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干凈。”

    一眾小妖回神，勤奮又迅捷的收拾起門口的狼藉。

    秦鈺像只野獸一樣抖落身上的鮮血，走到近前：“你怎么出來了？”

    “屋外有些吵?！?/br>
    秦鈺屈指撓了撓面頰，而后回身對著外面的一眾小妖道：“收拾干凈就都哪來哪去吧，去死也行。”

    他總是微微笑著，笑的燦爛美好，卻總是讓人不敢直視。在那張笑顏之下，沒有人知道他正思慮著什么。

    “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

    “前幾日渡了個劫?！?/br>
    “呵呵，說的輕松?！彼媚_勾了個凳子過來，將他扶到床上后便蹲在了上面“你們這些修道之人是不是都有這個劫那個劫的？”

    “多數(shù)如此?！?/br>
    他撿了個水壺，先給自己灌了兩口：“要不要喝水？”

    “嗯?！?/br>
    他便直接用壺嘴對著往他嘴里倒。雖然粗魯，倒是比用杯子方便多了?！澳悄銈兒貌蝗菀谆钕聛砹司筒荒芎煤谜湎?？非要喊打喊殺的對待我們？”

    太陰抿了抿唇，不知作何言語。

    原本，將他撿回去的時候他是想將他當(dāng)?shù)茏咏甜B(yǎng)，修習(xí)天道，將來未嘗不可位列仙班。

    但是，他養(yǎng)不住他。

    以至于從來沒有教過他什么。

    ……

    過了些時日，他身上的傷盡數(shù)都好了，唯有眼眶依舊干癟癟的。白綾附在上面倒也看不出什么，但終究是空的。

    “走吧?！?/br>
    “去哪？”

    秦鈺收拾行李的手并未停下來。眼睛也沒有看過去：“你不是說這世上有一個人能幫你復(fù)明嗎？”

    沉默片刻，太陰才道：“我并不知他身在何處?！?/br>
    “找就是了?！?/br>
    “他不喜妖魔?！?/br>
    “那我把你送到地就走。”

    “……”

    “哦，他要是想收了我你可先攔著點?！?/br>
    長路漫漫，在尋找的路途上過去了幾個年頭。他們隱姓埋名時而扮成普通人類混跡其中。

    但是也并非每次都掩飾的好。在一處村落，他們遇上了一個云游四方的道士。道士法力高強，一眼便認(rèn)出他不是人類。

    但他看不透太陰，因而鼓動村民布下陣法。有上百人鮮血為能量的強大陣法，那道士自問除非是千年以上的大妖，否則必然會為他所收。

    而上千年的大妖哪里有閑心隱藏身份來一個小小村落？

    然而他們還是小看了秦鈺。連太陰也小看了。

    雷電轟鳴，暴雨如瀑。

    “你，為何殺人？”

    雨水濺透了眼前的白綾，有東西緩緩流了出來，沾染了潔白無瑕的白綾，慢慢的竟然成了鮮艷的紅色。

    秦鈺無所謂的仰著頭，垂著眸子看著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br>
    聲音冰涼，沒有感情。

    “可……”

    “呵呵，”他打斷他的話頭“別說今日是一個村落，就是一個城池，他要傷我，我便數(shù)倍奉還。”

    “阿鈺。”這聲輕喚恍若嘆息，如此落寞。

    “我是妖，難不成還要悲天憫人、濟世救人？”

    “阿鈺?！?/br>
    “道長，我對你好是因為你對我好。你若不對我好，那日我見你奄奄一息，自然隨手扔給那些小妖同食?！?/br>
    太陰無話可說。

    “還是你覺得因為你們是人，我是妖，你們傷害我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而我傷害你們卻天理難容？”

    那番話，是他從前未想過的。持續(xù)了數(shù)個時代的妖神混戰(zhàn)令世人對妖族深惡痛絕，大多數(shù)人恨不得趕盡殺絕。這確實是他們的正義。

    可若站在妖族的角度呢？

    犯事的是妖界先輩，他們這些小妖可能連妖神混戰(zhàn)都沒有聽說過。

    太陰第一次對自己產(chǎn)生了質(zhì)疑。如果他從一開始便教養(yǎng)他，似乎也沒有資格。

    “道長，我送你去治眼睛?！?/br>
    秦鈺引著他在雨夜中前行。

    ……

    天下的布局變了。從前各大修仙門派鼎立，只有碧華宮與別處不同。幾年前，東海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碧海潮生閣，原本也沒有人太在意，卻不想短短幾年已經(jīng)發(fā)展壯大。

    “碧海潮生閣？”

    小茶館內(nèi)，太陰被端正的擺放在座位上，一只手在桌面上輕輕握著熱氣騰騰的茶杯，另一只手?jǐn)[在膝蓋上，說這句話的時候不自覺的拳握起來。

    “嗯嗯，說是這一片的新門派?！鼻剽暥自诘首由习抢鏃l，一句話說的含含糊糊的。

    他喜歡吃生的，從前現(xiàn)在都喜歡，一路上沒少殺生過。但是太陰從來不吃。他好像沒有見過他吃東西。問過才知道他早就辟谷了，除非傷重時需要補充能量，別的時候不吃也行。

    后來，野味吃的有些膩，秦鈺偷偷去鎮(zhèn)子上抓了個人。正要下口的時候太陰來了。

    “老板，來一碗面?！?/br>
    秦鈺抓的這個人是鎮(zhèn)子上出了名的拉面師傅，一個館子傳了好幾代。他也是聞著香味才跑過來的。只是一根筋的以為這就是這個有些肥的人類的味道。正好好久沒吃過肥rou了，今天吃一頓。

    幾乎嚇尿了的拉面師傅還沒有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盯著眼前奇怪的兩個人直打哆嗦。

    太陰便再次開口：“來一碗面。”

    秦鈺回頭看他：“我想吃rou?！?/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