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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又苦笑起來。自己這是怎么了,越來越像個娘們兒! 沈長河病了大半個月,謝忱舟就孝順地伺候了他大半個月。當然,他不可能讓自己這眼看著就成人了的義女真的貼身侍奉,最多不過是任由她幫忙熬藥端碗:這是因為,謝忱舟大有“不讓她幫忙她就一頭撞死”的潑天狠勁兒,令他不得不做出妥協(xié)。 經(jīng)過這一場大病,沈長河如今對自己這每況愈下的身體多了層深刻的認知,同時也學會了珍視別人對他展現(xiàn)出的善意——他在還非常年輕的時候,總以為所有人對他好只是因為他這一張“雜種”臉,所以那時情緒才會非常的不穩(wěn)定且暴躁易怒;如今年紀長了些,對很多事情也都看得更清楚,也自然明白了身邊有幾個知冷知熱之人的重要性。 因為生病的緣故,他也沒了時常剪發(fā)的機會,是以留了這么多年的短發(fā)趁機瘋長成了過肩的長度。白副官態(tài)度虔誠地給他刮掉剛剛長出來的胡茬之時,站在一旁的謝忱舟吞了幾口口水,忽然提出:“義父,讓女兒幫您刮一次吧?!?/br> 她以為自己會被拒絕,卻沒想到義父破天荒地點了頭,默許了她“大膽”的想法。直到第一次觸摸到他的臉,謝忱舟一潭死水般的心才終于泛起了漣漪: 手指下這張美麗的臉,它的主人對自己真是毫無戒心啊…… 謝忱舟堅硬如鐵的心柔軟了一瞬間。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她微微偏過頭去,竟輕輕地在他側臉上啄了一下! “……”沈長河幽綠的眸子瞳孔一縮,顯然被她這不合常理的出格之舉給嚇到了。謝忱舟也被自己的“膽大包天”給嚇著了,連忙向后跳開半步:“對不起,我只是……女兒只是,不知道如何表達對您的愛……” “沒關系?!?/br> 卻沒想到,沈長河竟手臂一舒,輕輕將她攬在懷中。仿佛摟著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他緩緩地闔了眼,睫毛輕顫:“好孩子,義父也愛你?!?/br> 這個“愛”字輕輕巧巧地從他嘴里說出來,不帶一點曖昧的意思,完全就是個長輩對晚輩的語氣??烧f者無意,聽者有心——聽在謝忱舟耳中,就成了一種變相的邀請。 她欣喜若狂地掩飾了臉上的表情,不動聲色地伸手回抱住他的肩膀。她的肩膀很寬,或者應該說是骨架很大,跟她本人異于同齡女性的身高完全成正比;而在她這“粗獷”的大骨架面前,義父的身子就愈發(fā)顯得單薄羸弱了。 如果不是病了些時日,如果身上穿著的還是平時那身軍裝,他其實看上去并不瘦弱,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這些個“如果”。沈長河現(xiàn)在只穿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衣,領口的扣子很隨意地散開著,露出里面筆直精致的鎖骨、以及鎖骨和肩膀中間深深的一汪凹陷。再配上他那半長黑發(fā)下蒼白絕美的臉,謝忱舟幾乎以為自己抱著的是一個女人—— 一個隨時都可能死去的、美麗的病女人。 她能夠清楚地感知到,他美麗而柔弱的外表正與他逐漸變得脆弱而感性的精神趨于一致。這讓她一方面感到非常失望,可另一方面,內心深處又涌出些別的“大逆不道”的想法來。 然而,沈長河的“柔弱”并沒有持續(xù)太久。雖然身體狀況沒有徹底好起來,可剛一恢復行動能力,他就迫不及待地在西北與東北邊境舉行了一場大規(guī)模軍演。在這種節(jié)骨眼兒上進行軍演,顯然是在警告東瀛人和東北軍政府不要輕舉妄動,是“秀肌rou”之舉。彼時,東瀛關原軍已全面接管了東北軍政大權,林雪懷在關原軍的援助下在跟陳錫寧內訌中漸漸占了上風,上京那邊已經(jīng)傳來了不太好的消息: 陳錫寧的軍隊在短兵相接中失利,準備向西南方向撤退。 對于整個國家而言,這是必要之舉;但對于西南軍政府而言,這簡直稱得上是一場災難。國府回撤西南,意味著接下來不但西南地區(qū)東部防線直接暴露在東瀛人的炮火射程之內,而且在一山難容二虎這個亙古不變的真理之下,作為國家“正統(tǒng)”的維新政府是絕無可能與西南軍政府“和平共處”太久的。 再說韓清這邊。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挨的這一頓狠揍完全就是自作自受。由于受的都是皮外傷,養(yǎng)了個把月也就徹底好利落了,黨理事長段焉親自迎他出院,頭一句話就是:“小清,你這頓打挨得不冤?!?/br> 韓清委屈地癟癟嘴,在他面前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悔過表情:“段大哥,我知道這是犯法,但當時真的是一時沖動……” 盡管現(xiàn)在他已是新黨的一把手,可是段焉也仍有資格教訓他。當年新黨被維新政府迫害險些解散之際,他們一幫年輕人力挽狂瀾、最終保留下了“革*命*火種”。這些年輕人中的很多人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是黨內的高級干部,而其中最擅長鼓吹吶喊、言語富有煽動力的韓清,就被眾人推舉成了現(xiàn)在的主席。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韓清此人雖然很會演講、擅長鼓吹*革*命,但真若論起如今新黨的崛起,最大的功臣還是他幕后的段焉。雖然韓清本人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癡,但總體來說他與段焉之間就像唱雙簧的一對兒搭檔——段焉在背后cao線,韓清在前面唱戲,缺一不可。私下里,段焉更是把他當做親弟弟一樣關心照顧,說是如父如兄都不為過。 段焉冷著臉糾正他:“錯了!睡個女人而已,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你錯就錯在作死地去睡沈長河的女人!小清,你可知我們這種人一生之中可以犯法、但絕不能犯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