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醉酒
說罷,婆婆三步并兩步的往小屋走。 “媽,我好不容易把他哄好了!”沈樂然趕忙追著婆婆,小小的可憐的孩子失去mama的懷抱,又開始哇哇大哭。 畢明旭猛地阻攔在大屋門口,態(tài)度囂張跋扈,全力保護躲在小屋一聲不吭的老太太。 “沈樂然,我是看在孩子小的份上,一直忍著你,別太過分!等孩子長大,你再敢作得家里不安生,你隨時可以走!” 沈樂然再也繃不住了,淚如雨下:“他是我的兒子!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 畢明旭冷笑一聲:“他也是我的親兒子!我媽的親孫子!” 沈樂然嚎啕大哭。 耳邊聽著小屋傳來孩子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婆婆哼唱著‘世上只有奶奶好’的童謠,她作為一個母親,卻那么無力。 “好,我現(xiàn)在出去……不用等孩子長大,我現(xiàn)在就出去……” 沈樂然拎了件外套,拿起手機,推開故意堵住門口的丈夫,她往小屋探身…… 婆婆雙手抱緊孩子,一腳踢向門邊,把小屋門關(guān)上了…… “你走啊,你能去哪兒?裝什么裝?”畢明旭冷嘲熱諷地依靠在小屋門框上,把最后一點門縫都堵得死死的。 沈樂然甩門而去! 外面的冷風吹得人瑟瑟發(fā)抖,零零星星的幾個行人匆忙趕路,頭頂?shù)脑铝帘缓谝箍惺车臍埲辈蝗?,沈樂然縮了縮脖子,把凍得冰涼的雙手伸進袖口,沿著一條街漫無目的地走。 “我能去哪兒?” 沈樂然抬起袖子擦了擦鼻涕和眼淚,不知是哭得吵得,還是風吹得,她腦門兒疼得快要炸開了。 當年在海市上大學的時候,畢明旭對她還好,雖然沒有驚天動地的愛情,也沒有浪漫難忘的感動,但是兩個人平平淡淡的相戀也很快樂。 沈樂然是學聲樂專業(yè)的,比起班級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她總是隨便扎個馬尾辮,素面朝天。 畢明旭是學習機械設(shè)計的,不太會表達,向她要電話號碼的時候,臉紅到耳朵根兒了。 相戀兩年,畢業(yè)結(jié)婚。 父母是堅決不同意唯一的孩子沈樂然留在海市,她遠嫁外地,他們就仿佛丟失了這個女兒一樣。 沈樂然還是傻乎乎的嫁了。 婚后,畢明旭動情地說:“我們趕快生個孩子吧,早生晚生都得生,現(xiàn)在你年輕,生完孩子過兩年再出來工作,不耽誤你事業(yè)。我媽現(xiàn)在身體也好,還能幫幫我們忙,都落得個輕松?!?/br> 沈樂然信了。 直到她懷孕八個月挺著大肚子的時候,婆婆閑聊和她說:“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抱個大孫子!樓下鄰居老太太,孫子孫女都上學了,把我羨慕的呀,天天催我兒子,正好你們結(jié)婚,我就說趕緊生,趁著年輕,過幾年還能生二胎!” 沈樂然越想越難過,越回憶越生氣,她拿起電話,按下電話本母親的號碼,想了想,這個時間,父母早就睡了吧。 迷茫地望向四周,一家牌匾藝術(shù)別致的酒吧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鏡泊美鎮(zhèn)酒吧’幾個金黃色的閃燈字,在黑夜中微微泛著麥芒般的光亮。牌底是湛紫色的弱燈光,柔和又不失神秘。 沈樂然猶豫了一下,上次喝酒是大學同寢室過生日的時候,沒想到這一次,竟是狼狽到無處可去,借酒消愁。 推開雕刻著麒麟紋路的木頭門,前臺招待員禮貌地陪笑臉:“女士您好,請問幾位?需要包間?大廳?還是舞池?可否有預(yù)定?” “我……”沈樂然揉了揉哭紅腫的雙眼,嘆口長氣,“我就想……一個人喝幾杯?!?/br> 接待員依舊保持著臉上的官方笑容:“好的女士,請隨我來偏廳這邊?!?/br> 沈樂然邊走邊四處張望,酒吧內(nèi)部設(shè)計奇巧,目測樓上應(yīng)該是大小包間,左邊緊關(guān)著門卻依舊傳出來嗨爆勁曲的應(yīng)該是舞池,右邊拐彎是喝酒看歌的演藝大廳。 從中間長廊走到盡頭是一處安靜的圓形餐廳,只放置了單人桌和雙人桌,吧臺處有幾個服務(wù)人員和調(diào)酒師沉穩(wěn)地忙碌著,音響里在播放傷感電視劇的片尾曲。 