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若是再有人說，那這次職位之變，絕對撈不到好處。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面面相覷，不得不說，他們被拿住了把柄。

    幾個注定要亡的人而已，和眼前的利益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全憑陛下做主——！”

    楚毓?jié)M意了，他先表明王家謀逆不可赦免，全族流放，又說王則虞自殺謝罪，死前投誠有功，自己愿意按他的要求，饒王相一命。

    王裕未曾參與謀反一事，且事發(fā)時曾竭力勸阻，因而特赦，只革除官職，其本人及其后世子孫，本朝以內(nèi)永不錄用。

    至于王則虞之妻永樂公主，救駕有功，封長公主，并特賜與王則虞和離，其子改隨母姓。

    前面幾個大家還勉強(qiáng)能接受，畢竟王家再也不可能起來了，一個廢了的王恪而已，不用在意。

    但是最后這一條……

    “陛下萬萬不可??！”

    “那王韞乃王則虞親子，將來未必不會想為父報仇，陛下此舉，實乃養(yǎng)虎為患！留不得啊！”

    “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請陛下收回成命！”

    饒了那孩子一命也并非不可，可若是令其改為母姓，那可就不行了。

    他的母親是誰？

    永樂公主。

    他的母親姓什么？

    楚。

    楚為國姓，若王韞改為母姓，那他便成了皇室人，甚至還有一定可能繼承皇位！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種可能性幾近于無，可既然它有可能，那他們便不允許這種可能存在！

    何況，俗話說得好，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

    誰知道將來王韞會不會想報仇？

    一個罪臣之子，總不能在父族出事后，換了個身份，反而比以前還高了？

    公主之子，若是受寵，甚至還能封郡王。

    他們不能任由一個罪臣之子享受這一切！

    面對這么多人的反對，楚毓也不能一意孤行，以前他能力排眾議，一意孤行，是因為仇恨都會拉到他自己身上，而他作為皇帝，一般而言很難動得了。

    可這回的仇恨卻會落在王韞一個歲小孩兒身上。

    要對付一個小孩子，那實在太容易了。

    “此事容后再議?！?/br>
    見他沒有執(zhí)意這樣做，群臣也紛紛松了口氣，他們針對王韞，還真沒有太多私心，因為一個小孩兒而已，不值得他們戒備。

    他們所說的話其至少有分為真心話。

    王韞的存在，本就不應(yīng)該，哪怕他父親已經(jīng)死了，哪怕他是無辜的，可只要他有危險，那就該扼殺在搖籃里。

    他們能容忍他繼續(xù)或者，卻不能容忍他擁有更高的地位。

    公主之子，上皇家玉碟，那太荒唐了。

    ***

    楚毓來到朝陽宮，幾個孩子們都回了這兒，由于昨晚根本沒休息好，這會兒累了都在睡覺。

    他走到給壯壯準(zhǔn)備的房間，推開門，見到壯壯還沒醒，心竟不自覺松了口氣。

    回過神后，他無言片刻，輕嘲而笑。

    “皇兄?！庇罉饭鬟^來，見到她，楚毓更不自在了幾分，甚至有些刻意避開對方的目光。

    “太醫(yī)怎么說？”他沒話找話。

    永樂公主坐到床邊，淡淡道：“還能怎么說。”

    楚毓垂眸，視線落在壯壯臉上，沉默良久，才道：“對不起……”

    永樂公主給壯壯擦臉的一頓。

    她看了楚毓一眼。

    看不出什么情緒。

    將帕子扔進(jìn)臉盆里，濺起些許水花，“沒什么對不起，皇兄沒什么對不起我的?！?/br>
    “路是我自己選的，與人無尤?！?/br>
    話雖如此，楚毓卻能聽出她還是有怨的，只是這怨氣無處發(fā)泄，更無目標(biāo)可以發(fā)泄，只能壓在心底。

    “我聽到早朝上的消息了?！?/br>
    她接著道。

    “謝謝皇兄，不過不必如此?！?/br>
    楚毓看著她，不明白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然而很快，他就明白了。

    永樂長公主請命去邊境。

    這一消息，楚毓竟然是最后知道的。

    在其他人都知道并且接受的情況下，他最后才收到永樂的上書。

    “誰讓你這么做的！”他面上難掩怒色，語氣也不甚好聽。

    然而永樂公主卻并未著急，她冷靜道：“沒有王則虞，沒有我，壯壯就只能依靠皇兄，一個壽數(shù)難長的孤兒，總不至于再礙誰的眼了?！?/br>
    楚毓知道她的想法，可她有沒有想過，短短幾天之內(nèi)，父母相繼離開，這對一個歲孩子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日后沒有父母陪伴的他，又能成長為何種模樣？

    楚毓曾經(jīng)見過且聽說過無數(shù)留守兒童的經(jīng)歷，這樣成長出來的孩子心理多少有些問題。

    孤僻、自閉、抑郁……屢見不鮮。

    他曾見過壯壯開心活潑的樣子，并不希望看到最后他會變成那樣的人。

    哪怕他能對他再好，哪怕有幾個孩子陪著他。

    對他來說，皇宮也不是家，他也只是寄人籬下。

    這和有永樂存在區(qū)別很大。

    可永樂公主執(zhí)意如此，楚毓怎么說也不聽勸。

    見她平靜的面容上透著的堅決，楚毓神色有些恍惚，他忽然開口，“你怨我?！?/br>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