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頁
難道她真的很招人煩嗎? “噗……”楚毓見狀,這才笑了,“騙你的,怎么會,父皇知道你其實是個好孩子。” 楚如珍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 因為她覺得,自己也沒有那么好。 可見魏琪華的一番話,給她的打擊是有些大的。 然而楚毓卻覺得他說的沒有錯,如果是陌生人,或者不熟悉的人,自然會覺得楚如珍有些煩。 可作為看著她長大的人來說,楚毓卻覺得她還是她。 哪怕有些瑕疵,有些叛逆,也瑕不掩瑜。 “對不起,我、我太任性了……”她似乎也只能這么道歉,因為連她自己都無法保證,自己將來會不會一直這樣。 她認真想了許久,也終究沒能想清楚,自己對柯襄的執(zhí)著,到底是情竇初開的小悸動,還是對于一個對自己很好的非親人長輩的眷戀。 感情是很難分清的東西。 因為它沒有明確的界限。 但是被魏琪華這么一點,她似乎心一松,同時又有些難受。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似乎為了自己的任性而讓許多關(guān)心他的人苦惱且失望了。 不得不說,楚毓松了口氣,心暗道,這叛逆期,可算過去了。 嘴上卻道:“你竟然還能知道?觀察能力見長??!” 楚如珍:“……”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父皇對他們說話也變得這么愛噎人了? 她一時有些氣惱,然而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又覺得自己沒那個臉惱羞成怒。 干脆又跑走了。 來去成風,看得楚毓直笑著搖頭。 嗯? 他似乎忘了什么事? 哦,他忘了把柯襄打算外放這事告訴她了,不過想想,對方應(yīng)該也能很快知道,想想也就算了。 楚如珍又回了魏琪華那里,并且認了錯。 魏琪華心上一松,似乎什么包袱徹底放下。 也對,孩子長大了。 同樣……也不需要她了。 幾乎是迅速的,魏琪華的身體rou眼可見地差了下來,沒過幾個月,便瘦削地幾乎就剩下一身皮包骨,走路都幾步一喘那種。 無論請了多少太醫(yī),給的反應(yīng)也只是搖頭,其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楚如珍徹底每日守在她床前,以淚洗面,徹底沒有心思再關(guān)注其他。 楚毓看著魏琪華卻有些恍惚。 這才多久。 魏琪華才什么年紀。 竟然就真走到這一步了? 眼睜睜看著對方從氣色還行迅速變成眼前的場景。 他幾乎都快以為自己進了什么恐怖片。 生命……就是這么脆弱的嗎? 哪怕無病無災(zāi),老天爺想要帶走一個人,也是輕輕松松,毫無壓力。 若是有一天,自己是否也會這樣? 哪怕明知道對方是因為心理原因,楚毓還是忍不住有些恐慌。 為了壓制這種恐慌,他努力給自己找別的事情做,想別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想到了自己剛來這個世界時,收起來的這個宮殿里屬于原主的那些東西。 他按照記憶將箱子翻了出來,打開看了看里面的東西,許多字畫,還有些札。 札里不外乎是些原主那段時間心情如何煩悶,以及對妻女的思念。 楚毓將后者的內(nèi)容單獨取了出來,至于前者,被他付之一炬進了燈罩里。 他找來一個跑腿的宮人,“去,把這個交給昭儀?!?/br> “是?!?/br> 而另一邊,魏琪華收到這份遲來的遺物,罕見地哭了一場。 她還在里面找到了一副畫。 雪景,畫且有二人。 年輕時的魏琪華,和幼年的楚如珍。 這是她的丈夫曾經(jīng)應(yīng)下的,卻未曾兌現(xiàn)的承諾。 如今終于以這樣一種方式,送到了她。 幾日后,整個盛京迎來今年的初雪。 魏琪華不顧勸阻,非要去雪觀賞。 想想楚如珍的固執(zhí),可見是遺傳的誰的。 躺在榻上,感受著紛紛細雪落在身上,她似乎也不覺得寒冷,反而還覺得渾身暖融融的,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身體里燃燒。 原來雪景是這樣美,她又是為何會錯過這么多年? 楚如珍站在不遠處,眼淚不停地從眼眶流了出來。 想要挽留住,卻又明知道自己根本留不下。 恍惚間,魏琪華似乎看見了她念了一輩子的那道身影。 他依舊風華正茂,依舊俊朗非凡,笑起來滿目溫柔。 她模糊的雙眼迸發(fā)出些許清明來,張著嘴輕輕低聲喚了一聲那闊別已久的稱呼:“毓郎……” “娘——!” 落雪紛紛,寒梅簌簌,透骨的寒意入侵人的身體。 天地最多情,它覆蓋著天下,給予萬物生長。 天地也最無情,無論誰逝去,它也不會看上一眼。 楚毓望著雪兩個人,僅僅片刻,便是陰陽相隔,他閉了閉眼,卻并未上前打擾。 魏琪華死了。 死在了今年的初雪里。 然而她做了這么多年的隱形人,根本沒有什么人特意關(guān)注她。 哪怕她死了,除了楚如珍,也就楚毓和原柳心生出了些許波瀾。 說來也是令人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