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頁
時彥應(yīng)道:“是?!?/br> 主動邁入,還是被動吸入,看似結(jié)果一樣,蘊含的意味卻不盡相同。 “催眠是從什么時候失效的?” 時彥眼中現(xiàn)出懊惱神色:“我進來之后?!?/br> 這個時間點未免太巧,巧到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有問題——這說明林瀟或許從未進入時彥的催眠,從一開始便是假意配合。 “他倒真舍得下本。”江弋臉上不見惶然,只淡淡評價了一句。 ——為了蒙蔽他們,不惜假借酒醉,成全時彥在他頸側(cè)的一口,用自己蘊含可怕能量的血液送他直升滿級,向吳瑞良報仇。 時彥垂下眼睛:“是我大意了?!?/br> 江弋:“不能怪你?!?/br> “哥,”時彥向來缺乏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他和林瀟身上的血脈是一樣的,有同樣強悍的意識力,如果他也一直在演……” 江弋斬釘截鐵道:“他不會。” 時彥嘴角牽起一個酸澀的弧度,雖然轉(zhuǎn)瞬即逝,喉嚨里的苦味卻難以消散。江弋的判斷,他向來深信不疑,但這次不一樣。在此之前,他也曾無比深信林瀟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都緣于他的催眠,甚至險些可笑地沉溺其中,現(xiàn)在看來只是他的一廂情愿罷了。 江弋對林瀟的了解一部分來自于時彥。從時彥之前獲取到的林瀟的記憶與林予臻偶爾透露出的只言片語中,可以看出兩兄弟的關(guān)系還是非常融洽的,從理性上來說,他不需要擔心林瀟會傷害到林予臻,但心底還是忍不住地擔憂——只不過這幾年做慣了隊長,練就了一副無論什么情況下都能保持面色自若的本領(lǐng),這份擔憂便沒有表現(xiàn)在臉上。 時彥:“可他身上的血脈做不了假。就算他本身沒有意圖,一旦被林瀟用什么方法喚醒了,我們的麻煩立刻會翻不止兩倍?!?/br> 江弋望著眼前磅礴的水氣,不知在想什么,沒有應(yīng)聲。 時彥輕聲喚道:“哥?” 江弋回過神,道:“不對?!?/br> 時彥:“什么……不對?” “林瀟這段時間的舉止,和我們接近他之前比較,沒有任何違和的地方,脾氣性格也全都維持一致?!苯?,“如果是演,難道從那么早就開始了嗎?” “為什么是你,”林予臻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冷冽的悲哀,“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林瀟端詳了一下弟弟的神色,道:“你在怪我。” “是從你解開密碼那天開始,還是更早?”林予臻說,“三個月前那個早晨,你看到我沒來得及收回的血牙,表現(xiàn)得就像毫不知情一樣?!?/br> 林瀟似是無奈地笑了一下,道:“你懷疑我在演你?不是的。” 林予臻默不作聲地望著那張再熟悉不過、此刻卻變得有些陌生的臉,聽到他說:“予臻,你知道人為什么是有壽命的?” 這句話看似離題萬里,林予臻卻隱約察覺到了什么,只是靜靜聽著,沒有應(yīng)答。 “你知道的,在低維世界,人會受到時間的限制。細胞、器官、神經(jīng)……隨著時間流逝,都會無可避免地走向衰亡,”林瀟說,“這是時間,也是軀殼帶給我們的束縛和限制,而我們的意識力,或者說,我們身體里的靈魂,其實是可以超脫這種束縛的。” “這個系統(tǒng),就是為了打破這種限制而存在。你的意識,會隨著一個個副本的歷練變得越加強大,最終可以超脫軀體,存在于高維世界?!绷譃t認真地向他解釋著,“從我抵達最高級別那天起,就有了脫離低維世界的資格。這個世界的我,和那個世界的我,早已徹底分離了——當然,也不是毫無瓜葛,只要我樂意,就可以像cao縱提線木偶那樣cao縱他的行為,但我沒那么閑。” 林予臻望著他:“哥,我幼兒園還沒畢業(yè),就不聽這種奇幻故事了。” 林瀟不急不惱地笑道:“聽到真相,不敢相信,害怕了?別急,你可以慢慢回想一下,看我是不是在編故事哄你?!?/br> 林予臻抿了下唇角,一些片段走馬燈似的從腦海中飛速流過,童年的林瀟、成人后的林瀟,父親口中描述的那個因母親去世而變的陰郁孤僻的林瀟、他熟悉的那個大大咧咧、活得沒心沒肺的林瀟…… 林予臻的聲音有些發(fā)澀:“我身上的系統(tǒng),是你什么時候植入進去的?” “傻弟弟,”林瀟搖頭,微笑,“你還是沒完全明白,不過這也不能怪你——看來mama留下的密碼,你還是沒能試出來。沒關(guān)系,它是什么不太重要,畢竟里面的內(nèi)容,我完全可以放給你看?!?/br> 說罷,他抬起手,在空中輕輕一劃,那道若隱若現(xiàn)的金絲線便游向他所指的方向,一個帶著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房間出現(xiàn)在他眼前。 -[尊敬的林太太,我是可以為您實現(xiàn)任何心愿的MR智能,您在腦海中構(gòu)建的任何一個心愿,都將由我為您展現(xiàn)。] 熟悉的臨終關(guān)懷MR儀器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中響起。 -[你想回顧的經(jīng)歷、看到的風(fēng)景、想見的朋友,只要您有需求,我都會盡全力為您實現(xiàn)。] -[現(xiàn)在,您可以試著擬出一個心愿。] 第一次以這樣的視角來回顧那段從未被掀開的往事,林予臻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病床上年輕的女人唇色淺淡,幾縷長發(fā)散落胸前,如墨的發(fā)絲與蒼白的面色相互映襯,勾勒出因病消瘦的下頜線,有種花朵凋零前令人唏噓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