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羽手微微顫抖，目光之中帶出絲絲期待之色，低聲問道：“師父……這山海一瞬就要完成了嗎？”

    周天祿搖頭道：“成與不成，全在此刻。青羽，你坐到陣法中心去?！?/br>
    方青羽依言照做，不料剛一站到陣法中心，體內(nèi)真氣就如滾滾江潮一般奔涌而出。

    “守住心神！”方青羽面露痛苦之色，周天祿忙出言提醒。

    被這話一激，方青羽終于守住了一絲清明，引著體內(nèi)靈氣朝各處的布陣石飛去，不久他就和這陣法有了一絲微妙的聯(lián)系。

    周天祿上前一步，將沈白霄留下的靈石擲入了陣法之中。霎時，陣法中靈光爆閃，無數(shù)靈線將沈白霄的靈石纏繞起來，懸在了方青羽的頭頂之上。

    “青羽，你要在此待上兩個時辰，等到陣法大成之時，你便能通過白羽的靈石與他產(chǎn)生一絲微弱的感應(yīng)……之后整個陣法會刻入白羽的靈石中，只要你催動靈石，就能在頃刻間來到白羽的身邊?！?nbsp;話音落下，周天祿便退居一側(c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陣中變化。

    山海一瞬，布陣不難，想要煉成卻并不容易。想到此處，周天祿微微嘆了口氣。當(dāng)初他和嚴(yán)子真也試過煉制山海一瞬，可不知為何，最后煉出的陣法產(chǎn)生了些許變化。陣法開啟后，嚴(yán)子真只能將留在別處的他召喚過去，卻不能通過陣法來到他的身邊。

    當(dāng)日嚴(yán)子真笑言，若他真的遇到危險，是絕不會將周天祿也召過去的，如此一來這陣法就成了雞肋之物。

    周天祿也深以為然，他可以通過山海一瞬前往嚴(yán)子真所在之處，是因為無論嚴(yán)子真處在刀山還是火海，他都不畏懼。

    但若是他自己身處困境，是絕不可能用山海一瞬把嚴(yán)子真召過來和自己一同承受的。

    此刻，方青羽抿著唇，面上的痛楚之色卻是愈加明顯。方青羽只覺得仿佛有灼灼炎火在身下炙烤著，幾乎要焚燒掉他的一切形體，只留下一抹虛無的元神。

    此刻，方青羽體內(nèi)的靈氣都被瘋狂地抽動著，朝四方布陣石涌去。此刻，方青羽能感受到丹竅內(nèi)幾乎化為一片虛無，只余下幾絲細(xì)如發(fā)絲的靈氣，似乎微微一觸就會化為無形。

    他的靈氣就要枯竭了。

    “呃——”方青羽沒能忍住，低低叫了一聲，忽然，他體內(nèi)細(xì)如絲的靈氣驀地動了起來，接著，方青羽只覺得心魂一顫，丹竅中向外涌去的靈氣忽然頓住，竟是如百江倒流，涌了回來。

    一道道奇異的紋樣，在方青羽的身上山洞起來，最后化為一道山海虛影，將方青羽和沈白霄的靈石包裹其中。

    咚。

    原本纏縛著沈白霄靈石的靈線，驟然一松，任憑那靈石落入了方青羽的懷中。

    陣法已成。

    周天祿快步上前，扶住了方青羽力竭倒下的身子。方青羽緊緊攥著沈白霄留下的靈石，指間輕輕摩挲，瞬間就被那股柔和又熟悉的氣息包裹住了。

    方青羽眼睛微澀，為了布陣，他將這靈石留在此處已有百日。

    他已很久沒有接觸過沈白霄的氣息了。

    “青羽。”周天祿開口道：“如今陣法已成，但你元神受損頗重，體內(nèi)靈氣枯竭，還是修養(yǎng)些時日再開啟山海一瞬吧。”

    方青羽點點頭，已經(jīng)等了這么久，便也不急在這一時。此刻的他回到沈白霄的身邊，反而會令沈白霄徒增負(fù)累。

    想明了這些，方青羽便和周天祿告辭，準(zhǔn)備回到自己的屋子內(nèi)修養(yǎng)。

    等方青羽回到竹屋時，已是深夜，山林一片空寂，只余下草木搖動的沙沙聲。

    方青羽將沈白霄的靈石抱入懷中，仿佛寒夜的冷寂也被驅(qū)走了一些。

    忽然，他腦中冒出了白日里周天祿所說的話。周天祿曾說，陣法大成后，這靈石可以令他和沈白霄產(chǎn)生一絲感應(yīng)。

    方青羽低頭看向懷中的靈石，鬼使神差地將那靈石舉到身前，輕輕地親了一下。

    ****

    洞陽派附近一處山林中。

    沈白霄倚在一處巨石上，胸口劇烈起伏。身體各處地方都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沈白霄悶哼一聲，硬生生地將溢出唇邊的鮮血咽了回去。

    他抬起頭，一雙眼睛如冷夜中靜靜出鞘的寒刀，將懸在天上的萬千星辰映在其間。

    這幾個月來，他嘗試著按自己的思路完善血魔功的功法，如今，功法終于隱隱有了突破之象，但他的身體卻有些撐不住了。

    此刻，他體內(nèi)仿佛有烈焰在燃燒，所有的血液都化為guntang熔巖，焚燒著他的身軀。

    沈白霄嘗試著引動靈氣，可靈氣剛一沒入他的胸腔，就被赤色血焰燃燒殆盡。

    沈白霄眼神顫動，眼中的亮光正一點點消散。他雙拳緊攥，緊咬牙關(guān)。

    忽然，沈白霄感覺到了唇間的一點溫?zé)?。他眼神呆滯，連呼吸都停了一秒。

    這個感覺，這道氣息……是方青羽！

    沈白霄猛地睜開眼睛，顧不上傷口崩裂，猛地朝前伸出了手，卻停在了空中。

    面前，只有寂寂黑夜。

    沈白霄將手指舉到唇邊，收緊，再收緊，仿佛這樣就能將那道溫?zé)岬臍庀⑦谑中闹小?/br>
    哪怕是多留一刻也好。

    沈白霄原本渙散的心神，此刻，因為這一道溫?zé)釟庀⒍俅文Y(jié)起來。沈白霄閉上眼睛，再次運起靈氣。血液燃成的烈焰，透過了沈白霄的皮膚，詭異地在他的身上游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