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一家24小時營業(yè)的咖啡店。

    向一鵠和喵喵坐在靠窗的位置。這個時間，客人很少，只有零零落落的幾個人。

    他點了一杯美式咖啡、一份意大利rou醬面和奶油蘑菇湯，還有兩顆粉紅色的冰淇淋球，上面還點綴著鮮艷欲滴的草莓。

    咖啡是給自己的，多年007加班熬夜的習(xí)慣，他養(yǎng)成了靠黑咖啡續(xù)命的喜好，不喝反而睡不踏實。剩下的食物，自然給那個賭氣沒吃晚飯的小丫頭。

    喵喵先去洗手間洗了臉，梳了頭發(fā)，這才扭扭捏捏出來?？上?，此時此刻，她再沒有往日的活靈活現(xiàn)，而失魂落魄的，連臉上沾了餐巾紙的沫沫兒，都沒察覺。

    看見桌子上的美食，這個小吃貨居然連眼皮都沒有眨眨。她嘆了口氣，敗兵一般坐在向一鵠對面，用手撐住小腦袋，卻撐不住自己的垂頭喪氣。

    “時光的草莓冰淇淋特別好吃，要不要試試看？”向一鵠把精致的冰淇淋往喵喵面前推了推，像哄著一個小孩子。

    “我吃不下，心里堵得慌?！彼鷣y揉揉眼睛，鼻音沉重。

    “吃點甜的，能夠緩解女性的焦慮?！彼籼裘迹米约旱臏滓艘恍∩兹?，津津有味淺嘗，稱贊著：“香濃潤滑，可口潤喉，很像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北冰洋袋兒淋。”

    “北冰洋袋兒淋，你……你也吃這種零食？我……以為你會把冰淇淋當(dāng)垃圾食品呢？小jiejie說，你抗糖的決心比美妝博主還堅固呢！”她有些震驚，瞪大了眼睛。

    “我小時候，最喜歡的食物就是袋兒淋，粉色的，草莓味的，一個塑料袋裝著一大包。每次，我只有發(fā)燒了，我姥姥才舍得給我買一包，還要分好幾次才讓吃完。所以，我固執(zhí)的認(rèn)為，什么病只要吃了草莓袋兒淋，就會好的。什么不開心，在袋兒淋面前都不是問題。一袋不能解決的，就來兩袋！”向一鵠凝視著自己手中的小勺子，淺淺一笑。

    “早知道你喜歡這個味兒，我送你啊，這個我送得起?，F(xiàn)在北冰洋袋兒淋，汽水什么的都重現(xiàn)江湖了，咱們家樓下的小賣鋪就有，又不貴！”喵喵感慨著，她試探著也吃了一勺，登時瞪大了眼睛：“你騙人，根本不一樣。這個沒有袋兒淋那么甜。不過，真的也很好吃哦。”

    “這家店的冰淇淋，是店主的奶奶手打做的限量版。以前，我姥姥也會自己手打冰淇淋，然后凍在袋兒淋的袋子里，騙我是北冰洋的草莓冰淇淋。”向一鵠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霓虹閃爍，意味深長地訴說著回憶。

    “那時候，家里不太富裕，北冰洋袋兒淋可算是奢侈的零食，偶爾才吃得起。不過，我姥姥會用土方法，攢雞蛋和奶粉，用白砂糖做冰淇淋。草莓味的糖精是她央求鄰居給買的，每次就放那么一點兒。她會用幾個小時，用筷子快速攪拌打發(fā)那些材料。然后再央求鄰居，放在人家的冰箱里冷凍。還好，那時候住四合院，鄰里之間就像親戚一樣?！彼怍贼?，眼神溫柔得如同流淌的溪水，脈脈而潺潺。

    她一邊認(rèn)真地聽，一邊認(rèn)真地吃：“我以為，你一直都是富人家的孩子呢？沒想到也有貧苦的童年記憶。那咱們還真有共同語言了。挺好！”

    “苦嗎？那時候真沒覺得。我父母都在外地工作，是姥姥把我?guī)Т蟮?。她把自己覺得最好的東西，都毫無保留給了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光，是我一生中最美的記憶。很甜，一點兒不會覺得苦?！彼麥\淺一笑，凝視著她：“再說，你mama可是苗迦，你可算不上什么窮孩子吧？”

    吃著吃著，喵喵突然停住了動作，她遲疑了下，抬起頭笑容古怪：“向一鵠，商量個事兒，以后吃東西的時候別跟我提苗迦的名字行嗎？”

    她放下了手中的調(diào)羹，有些索然無味：“你很想知道我的童年嗎？其實，你不用這么旁敲側(cè)擊的，直接問我，我也會講啊。窮又不丟人……丟人的是背叛和卑鄙，我捫心自問，沒有！”

    向一鵠聳聳肩，舒服地靠在沙發(fā)座椅里，自嘲道：“一般情況下，我不會對少女的心事好奇。不過……既然，你都拿我搪塞鄭遙歌了，那又是個得理不讓人，無理攪三分的主兒，我總不能什么都不知情太被動吧？你的事情就算大爺爺知道，肯定也不會多講。那我只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其實，這家店，我也確實常來。而且，我給你講的我和姥姥的事兒，都是真的，沒什么特別的居心，就是想告訴你。誰小時候沒點兒糟心事兒，沒什么大不了的，我現(xiàn)在活得不也很好？”

