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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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婆婆含糊其辭。 “紅線雖是我煙鎖重樓中的, 可我們樓里的姑娘接了活計,都是各干各的,他們在外的所作所為,與我也不相干?!蓖鼞n婆婆說道, “貴客遠道而來, 要是找紅線, 我愛莫能助……” 魔尊威脅道:“老鬼婆,說話可要仔細著舌頭。” 忘憂婆婆又起了逃跑的念頭。 明珠這次有了經(jīng)驗,她發(fā)現(xiàn)了, 從煙鎖重樓出來的, 似乎都很擅長逃跑。 明珠先把百花主護好,不慌不忙設下結(jié)界, 慢慢提醒:“說實話?!?/br> 忘憂婆婆只好道:“得罪魔后遺骨的,并不是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還請妖王和魔尊高抬貴手?!?/br> 魔尊掏出把椅子來,舒服坐下,先似賣弄一般伸展了長腿, 后翹起二郎腿:“嗯, 那就看你如何說了?!?/br> 忘憂婆婆道:“我們煙鎖重樓的人, 都把紅線叫狂姬。” 狂姬紅線。 起初, 她只是個迷了路的繡娘, 口渴難耐, 誤飲了此處的水,才墜入恨水底, 變成了鬼。 那時, 恨水兩岸還沒有鬼殺樓, 也還沒今日這般繁華之景,她夜夜在此處撐船擺渡,只為接住那些陰差陽錯無法入輪回的鬼靈,與他們說說話。 千百年前,幾乎所有到此處的鬼靈,都是紅線去接的,那時,她不叫狂姬紅線,她叫船娘紅線。 鬼靈日夜寂寞,聚起了天南海北來此處的鬼,大家各憑所長,在這恨水兩岸搭建起了房屋樓臺。 又漸漸的,日夜歌舞,排解寂寞。 紅線依舊做她的船娘,順便也成了每個鬼靈傾吐心事的對象。 那些鬼蜷縮在船頭,望著漆黑無盡的恨水,會與她說自己還放不下的陽間事。 有些是親友,有些是功名,有些則是未了的怨恨。 船娘紅線變成狂姬紅線,是有契機的。 那個契機,是個青樓女子。 九百年前,紅線在冥橋邊,接到了那個女子。 她身量纖纖,稍顯不足,瘦削的肩膀讓她哀怨的臉很是碩大,沉甸甸垂在風中。 這個青樓女子是在日月交替時,被恩客按在水中殺害的。因時辰差錯,未能渡過恨水穿過邊界,從此與輪回無緣。 女子哭著說:“這樣也好,何必再世受苦,與那負心人同處一片天空下?!?/br> 她說:“我本以為李生是個值得托付的好人,我攢了六年的辛苦錢,姐妹們貼補了些,拿去給李生,讓他去考功名,他卻把那些錢都給送上了賭桌,還誆騙我,家中老母親重病,要我再貼些錢去,給母親抓藥,我憐他一個清貧書生,又給了他些……” 紅線就說:“你傻,值得托付的男人,從不會去煙花之地?!?/br> 只是,青樓的女子,總要心中有些好念想,才能挨過那非人的日子。故而,總是希望到煙花之所來的恩客中,會有值得托付的良人。 年輕的女鬼哭得更厲害了,七竅汩汩向外冒著水。 “后來,賭坊的人點了我的牌子,送我了一支簪子,我瞧著眼熟,正是我拿給李生,讓他上京考學去的路資。我怕他錢不夠,典當了又不敢與我說,就問了那人,從哪來的。那人就告訴我,是李生輸?shù)?。