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將鬢發(fā)夾至而后，俯身在郭霽雨額頭上輕輕一啄。

    即使他躺著不說話的時候，依舊帥得不可一世，刀刻般的五官，高挺的鼻梁，以及女人看了都會嫉妒的長睫，每一個呼吸都攝人心魄，李安然怎么可能離開。

    “小蕓，我想跟你哥單獨待會兒?！崩畎踩幻碱^蹙了蹙，不正面回答，自郭霽雨昏迷開始，曾經(jīng)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她，沉默了許多，有些事情不管是郭霽蕓還是宋桂霞問起來都懶得解釋。

    她想也許郭霽雨喜歡現(xiàn)在的她，沉靜懂事，再也不沖動任性了。

    “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惫V蕓眸子一瞇，她知道李安然不想繼續(xù)剛剛的話題，便識趣地走了出去。

    病房里除了躺著的郭霽雨，就剩李安然一人，女人強忍的淚水奪眶而出，滴在男人修長的手指上：“霽雨，十一月的京都，溫度很低，我已經(jīng)穿了羽絨服，此刻的云城應該也很冷吧，你記得前年冬天嗎？你將我的手揣進口袋說，李安然穿這么多，手還冰涼，你是屬蛇的嗎？你不知道我冰涼的豈只是手，還有腳，我一個人睡覺時，一整晚被窩里是沒有熱氣的，即使開著空調(diào)，我很冷，心更冷?！?/br>
    女人將男人的手貼在唇邊，親了又親：“你騙我結(jié)婚，就是想我嫁給你，你在這偷懶，我整夜整夜地揪著心嗎？”

    不論是深情款款地告白，還是假裝狠戾的威脅，男人依舊沒有一絲反應。

    即使她每天堅持給他擦身體，堅持刺激他一些敏感的部位，都對男人沒有任何作用，李安然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永遠都醒不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傷心過度，李安然又干惡了幾聲，最近嘔吐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

    只是今天伴隨著小腹疼痛，她捂著肚子，難道因為這一個月沒好好吃飯？女人疼得彎下了腰，值班醫(yī)生過來查房時，見李安然臉色蒼白，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記錄本。

    “怎么了？”一聲走過去問。

    “肚子好疼。”李安然嘴唇青紫。

    “我?guī)闳テ胀饪?。”值班醫(yī)生挽著李安然，一步一停走向另一個科室。

    還未走出幾步的女人，疼得直不起腰，趴在墻上，隨后大腿內(nèi)側(cè)頓生濕漉漉的感覺，一分鐘不到，褲子上猩紅一片。

    女人嚇得說不出話來，經(jīng)驗豐富的醫(yī)生大概猜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懷孕了？”

    李安然震驚地抬頭，鬢間因為疼痛滲出汗?jié)n。

    “來人，送急診室?！贬t(yī)生攔下了從自己面前經(jīng)過的輪椅。

    “大人沒事，孩子沒了，兩個月?！贬t(yī)生搖了搖頭，“今天的第四個，懷孕前三個月一定要特別當心，不過還好，你還年輕?！?/br>
    李安然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著天花板，醫(yī)生的話像針刺一樣：“懷孕兩個月，孩子沒了……”

    她眼淚順著鬢角落在了潔白的床單上，刺骨的冰涼，除了跟郭霽蕓說她有事出去下，讓她照看下郭霽雨，她不敢跟任何人說，流產(chǎn)了，因為她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懷孕了。

    如果宋桂霞知道，她懷孕了，并且沒保住，會不會以為她是故意的。

    “家人呢？雖是自然流產(chǎn)，也得好好休息。”醫(yī)生叮囑道。

    女人一瞬間的神情恍惚，卻不知道怎么開口跟家人說。

    “嫂子，你吃飯沒？媽說，中午大家一起吃個飯，她有事說。”郭霽蕓見李安然半天沒有人影，發(fā)了條消息問。

    李安然心里惶惶不安，看來想瞞也瞞不住：“小蕓，媽在你旁邊嗎？我在801病房，如果媽在的話，你找個理由出來?！?/br>
    “801？八樓不是婦產(chǎn)科嗎？”醫(yī)院一個月，郭霽蕓早就將每個科室摸透。

    “不要讓媽知道，你上來我跟你說。”李安然特意叮囑道。

    “媽，我去接下嫂子，好像是買了很多東西拎不動?！蔽创喂鹣挤磻^來，郭霽蕓便跑了出去。

    宋桂霞眸色沉了沉：“做事慌慌張張的。”

    八樓婦產(chǎn)科，郭霽蕓敲了敲門，見李安然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嫂子，你怎么了？”

    李安然眼角掛著淚：“小蕓，我該怎么辦，孩子沒了。”

    郭霽蕓腦袋嗡嗡作響：“嫂子，你什么時候懷孕了？為什么不告訴我們？這每天起早貪黑的，是不是太疲勞了？”

    李安然聲音顫抖起來：“每次都是算安全期，很準的，我不知道這次怎么算錯了?！?/br>
    郭霽蕓坐到床畔：“你先別急，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孩子沒了可以再生，不要激動，我聽說，女人一定要坐好月子，否則會一身病?！?/br>
    “如果這個孩子能保住，我還有一點念想，現(xiàn)在霽雨一直躺著，怎么生？媽一定會說我是故意的，我連郭家最后一點希望都掐滅了。”恐懼和自責如大片的烏云，罩在頭頂，李安然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郭霽蕓不停地擦著女人眼底低落的眼淚：“不要管媽怎么想，現(xiàn)在是先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難過，嫂子，媽不是不講理的人，跟她好好解釋，她會聽的，這事也瞞不了，你總不能現(xiàn)在立刻爬起來去照顧我哥。”

    “我不敢說?！崩畎踩豁忾W動。

    “我會站在你這邊，如果媽為難你的話，我?guī)湍憬忉?。”郭霽蕓拍了拍心口說。

    李安然雖然知道郭霽蕓的話也沒多大用，還是感激地說了聲：“謝謝?！?/br>
    “我自己跟媽說，問心無愧就好?！崩畎踩宦曇籼撊醯卣f。

    該來的總要來，逃避沒有任何用。

    中午飯點，郭霽蕓胡亂找了個理由，宋桂霞只得取消了一起吃飯的計劃，昨晚對李安然說的話重了些，本來今天她想著向兒媳婦道個歉。

    下午，打完點滴的李安然，可以下床活動，醫(yī)生只是建議多休息，其它并無大礙。

    面色蒼白的女人守在郭霽雨病床前。

    “老公，對不起，本來你都可以當爸爸了，是我……”還沒說幾句，女人再次紅了眼。

    曾經(jīng)很多次，郭霽雨都說想過幾年二人世界，暫時不生寶寶，可是這一刻，李安然卻希望，她肚子里有個屬于他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