    “好嗎？好得連工作都沒了！保時捷都被要回去了，還好呢……”她嘟囔著，撇了撇嘴：“那你現(xiàn)身說法，一點兒沒有勵志的正能量！”

    他被噎得不善，長眉一聳，劈手就彈了她一個爆栗：“那你還好意思把我扯進(jìn)來？回頭鄭遙歌告我，我連律師都請不起?！?/br>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我不會讓他這樣做的?！彼嗔巳嗄X袋，梗著脖子，倔強(qiáng)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決。你和艾老板，我都不會麻煩。大不了，明天我就離開服務(wù)中心，我回學(xué)校去。有本事，讓他就到學(xué)校去鬧騰。我就知道，他一定聽說了我要賣爺爺?shù)姆孔?，可房本還在苗迦手里，他太貪心了……那房子，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

    “孩子氣，一言不合就發(fā)脾氣。”他長臂一展，把意大利面和蘑菇湯硬生生推到她面前，不客氣道：“你的事兒，我們管定了。吃飯，敢剩下一根面條，我就再給你叫一整份。吃飽了，我再聽你講故事。反正，失業(yè)的人，時間最富裕了?！?/br>
    “干嘛要趟這個渾水呢？因為小jiejie嗎？還是艾老板……他們都太愛管閑事了吧！”喵喵歪著腦袋，任性逞強(qiáng)。

    “難道……我們不算朋友嗎？”向一鵠哂笑著，用頎長的手指敲敲桌子，無奈道：“對，我還是你……男朋友？連我自己都不知情。行了，小女朋友，乖……給老男朋友一點兒面子，行不行？”

    這撩人的手段，還有這很能打的顏值，喵喵囁喏著唇瓣，咽著口水，終于敗下陣來，只能低著頭乖乖吃面。

    那一邊，艾國欣家里。左右看了看向一鵠剛剛發(fā)過來的微信，微微一笑：“大爺爺，孫老師，您不用擔(dān)心了。喵喵她沒事兒，現(xiàn)在和向一鵠在一起。他們在外面吃點兒東西，一會一鵠就會送她回家。時間不早了，要不你們先休息吧。我等他們，回頭就讓喵喵先在我家里住一晚？”

    艾國欣松了口氣，卻依舊有些惆悵：“都怪我，今天說話的語氣太沖了。喵喵還是個孩子，我太急于求成了?！?/br>
    “您也怕她走了歪路。放心吧，我會好好教育她。做人，要正直?！弊笥覝\淺一笑：“猴子的智商比哈士奇，強(qiáng)很多，不費勁兒。我有信心！”

    老人與女人對視，蹙緊的眉終于舒展了許多：“小右，你也會開玩笑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天和逗比在一起，難免會貧嘴一些?！弊笥毅读耍瑢擂蔚匦πΓ骸按鬆敔?，我能不陪那頭哈士奇，再去醫(yī)院照顧碰瓷老何嗎？大狗子又嘮叨又煩人，氣得我總想抽他一頓才解氣?！?/br>
    “哈哈，我認(rèn)識你這么多年，還真沒見過，誰能讓你這么動氣。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和石頭，看上去是天生對頭，也許……你們也是彼此的解藥？”艾國欣半真半假。

    “生氣，代表著在乎？這種心理暗示并不應(yīng)用于怪獸甲與怪獸乙。大爺爺，您還是多關(guān)心下，那犯了花癡的小怪獸吧。她喜歡向一鵠……可是相當(dāng)認(rèn)真的?！弊笥掖浇切鹈赡塞惿囊棠感Α?/br>
    “什么？”艾國欣愣了一下：“怎么可能，他們……年齡相差那么多？”

    “魯迅和許廣平相差十七歲。說說現(xiàn)在的，某位楊姓科學(xué)家與妻子相差五十四歲……大爺爺，您可不是固守自封的人。在愛情面前，年齡從來不是問題。”左右故意煞有其事。

    “我怎么沒想到這一層。問題不在喵喵，而是一鵠……這還真棘手?！卑瑖烙魫灥貋砘刈咧坪跸朐诩婋s之中，梳理出頭緒。

    “一鵠雖然女人緣很好，但他不會亂來?！弊笥宜坪跻庾R到玩笑開得有點兒大，趕緊解釋：“您別擔(dān)心，我問過他，他沒有這方面的心思?！?/br>
    “正因為沒有，才會出問題。”艾國欣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嘀咕著：“如果現(xiàn)在用外力去讓他們彼此疏遠(yuǎn)，反而會適得其反，特別是哪喵喵丫頭，天生反骨。怪我，只想著喵喵還是個小孩子，假小子，什么都不懂的小猴子。難怪今天情急之下，她會說一鵠是她男朋友，確實有些意外……算了，順其自然吧。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左右聽得莫名其妙，正在狐疑中，忽然聽見手機(jī)響。

    “大爺爺，我得出去一下。華光燊……撿了個兄弟回來，已經(jīng)到樓下了。”她冷笑著：“您要有思想準(zhǔn)備，可能會很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