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沿著山路行駛了大約一公里左右，蕭晟就讓我們下車步行。此時，前后無人，小莫打開后備箱，用靈力協(xié)助將光彩搬下來。

    “上邊還有一段路。”蕭晟說。

    小莫表示沒問題。

    我們都靠結(jié)界隱于山林中，一路向上，小莫帶這棺材看起來毫不費力，我還是走過去問他：“累嗎？”

    小莫說：“不累，別擔心。”

    我回頭的時候注意到蕭晟看了看我，隨后他就移開目光，我沒在意，繼續(xù)往前走。這段路上，走過好多墳頭，若不是白天，我一定會覺得陰森，而且這里茂林密布。

    黑子拎著結(jié)界中的阿金，阿金還是昏迷中。

    “就在前邊了?！笔掙烧f。

    我們陸續(xù)到達，黑子老老實實站在一邊，小莫把棺材放下，問道：“你過來，之后的步驟怎么做？”

    黑子說：“你會《地藏經(jīng)》嗎？”

    小莫搖頭。

    黑子說：“要有會念經(jīng)的人坐鎮(zhèn)，在棺材入土的時候一直念經(jīng)，同時呢，蠟燭不能熄滅，那是回魂燭。土埋上之后，再念一輪經(jīng)，然后把小孩叫出來觀察他身上的黑氣，如果還是黑氣環(huán)繞，就是戾氣未消。需要一直念經(jīng)到戾氣消散為止，最后取墳頭土，和小木人放在一起，去他的死的地方燒掉?！?/br>
    我說：“你不是說你會念經(jīng)的嗎？”

    黑子立刻否定，“我哪會啊?！?/br>
    這時，我們都知道這個黑子滿嘴跑火車了，之前他不提前說出這些就是為了看我們出丑。

    蕭晟冷哼：“不巧，我會?！?/br>
    我一愣，轉(zhuǎn)頭望著他，心說：他還會佛經(jīng)？怎么感覺他什么都會。

    “狐貍，你挖土賣墳，我念經(jīng)。至于他——”蕭晟玩味地看了一眼黑子，勾起唇角，伸手對黑子打出一擊，然后黑子的身體向后貼在樹干之上，任他怎么動作，都沒法脫離樹干?！爸劣谀?，我沒空看著，你就在樹上玩一會吧?！?/br>
    我噗嗤一樂，過去把阿金抱到蕭晟身邊。蕭晟席地而坐，讓我講阿金放到他面前，我照做后退到一邊。

    “彼諸同來等輩，皆因地藏菩薩教化，永不退轉(zhuǎn)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笔掙删従從畹?。

    我仔細聽了聽，確定自己根本聽不懂。那邊小莫用靈力震開一片土地，一掌下去又加深了幾公分。

    蕭晟口中未停，“是諸眾等，久遠劫來，流浪生死，六道受苦，暫無休息?！?/br>
    我把關注的對象轉(zhuǎn)移到阿金身上，現(xiàn)在他的周圍還是覆蓋了一層黑氣，人也沒清醒。

    “以地藏菩薩廣大慈悲，深誓愿故，各獲果證?！?/br>
    阿金的黑氣似乎……淡了一點？我一眨不眨地盯著阿金，注意他身周變化。

    “既至忉利，心懷踴躍，瞻仰如來，目不暫舍?！?/br>
    現(xiàn)在我可以確定，阿金的黑氣真的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淡化，我驚異地看了眼黑子，之前聽他那樣說，還以為會很麻煩，好像一次兩次不會成功似的，但是現(xiàn)在蕭晟做的非常成功，甚至讓我以為只要和他一樣念經(jīng)，都會把黑氣淡化。

    黑子驚訝地嚷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一次成功，你又不是和尚！”

    蕭晟當然不會在這種時候搭理他，我站起來走到黑子那邊引他說話，省的他又妨礙我們?yōu)榘⒔鸲然辍?/br>
    小莫挖好位置，在墳前點上兩只蠟燭，并用靈力護住。山間隨時會有歪風邪起，尤其是這種時候。

    我問黑子：“你剛才說的是什么意思？必須要和尚才能度魂嗎？”

    黑子說：“和尚是佛家弟子，受過正統(tǒng)傳授，當然可以平穩(wěn)度魂。我沒想到蕭晟竟然真的和傳說中一樣，不僅靈力厲害，還掌握了度魂的方法，難怪你們多管閑事，因為有恃無恐啊?！?/br>
    黑子話中明顯帶有嘲諷的意思，我腦中思緒一轉(zhuǎn)，“你從進了云南開始，說話就總是帶刺，是不是還有什么其他打算，所以一直用這種激將法來試探我們？！”

    我注意到黑子的臉上有一瞬的不自然，心中驚喜，看來是猜對了！“你以為自己計劃地很周祥，我們早就注意到了?！蔽也豢此?，而是回到蕭晟旁邊，讓他自己去胡思亂想。

    棺材順利入土，小莫正把周圍的土用靈力恢復如初，我看著蕭晟面前的阿金，他周身的黑氣已經(jīng)完全淡去，還睜開了眼睛。

    “阿金?！蔽叶紫律?，笑著看他。

    阿金眨眨眼睛，左右看看，蕭晟口中還吟誦著經(jīng)文，阿金張口說：“謝謝你?！?/br>
    蕭晟垂首掃了他一眼，停止經(jīng)文。

    小莫走到我們這邊，“準備好了?！彼麚P起手中的小木盒，“木刻和墳頭土都在里面了，我們現(xiàn)在去下一個地方?！?/br>
    蕭晟起身，撤掉黑子身上的靈力，“接下來在哪？”

