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警鈴大作，腳還沒落地就提起來往外跑，扯著嗓子大喊：“爺爺！爺爺！姑奶奶來啦！”

    我跑了兩步，后衣領(lǐng)子被拎起，腳在空中晃蕩，嘴角扯出一絲笑意，盡量讓自己放松些，說道：“姑奶奶，您這么晚來我房里做什么，我媳婦兒也沒惹到您，咋總上她的身找我麻煩?！?/br>
    或許我的聲音太大了，小橘都被吵醒，離我的房間最近，竄進來就撲向被姑奶奶上身的妮兒。

    柳姐哼了聲，說道：“小狐兒！你姥姥都不敢這么撲老身，你還嫩著！”抬手就掀開小橘。

    小橘跟妮兒關(guān)系好的像姐妹，見妮兒被附身，自己又無能無力，渾身的狐毛都炸起，呲牙咧嘴的沖柳姐嘶吼。

    “柳姐，有話好說，先放了孩子們?！睜敔斂邕M門，臉色沉沉。

    柳姐哼了聲，一把甩甩開我，從妮兒身上出來，說道：“你教的好孫子，真真的不是什么好男兒！”

    這么大的黑鍋蓋下來，我決不能接的，再說爺爺?shù)搅耍灿兄餍墓?，底氣足了些?/br>
    “姑奶奶，我又咋了？就去狐族禁地撈了尸體，做的還是好事啊?！蔽译m在狡辯，卻也不敢過分，聲音都低了幾分。

    “你媳婦兒為什么投河？”柳姐一步步走近我，殺意猶如實質(zhì)一般，只要我敢說句不合心意的，就能弄死我。

    我還沒從妮兒投河的事情里緩過神，旁邊的小橘就順了順自己的狐毛，拿狐頭拱醒昏睡的妮兒。

    “渣男，要不是胡七姨，妮兒姐就淹死了?！毙￠僬f道，崇拜的看著柳姐，“姑奶奶，你可真厲害，好好教訓這個渣男?！?/br>
    柳姐的眼里閃過一絲贊同，正眼瞧了瞧小橘說道：“是個好狐兒，像你姥姥，難怪她那么喜歡你。”

    這時，妮兒搖晃著頭，看了看情形，見到柳姐就睜大眼睛，說道：“是你在水里救的我！”

    怎么回事？

    小橘和妮兒說的不一樣啊，我這剛緩過神，又迷糊了。

    第56章 夙愿

    妮兒搞清楚當前的情況，說都誤會了。那天晚上我心里亂糟糟的，所作所為都氣著妮兒，第二天一早，她只是打算去村外走走，想理清心里的想法。

    不自覺的走到留仙河附近，那會迷了眼，明知那是條能淹死人的河水，自個控制不住雙腳，慢慢的走進河里。

    等緩過神，水已經(jīng)沒過下巴，妮兒撲騰的往回走，驚慌失措的時候，不知被水草還是別的東西絆倒，一頭栽進水里，腳踝被纏住。

    那時候柳姐托住她浮出水面，隨即留仙河的水倒流，往上水溝去，妮兒力氣小，受不住就被卷走了，之后就是胡七姨救起她，帶回了狐族的居住地。

    “不可能！”柳姐瞪著妮兒，不相信事實，說道，“你別怕，說實話我?guī)湍憬逃栠@個負心漢！”

    “妮兒姐別怕，打渣男！”

    不敢懟柳姐，懟小橘還是沒在怕的，我清了清嗓子，說道：“你個小狐兒知道什么渣男，沒見過世面的家伙?！?/br>
    “我……我就是知道！胡七姨說了，你拋棄女人的就是渣男?！?/br>
    越說越偏了，爺爺出聲說道：“柳姐，這事有蹊蹺。妮兒沒說謊，怕是留仙河里頭又要出亂子了，仲謀也不是那種欺負媳婦的人，是不是妮兒？”

    妮兒看到柳姐，又看看我，顯然還在生我氣，不過氣氛肅殺，她還是曉得輕重，緩緩的點頭，說道：“我們鬧鬧小脾氣，沒生啊死的那么嚴重?！?/br>
    柳姐哼了聲，化作陰風離開房間，周圍的氛圍都松懈了，我摸摸額頭，滿是汗?jié)n，爺爺覷了我們一眼，咳咳嗓子回去休息。

