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爸爸是什么

    c市城郊，荒無人煙的山谷。

    “老祖宗，老祖宗”

    樹林山野間，一四歲精致小男娃手里抱著一只雪白兔子，歡快的從林間跑到不遠處的茅草屋。

    小短腿一蹦一跳，十分興奮。

    “老祖宗，你看看看看，安安抓住小兔子了，安安抓住小兔子了”

    一路跑到老者身邊，小家伙獻寶似的舉著懷里的小白兔，眉眼彎彎，精致的面孔紅撲撲的，粉嫩的惹人喜歡。

    老者放下手里的針線，蒼老的雙手在身上擦了擦，這才把小家伙抱進懷里，

    “哈哈，安安真厲害，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安安這么厲害，老祖宗要給安安獎勵，只要安安開口，就是天上的星星老祖宗也給安安摘下來”

    老者對男孩的喜歡，是真心誠摯滿滿的慈愛，男孩聽了她的話，眼睛一亮，滴溜溜的大眼睛里盡是期待。

    “真的嗎，安安要什么都行嗎”

    “自然，老祖宗什么時候騙過安安”

    老者摸著他粉嫩粉嫩的小臉，越看越喜歡，小家伙拉扯著她的衣服，眼巴巴道：

    “那安安要mama，老祖宗，mama怎么還不醒啊，mama是不喜歡安安嗎”

    一句話，頓讓老者心生苦澀，她把孩子抱到腿上坐著，慢悠悠的拍著他的后背安撫道：

    “mama怎么會不喜歡安安呢，當初，為了把安安生下來，mama差點就沒命了”

    小家伙抬頭看她，滿臉委屈。

    “那mama怎么老睡覺，都不掙開眼看看安安，安安喊她，她都不理安安”

    “唉”

    老者又嘆了口氣，一時不知該怎么跟他解釋，只道：

    “老祖宗不是說了嗎，安安的mama，是生病了，她也想醒來看看安安，抱抱安安，只是啊，她生病了，生病了”

    老者慢慢重復著最后一句話，她像是在說服孩子，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那丫頭到底什么時候能醒來，自從她來到這，已經(jīng)整整五年，這五年里，她只一年醒著，生安安的那一年。

    那是她為了保住孩子，用盡了辦法，才把她弄醒了，雖然是在半夢半醒間，但到底是醒著的。

    只是，孩子一出生，她又深陷昏迷，這四年來，就像植物人一樣，一直在床上躺著。

    不知不覺，這孩子已經(jīng)四歲。

    她給孩子取了個小名，安安，就是希望那丫頭能平平安安的醒來。

    可是........

    臨近中午的時候，老者去做飯，安安跑到屋里，搬了個小板凳，踮著腳爬上床。

    他先是湊過去在云竹臉上親了一口，然后整個小身子貼著她躺下去。

    胳膊太短抱不住她的身子，他就把自己挪到她身子和胳膊之間的位置，小手握著她稍顯冰涼的手，盯著她的臉自言自語。

    “mama，安安今天很聽話喔，早上吃了一個雞蛋一個包子，還喝了一大碗稀飯喔，吃完飯安安去抓小兔子了，小兔子乖乖喔，它今天給安安抱了，mama，安安和小兔子一樣輕喔，一點都不重的，mama抱抱就知道了”

    這是安安每天都要做的事，每每他在外面玩夠了，趁著老者做飯的時間，他都會跑到床上跟云竹說說話。

    “mama的味道真好聞，mama，你怎么還不醒，安安都快長大了，mama，你快起來抱抱安安吧，安安剛才說謊了，安安很重的，mama，你快抱抱安安吧，等安安長大，mama就抱不動了”

    小家伙情緒低落，緊緊貼著云竹的身子，聲音哽咽眼圈紅腫，又委屈又可憐。

    老者做好了飯，剛進來就看到了這副場景，她腳步一頓，一時竟不忍打破這溫馨又惹人垂淚的氣氛。

    握緊手里的筷子，到嘴的話再次咽了下去，她垂下腦袋，忽而轉(zhuǎn)身離開。

    院子里，老者抬頭看著某一處方向，瞇著眼沉默了許久，待山間一處涼風，吹落發(fā)梢一片樹葉，她才捏緊掌心的佛珠，幽幽嘆了口氣。

    這么多年，她一直叫不醒云竹，想盡了辦法，還是沒辦法。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只是這么多年，她一直不愿嘗試，因為她不敢冒險，

    那個男人，安安的親生父親，或許能叫醒那丫頭。

    她不敢冒險，是因為她害怕五年前的事再重蹈覆轍。

    姜桓，那個可怕的男人，現(xiàn)在肯定在想盡辦法要到這邊來，彼時，又將是什么樣的局面。

    而且，她也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能不能喚醒云竹。

    可是，安安還這么小，難道讓他一輩子陪著她這個孤老太婆生活在這里？

    “老祖宗，老祖宗，安安餓了，mama也餓了”

    心緒凌亂間，衣角被人扯住，老者低下頭，瞧著安安紅撲撲的小臉，心中忽而軟成一團。

    她蹲下身，摸著安安的臉，神情復雜。

    “安安啊，你想爸爸嗎？”

    這么多年，她第一次開口提起這件事，只是，小家伙腦袋一歪，滴溜溜的大眼睛盡是茫然。

    “爸爸？爸爸是什么，安安為什么要想爸爸，是吃的嗎”

    這句話，瞬間打散了老者心中那僅存的猶豫，眼前這張?zhí)煺鏌o邪的小臉，就像棍棒，忽而給了她一棍讓她徹底清醒。

    是啊，這孩子被困在這里，連爸爸是什么不知道，從孩子開口的第一天，她就做好了自己教育的準備。

    可是她忘了，安安是不可能在這生活一輩子的，他的人生，不該是枯草泥土的荒山野嶺，他還有大好的人生。

    再把他困在這里，她就是害了他。

    “老祖宗？老祖宗您怎么了？”

    安安見她的臉色忽而變得很難看，頓有些緊張，他拽著老者的手，小臉擰著一團。

    “沒，沒事，老祖宗沒事”

    老者疲憊的搖搖頭，她硬擠出一抹笑，滿是慈愛的摸著安安的腦袋。

    “爸爸不是東西，不能吃，他和mama一樣，都是安安最親的人，爸爸mama在一起，才有了安安”

    老者把安安抱到飯桌上，一邊喂他吃東西，一邊耐心的給他解釋一家三口之間關(guān)系。

    沒想到，小家伙聽完以后，從剛開始的好奇，到最后直接眼淚巴巴的哭的極為傷心。

    “嗚嗚，mama不理安安，爸爸也不要安安，嗚嗚，都不喜歡安安，都不喜歡安安”

    “哎呦，你這孩子，把話聽完啊”

    老者心疼極了，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解釋道：

    “爸爸不是不要安安，而是爸爸根本不知道安安的存在”

    “為什么不知道”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更是委屈。

    老者一噎，只嘆道：

    “老祖宗答應你，三天之后，一定讓安安見到爸爸好不好”

    安安哼了哼鼻子，抹了把淚。

    “拉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