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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也不再客氣,黑色木杖一橫,幾束紫黑的光流從掌心竄出,雨水落地一般融入了腳下的泥地,不到一秒,離他最近的那塊地板猛地一震,一只漆黑的手破土而出。 不,不止一只,那些手臂接二連三,如冒出的筍尖,極快極狠地在秦弦面前鋪成一條地毯,季晨不得不一個側閃避開,抽身的空檔,還不忘將手中的旄節(jié)一橫掃,一道藍光掠過,像鐮刀一樣,將冒茬的手臂切了個一干二凈。 那東西是沖著何云起的方向去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我要是你,我就絕對不花這個力氣,靈力多寶貴,是不是?”秦弦緊追不放,一咧嘴,露出了他一貫張揚的笑容,“兒女情長,兒女情……” 空氣中,一道黃影飛速閃過,季晨根本沒等他把話說完,便從指尖彈出一張符,啪地一聲貼到了他的嘴上,道:“屁話多。” 不得不感嘆先輩的智慧,靈力或許不能與怨氣直接抗衡,但符篆一定可以,這一符防不勝防,拍得結結實實,秦弦的嘴角立刻冒出一縷紫黑的死氣,他皺緊了眉,立刻將黃符撕下,卻連著指尖一同被灼出了一截焦黑。怨氣的味道更像腐臭,沒有最難聞,只有更難聞。何云起往后退了兩步,捂住了鼻子,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秦弦怒極反笑,抹掉了臉上殘留的不愿散去的黑氣,道:“以前是我命令在身,不能碰你,現(xiàn)在可不一樣……” 季晨繃著臉,根本懶得跟這話嘮費口舌,秦弦的伎倆他見識過,寧安的身體有靈力,而他本身是怨靈,不知道上哪得了指點,還能靠自己的本事cao縱怨靈……不過細想想,這本身應該也是顧千山教他的。在這場博弈中,季晨最顧忌的其實是寧安的身體,能不能將這位前輩完好無損的拯救回來,他的心里根本沒有底。 只略一分心,秦弦便立刻找到了空檔,木杖一揮,又是一茬竄起的鬼手,那東西沒有實體,只是怨氣,但這地方的怨氣實在太重,于他而言,根本就是個取之不盡的寶庫。黑手一個接一個,飛快地竄出地面,朝著少年的腳踝撲去,季晨連連后退,哪怕有一兩次躲避不及,他也極快的抬起腳,奮力將那黑手踢得稀碎。 “后面!”酣戰(zhàn)中,耳旁突然傳來了何云起的呼聲,季晨一側腦袋,余光一掃,身后焦黑的泥墻里,竟然冒出了一個高大的人形,那不只是虛渺的怨氣,一進入潮冷的空氣中,這東西便迅速地在最外層長出了一副焦殼,它就在季晨的背后,不過毫厘,甚至能聽見它身上炭屑掉落的咯咯聲。季晨連忙跳起,卻還是晚了一步,一雙鬼手在他雙腳離地的瞬間赫然竄出,緊緊攥住了他的雙腿。 那雙手得了逞,勁兒極大,立刻邀功似的將雙手高舉,少年失去平衡的身體后仰倒去,被身后那冒著黑氣的焦尸摟了個正著,腐爛的氣味,燒焦的惡臭,頓時盈滿了整個鼻腔,季晨簡直要吐出來了。他一甩木杖,揮去了眼前遮天蔽日的死氣,從那滾滾黑云的縫隙中,瞥見了沖來的秦弦,就這一秒,僅僅一秒,季晨攥緊了旄節(jié),沖著正前方狠狠刺去, 沒有意料中的擊打聲,腳步聲飛快地拐了彎,在季晨跟著轉向的前一秒,那結實的拳頭已經(jīng)招呼到了他的臉上。 身旁的黑氣驟然消失,瘦削的身影被這一下打得幾乎躍起。季晨往斜側方滾了幾圈,地上揚起細灰,他右手一撐,立刻翻身站起,重新找到了平衡。可還沒等他站穩(wěn),秦弦便故計重施,腳下的地一陣顫抖,黑黢黢的鬼手如春筍一般野蠻生長,可這一次,他的目標不是季晨,而是何云起。 少年來不及細想,立刻揮出靈力斬斷了手臂,可他的節(jié)奏卻不對勁了。秦弦能將這破舊車間里的一切都為他所用,地上能長手,墻上會出人,再僵持一陣,恐怕會有什么東西從天花板上垂下,盯著他的脖子掐。而隨著這你來我往的戰(zhàn)斗推進,季晨也逐漸發(fā)現(xiàn),秦弦在把他往何云起的方向趕。他的意圖再明顯不過——消耗、拖延,最好一網(wǎng)打盡。 季晨挨了那一拳,白凈的臉上腫出了一塊紫紅,他飛快地掃了一眼,確定了三人的位置,便朝著秦弦的方向猛地沖了過去。 不能再拖了,再拖延下去,別說將秦弦擊敗,他甚至可能將自己都搭進去。 因為…… “靈力還撐得住嗎?”秦弦見他貼來,嗤笑一聲,一邊后退躲避,還不忘抽出空挑釁道,“臉上疼不疼啊?要不要讓他來給你揉揉???” 季晨估量了一下自己體內剩下的靈力,情況并不樂觀。 他被血魂蠹禁錮了這么些年,根本猜測不到自己的極限究竟在哪,受損的身體剛剛恢復,而這些靈氣不能全留給自己,深入怨氣充盈的險境,他必須為何云起留下保命的那部分才行……這么滿打滿算,哪怕徹底掏空,也只能與他清算一次了。 季晨瞪著眼前的人,咬緊了牙。 一次就一次! 他將體內所有的靈氣全都調動起來,聚集到緊握的旄節(jié)頂端,他腳下生風,步子邁得飛快。藍白光點飛快地在他的身邊聚集,如溪流匯入江海,那星星點點的光斑沖著順著旄節(jié)的尖端淌去,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漸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球。 他成了這昏暗車間里最耀眼的光源,絢爛的光芒將他的身影吞沒,如火光刺目。季晨高高躍起,繃住全身的肌rou,將旄節(jié)對準秦弦,狠狠地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