    我和妮兒四目相對，一時無語，小橘就咬著妮兒的褲管，咬定我是渣男，口口聲聲說待在一個房間，我會變成公狼的。

    這些話都是胡七姨教的，她下山前，胡七姨特意叮囑，山下的男人就是發(fā)情的公狼，端會咬人，特別是渣男。

    我扶額無語，揉著頭發(fā)關(guān)上門，感嘆：純潔的小狐兒??！以為還在山里頭呢。

    大清早的，我聽見刨門的聲音，雞皮疙瘩都起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渣男，起床辦事兒了！”小橘在外面叫。

    我沒理她，準備穿好衣服再去開門，摸了摸床角的衣服，窗口的陽光正好落在那里，可是衣服濕了。

    頓時，我半點睡意都沒有，抬頭張望，劉醫(yī)生縮在暗處的墻角。

    我的心臟縮緊，吞著口水想：他不會在我房里待了半夜吧！隨后就麻溜套上衣服，尷尬的沖他點點頭，去開門了。

    說實話，撈尸回數(shù)多了，真不怕見鬼，但是有個鬼不聲不響的，在床腳盯了我大半夜，想想都渾身不得勁，毛骨悚然。

    更何況，我這一時半會怕是改變不了現(xiàn)狀，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干嘛啊，見鬼了?！毙￠傺鲱^看著我的臉，“是不是做春夢了？”

    呵，鬼陪我睡一覺，還是個大叔鬼，陰森森的盯著你，能睡著我就謝天謝地，還春夢。

    心里吐槽一番，實在沒心情跟她多話，用腳拔開她，穿過堂屋，去后堂喂魚爹。

    吃了早飯，我叫來田敏，一起處理了劉醫(yī)生的尸體。

    劉醫(yī)生沒家人，出殯之類的都不用，爺爺給我錢在鄰村買了具棺材，請了村里幫忙入殮，抬下葬。

    雖然草草了事，至少還有棺材，總比留在水潭里強吧。我心里這么安慰的想，劉醫(yī)生看在我出力，爺爺又出錢的份上，不會害我的吧。

    回家在房間看了看，劉醫(yī)生果真不在了，小小的歡喜了下，爺爺一盆涼水澆我頭頂，說道：“去后堂，我招劉醫(yī)生的鬼魂問心愿。”

    我整個人都殃了，說道：“爺爺啊，能不能商量下，叫劉醫(yī)生別蹲我墻角，早上我就見他了?！?/br>
    “你怕了？”爺爺抬眼問我，說道，“吞下的死人淚，是劉醫(yī)生的心愿，你不把事情辦妥，他一輩子跟著。”

    我苦著臉說道：“爺爺，昨晚給我吞干嘛，這不是害我啊?！?/br>
    “不怪爺爺，是人家瞧上你的?！睜敔斦Z重心長的拍了拍的肩頭，“沒法子的事，事情大概不難辦，跟囡囡有關(guān)吧?！?/br>
    對啊，作為一個父親，最大的心愿就是兒女平安順遂，囡囡被拐走沒找回來，就是劉醫(yī)生的最大的心病了吧。

    換句話說，劉醫(yī)生要我找回囡囡，不然纏著我一輩子。

    世界這么大，上哪兒找囡囡？

    我低頭跟著爺爺進了后堂，爺爺取了符，用細針扎破我的手指，把血滴在符上，扔進火盆里頭燒完。

    后堂里刮起一陣陰風，劉醫(yī)生就站在火盆錢，身上全是冰渣，早上入殮時，他的尸體還帶著涼意，內(nèi)里必然是寒冬臘月。

    “劉醫(yī)生，說說你的心愿吧?！睜敔斨苯诱f道。

    劉醫(yī)生似乎凍壞了頭，歪著脖子想了想，說道：“囡囡，找囡囡，山里頭?！?/br>
    我的瞳孔一縮，還真是找女兒，只是咋說囡囡在山里頭。

    “囡囡在山里頭的具體地方?！蔽覇柕?，搞清楚了就能快速找到人。

    劉醫(yī)生回到的倒是快，張嘴說了一個“狐”字，捂住自己的頭蜷縮在地，半個字都吐不出來，化成陰風走了。

    爺爺抽出一張符，再度丟進火盆，念叨幾句以后，阿蠻等鬼魂都聚在后堂，聽爺爺說道：“阿蠻，帶他們找村里劉醫(yī)生的鬼魂，到山里找。”

    阿蠻的傷還沒好，有氣無力的說道：“二爺，這山里頭不是我們的地盤啊，狐貍各霸占一方，還有一處就是第一窟，都不是我們敢惹的?！?/br>
    “只管去狐族的地盤尋，報我的名字。”爺爺頓了頓說道，“貍族能去就去，順便帶句話給胡姥姥，說她的后輩在我這都好，不必憂心?！?/br>
    阿蠻得道爺爺?shù)谋ＷC，找到主心骨，就不多猶豫，帶著眾鬼辦事去。