說李生那個書生模樣的窮鬼,一夜就將錢財都輸了干凈,靠著一張臉和一張嘴,扮了老實到花樓挨個哄騙我們這些風塵女子,再卷了我們的錢,到賭桌上翻盤?!?/br> 紅線就說:“這李生,不僅沒良心,還下賤?!?/br> “別的姐妹都趕他出去,我看他形容狼狽落魄,起了善心,就約他到吳川畔,勸他莫要把讀書荒廢了??伤娏宋?,以為我是來要他還錢的,就把我給殺了。” 青樓女子說罷,捂臉痛哭。 紅線連連嘆息:“可悲啊,可悲?!?/br> 那青樓女子又道:“恨我自己不托生為男兒身,我若是男兒,自不會讓家中姐妹賣了身子供我讀書,要干干凈凈賣力耕田,哪怕去做個手藝學徒,斷不會沾賭,更不會騙青樓我那些可憐姐妹們的血汗錢?!?/br> 船到岸。 青樓女子抱著雙膝,茫然望著水面。 她輕嘆:“可我沒有下輩子了?!?/br> 她忽然僵直了脖子,倔強一身,躍入恨水中。 恨水并沒有淹沒鬼靈,但鬼靈幽怨的一縷意識,鉆進了紅線的耳朵。 “好恨啊……” 往后的數(shù)千年,紅線陸陸續(xù)續(xù)接了許多這樣的女子,而各種各樣的聲音,怨靈,也鉆進了她的耳朵和心魂。 “他明明說過,要與我白頭偕老,兒孫滿堂!可不到一年,他便嫌我的全部,說我是他的災難,娶了我是家門不幸,要納新婦入門……” “他承諾過!可他卻變了心,三天兩頭朝那小寡婦家跑,他說他沒想娶那寡婦,他和我說男人都這樣,送上門的女人,怎能頂?shù)米 f他非不忠,讓我不要再念叨這事,再念那就是我的錯,讓他心煩意亂!” “我為他生了七個孩子,也曾甜言蜜語,海誓山盟……我就從未有過歇息的時候,可那日他納了新人,卻對我說,你那身子我早就厭棄了,作為女人無法滿足自己的丈夫,而是污了丈夫的眼睛,那就是我這個做妻子的無能,休妻有理,讓我自離去……” “他心中有我,可也有別的女人??!是他那大丈夫的心太大,而我這個小女子太渺小,他哄我騙我,得手后又厭我打我,說我對他而言,什么都不是,家中不能幫襯,容顏也不甚美麗,他說他娶我,是因我纏他,不知檢點,他說他想起我就惡心……” 紅線不愿做船娘了。 她養(yǎng)了一只貓,要它學著擺渡。 而她整日,就坐在岸邊,望著漆黑的恨水發(fā)呆。 水流不盡,恨意不絕。 不久之后,忘憂來了。 她雖叫忘憂,可她的故事,恰成為了壓倒紅線,使她發(fā)狂發(fā)瘋的最后一根稻草。 “男人這種東西……要聽我說我夫君的故事嗎?” 忘憂有一張蒼老的臉,與紅線講起了她的故事。 “我夫君叫凌旭,就是長陽門赫赫有名的那個凌旭?!蓖鼞n說。 那個凌旭,少時拜入長陽門青玄真人座下,青玄真人要說,也不是鼎好看的那種女子,她很普通,就連悟性也只是修行人中的一般,并非佼佼者。 但她對凌旭而言,卻萬分重要。 凌旭自幼喪母,在叔父家做長工換碗飯吃,不餓死。十幾歲的時候,機緣巧合,被一乞丐指點,棄家尋到長陽山,經(jīng)過了長陽門的考驗,做了長陽門的弟子。 青玄是第一個照顧他的女人。無論她再怎么冷若冰霜,凌旭都悄悄的動心了。 只是師徒之間,怎可相戀?又因只是他一人癡戀青玄,故而凌旭忍而不發(fā),在扭曲的情感中,暗戀了師父數(shù)百年。 直到青玄衰老去世。 凌旭有了能力,能窺到半分天地輪轉(zhuǎn)的軌跡,用了許多方法,尋到了青玄部分魂魄的轉(zhuǎn)世。 第一個,就是忘憂。 可忘憂,她是煙雨樓的頭牌,凌旭尋來時,她早已掛牌接客兩年。