    黑子不情愿地抬手指指村落，“里面。”

    “你們之前不是這樣說的吧？你說里面又是什么意思??？”我問。

    蕭晟不等他回頭，先一步將他踹倒在地，“看來是對你太仁慈?！?/br>
    “啊??！”黑子蜷縮起身體，在地上翻滾，看起來十分痛苦。

    蕭晟眼神銳利，我看看他，不知道他剛才到底做了什么。

    小莫說：“蕭晟一開始留在他身體里的靈力，現(xiàn)在只不過是教訓一下?！?/br>
    這之后黑子果然老實很多，我們這次進村就是依靠結(jié)界，黑子和小莫走在前，黑子帶我們來到一棟有些偏僻的房子面前，他說：“就是這了，我之前租住的地方?！?/br>
    這里現(xiàn)在還沒有住人，所以門窗緊閉，我們穿墻而過。院中有一個古樹，我看著這棵樹，再看向阿金，阿金面無表情。

    黑子說：“就是這棵樹上把他吊死的。之后房子也沒住人，你們不如連同這樹一起燒了吧?！?/br>
    蕭晟低頭對阿金說：“我們送你投胎?！?/br>
    阿金仰著臉，抬手指向黑子，“我想帶他一起走?！?/br>
    黑子驚呼一聲，“喂，你亂講什么啊！你是去投胎的！”

    蕭晟笑了笑，我站在他身邊，見到他這個笑容，心中直打鼓，我雖談不上對他多了解，但是這個笑容的背后意思，我還是可以猜出來。蕭晟對黑子起了殺心，他現(xiàn)在一定是在想讓黑子給阿金陪葬。

    黑子驚恐地倒退，“你，你干嘛，你別過來！”

    我微一皺眉，小莫走到我身邊，身上按住我的肩膀，輕聲說：“他壽數(shù)已到，這都是命中注定的，逃不掉。”

    “壽數(shù)……”我扭頭看小莫，“你怎么知道他的壽數(shù)？”

    小莫說：“我不知道，但是蕭晟知道。能用佛法度魂者，皆可見人壽數(shù)。蕭晟既然要動手，肯定是看到了黑子壽數(shù)已到，他做了這么多事情，報應也該來了。”

    黑子說：“不可能！我知道我壽數(shù)還有幾年，不可能是現(xiàn)在！”他掐指計算，臉色越來越白，口中開始胡亂地說：“不可能，不可能啊，怎么會這樣，怎么會變的！”

    蕭晟冷哼，抬手就輕而易舉控制住了他，“明知逃不掉，還費那些事干嘛?！笔掙伤κ职阉拥綐湎?，黑子的身體被禁錮。

    阿金主動走了過去，站在樹下回身看我們，“謝謝你們。”

    我覺得眼睛有些熱，其實我們和阿金的交流并不多，但是這個孩子始終是鎮(zhèn)定和淡然，讓人唏噓。

    蕭晟看了小莫一眼，“用結(jié)界，否則這么大一棵樹燒著會把村里人引過來的。”

    小莫點點頭，用靈力制造了一個可以完全罩住院子的結(jié)界。蕭晟口中吟誦地還是剛才那段經(jīng)文，只不過這次速度要快得多。小莫將打火機的火不斷放大，我知道如果不借助靈力，只靠一個打火機是很難把一顆大樹點燃的。

    當這棵樹開始熊熊燃燒，小莫把木盒子放到阿金手中，阿金笑著捧著木盒，對我們揮手。

    小莫走到我身邊，“笑著和他說再見吧?！?/br>
    我嗯了一聲，對阿金揮手。

    黑子猙獰的臉被火焰吞噬，我別過臉，蕭晟揮手過去，我能感覺到火焰的熱度瞬間加強。過了一分鐘，那棵樹就已經(jīng)燒成了碳。

    我喃喃地嘆道：“阿金，走了嗎？”

    小莫說：“走了，黑子去陪他了?！?/br>
    “我們走。”蕭晟轉(zhuǎn)身離去。

    路上我說道，“不知道阿金下輩子能不能投胎在一個更愛他的家庭?！?/br>
    蕭晟沒有和我們一起走，他出了那個房子就不見了。只有小莫和我一起，小莫聽到我的話，說：“如果他能走到閻王面前。”

    我頓住，“什么意思？”

    “其實，我們現(xiàn)在送他走，只是在解放他的魂魄，這一燒即是解放，也是放手，他可能無法入輪回?！?/br>
    我拽住小莫的胳膊：“什么意思，你說清楚？一開始說送阿金回來不是這個意思吧？”

    小莫看著我的眼睛，“我們說的和你理解其實一直都不是同一個意思，只是我們不忍告訴你。做了小鬼的魂魄是入不了輪回的，我們送他，是希望他能少受些苦，他的結(jié)局只有兩個，灰飛煙滅和成為厲鬼再被鬼界捉拿?！?/br>
    我的腦子里回憶著這幾天的種種，從剛見到阿金到剛才阿金微笑著揮手，亂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