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一轉(zhuǎn)，方百烈朝沈白霄拜了一拜：“見過藥王弟子白羽仙師，方才因?yàn)閾?dān)心青羽，對仙師不敬，還請仙師……”

    沈白霄打斷了他的話：“不必。我來此，本就是為了替師父償還因果?！?/br>
    “償還因果？”方百烈恭敬問道：“還請仙師明示?！?/br>
    沈白霄擺擺手：“我?guī)煾干驂粝?，曾從方淮留下的殘卷中悟出一道丹方。她命我替方府后人醫(yī)治一次，償還這個(gè)因果?！?/br>
    方百烈眼中閃過了然之色，先祖方淮修為出神入化，一生留下許多殘卷。他死后，這些殘卷散落各處，方府的書樓中也藏著不少。

    想到這個(gè)先祖，方百烈便一陣氣悶。

    當(dāng)初，方家因?yàn)槌隽朔交催@個(gè)資質(zhì)奇絕之人，勢力甚至超過如今的天目宗。

    可惜方淮飛升之時(shí)，并未給方家留下法器和靈藥，只留下許多殘卷。

    方府子弟修煉之后，發(fā)現(xiàn)殘卷都只能修煉凝光境，若想繼續(xù)修煉，必須自己推演后面的功法。

    然而推演功法，談何容易，一個(gè)不察，便會走火入魔傷了根基。

    方家弟子有苦說不出，只好廢去原本的功法，想拜入其他宗門。

    卻不料，這方淮的功法，一旦修煉，便會生出一股霸道的靈氣。有了這股靈氣，若是想修煉別派功法，輕則經(jīng)脈逆行，重則爆體而亡。

    本來方家已經(jīng)夠慘的了，偏偏方淮還留下一些殘卷，里面并非功法，而是他煉器、煉丹的筆記。

    這些殘卷偶然流出，立即在正魔二道掀起滔天巨浪。為了搶奪這些筆記，正道壓制方府，暗地逼迫。魔道則更干脆，直接殺人明搶。

    最后偌大一個(gè)方府，只留下一些功法殘卷，無人問津。原本資質(zhì)極佳的弟子，都止步凝光鏡。

    方府就這么衰落了。

    原本方府所在之處，乃是方淮登仙之地，取名龍爪山。

    幾千年過去，龍爪山被人喚做小鉤山，再也無人記得方府當(dāng)年的風(fēng)光。

    想到這里，方百烈望著沈白霄，幾乎要感動得落下眼淚。

    沈夢仙不愧是南域第一美人，人美心善，只不過是從殘卷中悟到了一道丹方，就派弟子千里迢迢趕來報(bào)恩，這等胸襟，這等氣魄……

    方百烈目光落在青羽身上，心中萬千思緒忽然止住。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白羽是來報(bào)恩不假，但這天大的機(jī)緣，已經(jīng)被青羽這個(gè)傻子占去了！

    修復(fù)丹竅，這等逆天之術(shù)……

    竟就這么白白浪費(fèi)在一個(gè)傻子身上。

    方府眾人也紛紛醒悟過來，看著青羽，幾乎要把他拆吃入肚。

    只有一道目光，藏著愧疚，藏著歡喜，極小心地落在青羽的身上。

    是方青衡。

    方青鴻忽然高聲說道：“仙人，您怎么就救了他……他可是個(gè)傻子。”

    傻子？

    沈白霄一愣，方青羽看起來可一點(diǎn)都不傻。

    心思一轉(zhuǎn)，他便猜到青羽在方府舉步維艱，竟要靠裝成傻子委曲度日。

    沈白霄心頭升起一點(diǎn)怒意，他站起身來：“既然如此，我便在方府留上幾日，替這孩子醫(yī)治癡傻之癥?！?/br>
    白夫人瞪了青鴻一眼，激動得渾身輕顫。方百烈也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這可是藥王弟子啊，若是他興致來了，想在方府煉藥，豈不是能看一看傳說中通天地驚鬼神的煉藥之術(shù)？

    回過神來，方百烈立即揮手，安排了方府最好的一間屋子，給沈白霄和方青羽住下。

    看著沈白霄和方青羽被方府眾人擁簇著，漸漸走遠(yuǎn)，方青衡重重閉上眼睛。

    ****

    回到屋子，青羽心神一松。

    一直裝傻子，其實(shí)也挺累的。好在他有系統(tǒng)，只要打開系統(tǒng)，任由心神沉浸在系統(tǒng)中，外人看來他就陷入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了。

    如此，裝傻和修煉兩不誤。

    方青羽扭頭去看沈白霄。

    早在殺巨狼的那一刻，方青羽就沒打算繼續(xù)裝傻。

    沈白霄藏著許多秘密，他也是。

    因此兩人默契地沒有提起。

    沈白霄悄悄打量著青羽。他早已發(fā)現(xiàn)，青羽目光時(shí)而靈動，時(shí)而呆滯。

    難道青羽真的有些傻？

    沈白霄垂眼，青羽話也很少，自見面以來，青羽每次說話都只有幾個(gè)字而已。

    他本不覺得奇怪，今日來了白府，卻見人人聒噪無比，這才知道原來一個(gè)人一天可以說這么多話，一句話可以說那么長。

    前世的沈白霄，隱居在山野間修道，極少和人打交道。若非后來流光鏡有了靈智，他恐怕要忘記如何說話了。

    他只和流光鏡說話，在外人看來，便以為他是個(gè)啞巴。

    心底忽然一顫。

    這樣想來，青羽是第一個(gè)聽過他聲音的人。

    夜色落下。

    沈白霄一手按在丹竅上，腦子里卻不由得想起昨日吸靈氣之事。

    他回頭，發(fā)現(xiàn)這屋中只有一張床。

    砰砰。

    一陣敲門聲，將沈白霄的思緒打斷。

    門聲輕動，來人是白夫人。

    “仙師，您今夜可要煉制丹藥，方府有一處地方，靈氣極為豐沛，我可以帶您過去。”

    聽到這話，沈白霄眼睛一亮，靈氣豐沛，難道是濯靈珠？

    沈白霄回頭望了一眼青羽，見青羽目光又轉(zhuǎn)為呆滯，心中一定，決定煉制一些凝練元神的丹藥給青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