接待員找了靠墻的一席單人桌,拉開椅子:“我們經(jīng)常會接待一些喜歡獨來獨往的客人,或者是有難言之隱,或者身份特殊的客人,您不必擔心隱私泄露,這里很安全。” “謝謝?!鄙驑啡荒闷鹱郎系牟藛?,寫滿了各種她不認識不了解的酒類,還有一些不知什么酒,標注著驚掉她下巴的價格。 傳單的服務(wù)員站在她身邊等了幾分鐘,似乎明白沈樂然的為難之處,彎下腰輕聲道:“女士,我們這里有普通的啤酒,十五一瓶,價格比較實惠。但是一組九瓶,不單獨出售,您看需要嗎?” “好,就來一組啤酒吧?!鄙驑啡粚擂蔚睾仙喜藛?,拿出手機無聊地翻看,緩解她的窘態(tài)。 沒有一個電話。 她出來這么久了,婆婆沒有打電話尋找她,丈夫沒有打電話擔心她,甚至連一個微信都沒有。 冷冷清清的手機,似乎宣告著她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這個家,只有不會說話的孩子在歇斯底里地哭喊著尋找她,她卻總是一次次落敗。 她伸手,想保護她的孩子,想抱抱可憐的孩子…… “女士,你的酒。洗手間在您左手邊直走。” 沈樂然快速啟開一瓶,仰脖干掉。 酒辣得她喉嚨又疼又苦,嘴里都是麻麻辣辣的酸味,眼淚涌出來,沈樂然猛地干咳幾聲。 “呵……”一瓶下肚,沈樂然苦笑道,“這第二瓶,敬自己——不是個好mama,保護不了孩子……” 越喝越清醒,嗓子的感覺,也不像是剛剛那么辛辣難以下咽了。 旁邊一桌兩個失戀女孩哭哭唧唧的走了,四周變得更加安靜,沈樂然卻聽不清酒吧播放著什么歌,她的腦袋嗡嗡響,眼前全是近兩年發(fā)生的,讓她焦頭爛額的,一地雞毛的瑣事。 “這第六瓶,恩?不對,好像是第七瓶……對!第七瓶敬死去的愛情,哪有什么甜甜蜜蜜好日子?全是放屁!” 沈樂然從哭著喝,到笑著喝,又到哭著喝,到底把桌下擺放整齊的一組瓶酒,喝得底朝天,只剩下桌面上擺滿了凌亂的空酒瓶子。 “我是該去一趟洗手間……” 沈樂然開始自言自語:“洗手間……剛剛說在哪兒?左手?左手邊……” 沈樂然晃了晃頭,朝著前方瞇眼看去,筆直的角落,似乎有一間裝修風格不同的屋子,她跌跌撞撞往前挪動步子,定睛一看,沒錯,就是這兒了! “嘔——” 沈樂然差點吐到地上,這幾步走得她胃里翻江倒海,現(xiàn)在東西全都堵在嗓子眼兒,隨時要噴發(fā)。 鎮(zhèn)定!鎮(zhèn)定! 沈樂然默念:“保持住,千萬不能丟人現(xiàn)眼!” 她加快了步伐,身體努力保持平衡,腳下盡力不跌倒,小步快跑終于趕到門口! 迎面走來一位渾身穿著黑衣黑褲的男人,他個頭很高,棒球帽遮擋住半邊臉,他低著頭,似乎沒注意闖進的醉酒女人。 “不行!要吐了!” 沈樂然猛地往前沖,一腳踩在了男人的鞋上!這一腳踩得狠,男人馬上露出了厭惡至極的神情。 沈樂然原本就搖搖欲墜的身體,瞬間被鞋子絆住,失去了支撐,她一個趔趄,防不勝防的趴在男人腳下。 “嗝……” 沈樂然要維持到最后一刻,她顧不了那么多了,抓起男人的褲腿,雙手交替像是爬桿一樣往上使勁兒,也不知道捏到了哪里,又揪住衣服,終于緊緊地扶著男人站了起來! 男人眼底的憤怒直接到了冰點,他壓低了聲音,從牙縫里寄出幾個字:“跳梁小丑要表演到什么程度?” “對……嗝……” 沈樂然的‘對不起’沒說出口,對著男人的臉打了個酒飽嗝。 男人陰沉的臉孔又蒙上一層寒霜,他抬手壓低了帽檐,把臉扭向旁邊:“對于你這種處心積慮接近我的粉絲,我真的不想動手。但是,你觸怒了我的底線,我這人不善于容忍。” 說罷,男人掰開沈樂然死死捏住自己的手,正要把她甩向一側(cè)…… “哇……嘔……嘔……嗝……” 沈樂然真真是經(jīng)不住折騰了。 她再也憋不住了。 胃里所有的東西就像是打開閥門的水龍頭,瞬間得到了最大力度的釋放,堵在嗓子眼兒往外蹭蹭冒的那股氣,對準男人的黑色衣服一頓噴發(fā),幾口連吐,根本剎不住車。 男人愣住了。 “嘔!”難聞的氣味兒和眼前無法直視的污穢讓他發(fā)瘋。 更可恨的是這些垃圾竟然在他的衣服上,在他新買的限量版黑色外套上,他白襯衫的袖口也被噴上惡心的黃油色。 男人扯著衣服下角難得干凈的兩處,猛烈地狠狠地把外套撕開!甩進旁邊的垃圾桶! 雪白襯衫崩的幾處污漬和作嘔的味道,也讓他無法忍受! 脫! 男人用最快的速度解開扣子,直接丟到外套上面。 現(xiàn)在,他赤裸著上身,感到一絲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