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相遇
火車站路口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四周人潮擁擠,喧囂又吵鬧。伊蕓蕓拘束地站在公交車站牌附近,她腳邊是一個十分破舊的棕色行李箱,看上去頗有些年頭——拐角處都幾乎磨爛了。 她手里拿著不甚上臺面的禮品袋子,未施粉黛的素凈小臉緊繃著,抿著唇盯著前面的馬路。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家這么遠,且獨自一人來到這么大的城市。她本性就沉默寡言,現(xiàn)在更是怯弱自卑得說不出話了。 秋日颯爽,天高云淡,風(fēng)卻有些緊,她覺到幾分涼意,拉緊了衣領(lǐng)。這時褲兜里的手機振動起來,她趕快手忙腳亂地拿出來接聽,屏幕上閃爍著一個名字:風(fēng)行哥。 手機是很舊的型號了,很卡,信號差的很,斷斷續(xù)續(xù)得怎么也聽不清楚。電話那頭的男子也不甚耐煩,“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绷滔逻@么一句話隨手掛了。 伊蕓蕓的心跳得很快,剛剛還覺得冷,此刻手汗都要把禮品袋的紙繩濡濕了,她慌忙在衣服上擦擦手。 她很緊張。 正緊張得心跳如鼓,一輛拉風(fēng)的黑色大奔“唰”地停到她面前,車停的又急又快,掀起的風(fēng)使她不由自主地瞇了瞇眼。 車門被拉開,鉆出來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很白,帶了一幅夸張的墨鏡,上身橙色T恤下著白色短褲,還燙了時髦的卷發(fā)。他徑直走向她,一邊將墨鏡下拉至鼻梁,露出略帶有一絲不耐煩的、眸光瀲滟的好看眼睛。 “你就是伊蕓蕓?” 他微微挑眉,快速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薄唇輕啟,語帶探究。 伊蕓蕓點頭,試探著開口:“風(fēng)、風(fēng)行哥?” “我是。”風(fēng)行點頭,又把墨鏡拉上,“上車吧,我?guī)氵^去?!?/br> “謝謝?!币潦|蕓咽了口唾沫,鼓了很大的勇氣將手上的禮物遞給他,“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風(fēng)行哥不要嫌棄?!?/br> 風(fēng)行掃了一眼,壓下自己幾欲嗤笑的唇角,接過來和伊蕓蕓的行李箱一起丟進了后備箱里。 車上。 風(fēng)行帶上藍牙耳機,播放著喜歡的音樂,一邊開車一邊跟著哼唱。從后視鏡里可以很清楚地瞥見伊蕓蕓十分老實地坐在后面,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搭在膝上。 見狀風(fēng)行有些輕蔑的笑,這世上還有這種人,真是他媽的活久見。 說起來伊蕓蕓算是他遠房堂妹,但是對于風(fēng)行來說,這種不知道拐了幾個彎繞的便宜親戚跟陌生人差不了多少。 硬要說起來的話,就是風(fēng)行的外婆和伊蕓蕓的奶奶是表姐妹的關(guān)系吧。 不得不說人各有命,風(fēng)行外婆是個很優(yōu)秀的女人。在當時那個年代也硬是憑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學(xué),后來又認識了在京城當干部的外公,七八十年代就在城里過上了好日子。 而伊蕓蕓的奶奶卻跟其他農(nóng)村婦女一樣,一輩子扎根在山窩里。 聽老媽喻虹嫣說,伊蕓蕓命途多舛。 她爹不務(wù)正業(yè)又愛酗酒,一家子窮困潦倒。又重男輕女,在伊母生下伊蕓蕓后對母女倆不是漠不關(guān)心,就是動輒打罵。伊母本就身體不好,加上產(chǎn)后沒有及時護理,不出幾年就病死了。 幾年后的冬天她的酒鬼爹也由于醉酒跌下山崖摔死了。 雖說一種程度上或許是種解脫,但彼時僅十四歲的伊蕓蕓跟奶奶兩人相依為命,還是過得相當困難。 伊蕓蕓白天上學(xué),回來就照顧老邁的奶奶。因為窮,考上了高中卻交不起學(xué)費。且學(xué)校離家極遠,想要同時兼顧上學(xué)和照顧奶奶是不可能的事,伊蕓蕓一咬牙,從此輟學(xué)。自那以后,她的生活就被去鎮(zhèn)上打工、田里耕作和家里的瑣事填滿了。 這一來就是六年,在伊蕓蕓快滿二十歲時,奶奶終于還是駕鶴西去了。家里只剩下她自己。奶奶在時,別人還有所忌憚,奶奶一走,村里那些地痞流氓沒了顧慮,對她一個孤女百般sao擾。 伊蕓蕓無可奈何之下,想起奶奶的囑咐:若是遇到困難,可以找在Z城的喻虹嫣姑媽幫忙,遂忐忑不安地撥出了電話。 風(fēng)行的老媽喻虹嫣是個女強人,但也是個心軟的老好人,一聽自己的老姐妹的孫女過得這么凄慘,當即就讓伊蕓蕓去Z城找她。 本來伊蕓蕓也是抱著試探的態(tài)度,實在沒想到喻姑媽居然這么熱心,叁番兩次地給她回話讓她過去,說要照顧她。 自打奶奶去世后就沒有感到一絲溫情的伊蕓蕓忽然就淚流滿面,滿心滿眼都是感激。由于實在是不堪其擾了,當下便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去Z城的路。 風(fēng)行對此簡直嗤之以鼻,若要真這樣,他們家還做什么生意呢?干脆做慈善機構(gòu)好了!更可恨的是老媽自己工作忙,卻要伊蕓蕓住在他們兄弟倆那里,要他們好生照顧她。 Exm? 什么身世悲慘小白花,不過是來蹭吃蹭喝蹭住的鄉(xiāng)下土包子罷了。 他風(fēng)行瀟灑自在慣了,憑什么要他去照顧一個壓根沒見過面的、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表妹? 風(fēng)行一向眼高于頂,本來就很瞧不起這樣的土包子,想到老媽的再叁囑咐,心里憋的那團火越燃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