更讓凌旭無法接受的是,忘憂到煙雨樓接客前,還嫁過人。而她也正是因為嫁了人,才會被丈夫賣入青樓抵債。 忘憂在煙雨樓做得很好,她游弋于各種男人之間,歡笑暢飲,展露風情,心中苦澀并不能讓她生存下去,反而會讓她活得更加苦痛。 所以,她選擇賣力地做一個蕩`婦,直到她死。 但她很幸運,她沒有死在煙雨樓那個地方。 凌旭找到了她,并把她安置在長陽山下,與她拜了堂,洞了房,半癡半醉地對她許了生生世世長相守的諾言。 忘憂沒信,也還好沒信。 她央著凌旭教她法術,教她踏上修仙之道。凌旭很欣喜,欣喜之余,卻又覺她不配。 凌旭總認為,她玷污了自己的青玄師父,自己心尖上最干凈的人。 盡管忘憂很聰明,修習道法時,也有許多和青玄師父的相似之處,但越是相似,他就越是氣惱。 凌旭沒有殺忘憂,而是一步步,逼迫著忘憂自裁。 “你不配……” “你永遠不是她……” “你玷污了她……” “你死了,她才干凈……” 忘憂就帶著她的“臟身子”,跳入了長陽山下的青川。 之后,稀里糊涂的來到了恨水間,清醒又長久的,怨恨起了凌旭。 “這之后,他依自己的心意,找了個干凈的?!蓖鼞n語氣盡是嘲諷。 “是個浣衣女,找到她時,她才十三歲,凌旭暗中圈養(yǎng)了她,等到這女子風華正好時,與她成了親?!?/br> 紅線就問:“這下,這個男人滿意了嗎?” “滿意?男人這種東西,何曾滿意過?”忘憂譏笑道,“干凈是干凈,可那女子與青玄沒有半點相像,也沒讀過書,也不修道,凌旭與她并沒幾句話說,也就是聽話吧,女人嘛,一般笨的才聽話。她不聽你的話,她自己怎么活?” 忘憂說,那女子知道自己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半個仙人,于是在自卑壓抑中,只活了不到六年就身死了。 忘憂又說,凌旭嫌棄她忘憂的魂魄臟,所以沒要。但浣女的,他卻留了一縷,又依他心中青玄該有的樣子,將那縷魂魄鎖在了薄紙上,讓她為自己守墓。 “哦對了,我不曾去看過?!蓖鼞n說,“聽說,他師父死后,他用避塵珠保存了那具rou身許多年,可是那具rou`身是蒼老的,所以他才留了一縷浣女的魂,剪了個年輕的,幻想著與師父男耕女織過日子。呸。” 忘憂恨恨道:“總有一天,我要撅了他的墓,踩碎他的身子,啐一口到他臉上!” 可能是忘憂的怨恨太強了,也可能是有些修行在身上的人,怨恨比普通鬼要激烈些。 總之,紅線發(fā)狂了。 她成了狂姬,每天嘴里念的,就是要替世間女子,殺光負心漢。 她不是被男人負了,她是看多了負心人,心冷罷了。 忘憂開了個鬼殺樓,開始接活做生意。 不然,他們的怨恨無處發(fā)泄,再不會亮起來的長夜,又該怎么熬? 紅線是她煙鎖重樓中,最厲害的那個。 而且,她專索男人的命。 忘憂講完,說道:“我想,許是她在索命時,又見了許多負心男子,以致于更狂了,入了魔?唉,這我也不知,其實,我有段時日沒見過她了。” 魔尊聽得一臉不耐。 而明珠,卻慢悠悠問:“你之前說,你恨凌旭,若是哪日見了他的尸身,必要唾他的臉?!?/br> “不錯,我是真的恨他?!?/br> 明珠道:“你既然恨的是他,何故他那墓中,尸身被毀的是青玄,而他還好端端的躺著,衣衫整潔,面容清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