    我問爺爺為什找劉醫(yī)生，而不是找囡囡。聽劉醫(yī)生說的，囡囡可能不是被拐跑的，很可能被成精的狐貍弄進去，劉醫(yī)生發(fā)現(xiàn)了深入山里，不幸落入禁地的水潭，才有了這么多的事。

    “別問了，明天和妮兒在回趟娘家，問你岳父找到人沒有。”爺爺說道，就不在開口，我總覺得爺爺特別看重這次的事。

    第57章 嫁妝

    鎮(zhèn)子離的遠，天剛亮我就被小橘撓門撓醒，下意識的張望，劉醫(yī)生蹲在床角，被單濕了一塊，木納的眼神盯著前方，正是我的方向。

    我挺佩服自己的接受能力，除了心里膈應(yīng)，淡定的說道：“劉醫(yī)生，囡囡在山里？”

    他沒理會我，但是我下床，他步步緊跟。

    打開門，小橘“嗦”的一聲拔腿后退，靈動的眼睛看著我的身后，說道：“渣男，你背后有鬼！”

    我日常懟她，鄙夷不屑，說道：“少見多怪，沒見過世面的小狐兒！”

    “我十歲了！相當于成年人的奶奶歲！”

    “那就是老狐貍嘍?！?/br>
    “我只有十歲！”

    看她那炸毛有拿我沒法的樣子，我覺得特有成就感，撇了眼她看不懂的眼神。

    準備妥當，我和妮兒出門，剛到村口，鎮(zhèn)長和他的老婆到了，兩人的年紀相差頗大。

    妮兒扯了扯我手臂，哼了聲說道：“省了半天的功夫，家里還有好多事要做?！?/br>
    家里能有什么事，又不種田的，最多屋后的那點菜地，根本不用我們插手。

    “走不走啊，有什么好看的！”妮兒見我不動，有些惱怒的說道，眼睛卻瞪著鎮(zhèn)長的老婆，也就是她的后媽。

    我可不敢得罪媳婦兒，脾氣倔不說，還能動手打人。

    幾乎在鎮(zhèn)長喊我們的時候，妮兒拉著我飛奔回家，翻身插上院門，極不待見鎮(zhèn)長夫婦。

    鎮(zhèn)長敲門的時候，妮兒抱著小橘回房，照面都不想打，爺爺坐在院子，見到鎮(zhèn)長就劈頭蓋臉的問，“人找著了嗎？”

    “二爺，沒呢，那能那么快?！辨?zhèn)長放低姿態(tài)，說道，“那人可能不是我們鎮(zhèn)的，找起來頗麻煩。今天來想求二爺幫個忙的，這是錢，這是禮物，不成敬意?！辨?zhèn)長的老婆遞上禮物和一千塊錢。

    “都是一家人，談錢傷感情啊?！睜敔斂瓤日f道，對我打眼色。

    我是極明白爺爺?shù)囊馑迹恿硕Y物沒接錢，規(guī)矩還有一條，接了錢就的辦事。

    “二爺，這是規(guī)矩，撈一次一千塊錢。”鎮(zhèn)長再次遞上錢。

    我看了爺爺一眼，沒表示，就是莫急的意思。也明白，爺爺這是要下狠手，敲鎮(zhèn)長筆錢，最近我們打撈都沒收入，正好補充錢包。

    “說事吧，再談價格。”爺爺?shù)昧吮阋诉€賣乖的，嘆口氣說道。

    妮兒后媽的娘家出事了，在鎮(zhèn)子的另一邊，倒不是鄉(xiāng)村，而是鎮(zhèn)子外面的一座大宅院，剛買沒多久，那院子有口井，里頭漂浮著一具尸體，打撈的人下去兩撥，都沒回來過。

    爺爺想了想，猜到是哪里，說道：“莊家大宅子你們也賣？那里不是荒廢許多年，莊家都不住，出了名的鬼宅啊。”

    聽到這話，鎮(zhèn)長賠笑臉，張開五根手指頭，說道：“五千！二爺，這可是五倍的價格。”

    爺爺卻不說話，琢磨了會兒，喊道：“妮兒！你爹來了咋不出來看看？給仲謀介紹撈尸的活兒呢！”

    砰！

    房門被推開，妮兒抱著小橘走出來，惡狠狠的說道：“爹！你把女兒強嫁過來，婚禮都沒有，現(xiàn)在還想我守寡是吧！好跟這個女人生兒育女！”

    鎮(zhèn)長一聽這話，又被旁邊的女撒嬌的搖搖手臂，抬手就打算扇妮兒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