jīng)緊貼車門了，退無可退。

    她深吸一口氣，抬頭看他：“你腿能挪一下嗎？”

    秦曦戴著耳機，似乎沒聽見她的話，閉著眼睛不為所動，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初檸有點惱了，膝蓋用力往那邊擠，想把他過界的腿擠回去。

    但力量懸殊，他紋絲不動，她卻把自己的膝蓋頂疼了。

    初檸秀眉蹙起，手放在膝蓋外側(cè)，隔著牛仔褲輕輕揉按著，拉著唇角，把不滿寫在臉上。

    秦曦掀起眼皮看過去，唇角幾不可見地扯動一下，過界的長腿收回來，繼續(xù)把眼睛閉上。

    不知道他怎么良心發(fā)現(xiàn)了，初檸也不在意，空間寬敞后活動幾下蜷縮太久有點麻的腿，手在小腿腹上輕輕捶打。

    車子駛向彎道，初檸沒防備，趔趄著朝秦曦那邊倒，整個人撞進他懷里。

    她情急之下胡亂抓住什么扶穩(wěn)，回神時，發(fā)現(xiàn)是秦曦的襯衣領(lǐng)口。

    “……”

    他人已經(jīng)睜開眼，還是雙手抱臂的姿勢，垂眼掃過那只細白的手，抬眸時用控訴的眼神看著她。

    那表情，仿佛他是個正在遭受輕薄的弱者，面對極大的人身侵犯。

    “抱歉?！背鯔幯杆偎砷_手坐正。

    司機通過鏡子朝后面望一眼，笑呵呵緩解氣氛：“這地方路難走，你們倆得扶穩(wěn)了，沒事兒吧？”

    初檸忙應(yīng)腔：“沒事?！?/br>
    余光掃過秦曦，他仍在看她，表情似乎在說：你撞了我自己當然沒事，但老子有事。

    為避免他先開口控訴她，初檸斟酌著補一句：“就是不小心撞了這位先生一下。”

    又關(guān)切詢問，“先生，您沒事吧？”

    秦曦眼眸微瞇，靜靜瞧著她不搭話，面容冷酷。

    司機笑著打圓場：“小姑娘你這么瘦，撞一下也傷不了人，兩位今天在我這車上遇見，也算一種緣分，要不互相認識一下，交個朋友，留個聯(lián)系方式什么的？”

    秦曦依舊沒出聲，重新靠著椅背閉目假寐。

    外面天色越發(fā)陰沉，黑云壓頂，沒多久雨勢落下，伴隨著電閃雷鳴。

    “下雨了?！背鯔幘従忛_口，揭過上個話題。

    “天氣預(yù)報說今晚大雨，還挺準，還不到七點雨就下起來了。”

    司機發(fā)現(xiàn)這男客人性子有些冷，不好接近，便也不提剛剛的話，跟初檸閑聊，“掃墓是有講究的，能上午最好別下午，能下午最好別拖到晚上，就像今天，遇上刮風(fēng)下雨的天黑得早，得虧我今天停在門口等你們，否則你們被留在隱嘉園還打不到車，還挺瘆人?！?/br>
    聽著司機的話，初檸下意識偏頭去看旁邊的秦曦。

    剛剛他不是跟韓勛在一起嗎，怎么就剩下他一個人了？

    她記得，這位大少爺天不怕地不怕，可唯獨怕鬼。

    如果不是恰巧她讓司機在門口等著，天黑這么快，電閃雷鳴的，秦曦留在墓園回不去，他會怎么樣？

    初檸想起以前她拉著他去影院看恐怖片，兩人坐最后一排的情侶座，他全程戴著耳機，摟著她的腰歪在一邊睡大覺。

    察覺他好像怕這東西，初檸壞心思一起，逼著他往熒幕上看。

    他將人抱坐在腿上，臉繃著，埋在她頸窩堅決不看。

    后來初檸也沒心思看什么電影了，摟著他脖子笑：“曦少囂張桀驁，目下無塵，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還怕鬼啊，稀罕事兒！”

    他嗤了聲，指腹掃過她的臉，咬著她的耳垂呢喃：“比起怕鬼，更怕沒有你?！?/br>
    ……

    車子突然停下來，將初檸的思緒從遠處拉回。

    “車怎么打不著了？”司機亮起危險信號燈，急忙跑下去檢查。

    初檸探著脖子看動靜，等了半天司機還沒上車，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帶傘了嗎？”沉默一路的秦曦，難得開了金口，聲音淡得沒有情緒。

    初檸點頭，從包里翻出雨傘遞過去。

    秦曦接過，撐開傘從車上下來，原以為他要去前面找司機，結(jié)果卻繞到她這邊打開車門：“下車。”

    初檸乖乖走下來，秦曦把舉著的傘遞她手里，指了指合適的位置：“去那里等著?！?/br>
    又脫下身上的外套，罩在她身上。

    見他衣衫單薄，里面只剩下黑色t恤，初檸道：“我不冷?！?/br>
    “你還挺自戀？”秦曦嗤笑一聲，“別誤會，讓你暫時保管而已，害怕一會兒弄臟了?！?/br>
    “……”

    初檸舉著傘去他指的位置等待，秦曦走到車頭司機旁邊說了什么，上前檢查一下，跟司機兩人將車推到路邊的安全地帶。

    秦曦說了什么，司機去后備箱拿工具過來，用手機打著燈給他照明。

    時有閃電在頭頂劃過，他側(cè)臉輪廓分明，膚色冷白，認真專注的樣子有些迷人。

    雨勢漸漸大起來，落在傘上時聲音很大。

    初檸看秦曦的衣服被雨水打濕，緊密貼在身上，閃電劃過時能清楚看到健美的脊背和腰線，發(fā)梢也在滴著水。

    她走過去，站在他身側(cè)把傘舉過他頭頂。

    秦曦拿著螺絲刀的動作微頓，看過來，借著微弱的光線，他黝黑的眸子明滅不定：“離遠點兒?！?/br>
    初檸不為所動，看起來挺倔。

    秦曦被她氣到，視線掃過她被雨打濕的肩膀：“我讓你幫我保管衣服，這活很難嗎？你把我僅有的外套淋濕，待會兒我穿什么？”

    初檸低頭看一眼身上的那件外套，把傘收回來。

    “邊兒上站著，別幫倒忙?！彼皖^忙著手里的活，語氣聽不出情緒。

    初檸乖乖走回原地站著。

    旁邊司機給秦曦遞工具，朝初檸那邊瞧了眼，有點疑惑：“你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