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草這才稍微能看清周圍，栗林皺著眉頭倒在一地玻璃碎片中解繩子：“果然我今天腰上應(yīng)該再多墊一些東西，忽視咱倆的體重了?！崩趿炙凰怀橹鴼庹酒鹕韥?，拽著秋草就跑出了這間空曠的科室。

    “走——我已經(jīng)干擾了附近的手機(jī)信號，他們沒法通知樓下的開始警戒，而且除了保安還用對講機(jī)以外，警視廳里的對講機(jī)幾乎都鎖在柜子里呢，趁著這個時間間隙，我們走！”栗林拽起他跑到三樓的另外一個房間，打開窗戶。

    “我爸爸絕對能料到繩子是停在二樓或者三樓的，他一定會派人去樓梯間攔截往樓下跑的我們！所以我們從外面走！”栗林先走下去，低聲問秋草：“你現(xiàn)在看得清么？”

    “能看清……兩米多以內(nèi)的吧……”秋草根本不想去思考栗林這樣的行為是在做什么，也不想去思考以后要怎樣。他只想握著這人的手，離開這里。

    “那就好。你看著我踩的地方，然后在跟著我爬下來?！崩趿终f道。

    “好。”

    栗林倒是幾年前在警視廳玩的時候爬過很多次，然而秋草卻比他慢得多，爬到一半的時候，栗林幾乎要聽見了說話與跑步的聲音傳來。“快點(diǎn)，秋草！”

    視線并不清楚的秋草也急得滿頭大汗，他往下踩去的時候突然腳一滑，腦袋狠狠撞在了外掛空調(diào)的邊角上，一聲痛呼的摔了下去。栗林連忙跑過去，接住他。幸而自己身體素質(zhì)的改變才能接住這家伙。栗林拽著他，一邊在草坪上跑著，一邊調(diào)笑道：“你看這樣下來多快?！?/br>
    兩人繞進(jìn)了警視廳后面無人的街道上，凌晨四點(diǎn)整個城市都幾乎無人，然而在他們跑到的一條樹葉茂密，路燈也快被遮住的小道上，十幾輛摩托車停在路邊。

    “走！”栗林似乎跟那些半夜還圍在路邊的不良少年頗熟。

    他拽著秋草走到一輛和他們相同的摩托車邊，遞了個黑色的頭盔給秋草，兩人一起穿上了搭在摩托車上的黑色外套。

    “分散開，我們走！”秋草抱住栗林，看著他和自己一樣的頭盔，聽著他指揮起了其他的少年。

    “喲，今晚真是刺激啊，怎么不讓我們摻和一腳。”

    “啐，臭小子，快辦正事兒吧！”栗林回了一句，聲音悶在了頭盔里。

    “哈哈，這里沒攝像頭，老街區(qū)了，放心吧！”那個金色頭發(fā)的少年也戴上了頭盔，指揮著一幫人一起做上了摩托車，栗林腳下一蹬，摩托車也開始如奔馬般嘶叫的飛駛向前。

    “去城北，城南和盛禾區(qū)的車站！把警察們引過去。我們往城西去！”栗林在快到路口的時候，掀開頭盔的護(hù)目玻璃說道。耳邊滿是摩托車的巨大聲響，凜冽的風(fēng)吹動著所有人的衣擺。

    “不，我們?nèi)コ潜薄！鼻锊萃蝗坏吐曊f道：“我說過白川市，是跟我父母的事情有關(guān)的地方，他們一定會認(rèn)為我們會從城西去白川。我們反其道而行，先去附近的城鎮(zhèn)，再轉(zhuǎn)車去白川?！?/br>
    “好?！崩趿贮c(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在十幾輛摩托車的巨大聲音中，喊道：“我們?nèi)コ潜?，你們?nèi)e的車站吧！”

    “知道啦——！”幾個少年一起喊道。

    栗林握緊把手，猛然加速，十幾輛摩托車迅速分開。秋草心里有些茫然又有些感動，栗林竟然準(zhǔn)備了這么多。

    “你認(rèn)識他們？”秋草在巨大的噪音中，趴在栗林耳邊，隔著兩層頭盔喊道：“他們是誰？”

    “不用喊這么大聲！我聽得到！”栗林用更大的聲音喊回去，震得秋草差點(diǎn)手一軟，從摩托車上摔下去?！笆窃谕饷嫱嬲J(rèn)識的家伙，一幫飛車族，他們也覺得從警察手里搶人這一點(diǎn)很刺激，也要來摻和！”

    秋草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再問了。一片漆黑的深夜中，他抱緊栗林，感受著黑色外套下隱隱傳來的溫度，風(fēng)吹的兩人寬大的外套獵獵作響，在頭盔中有限的視界中，秋草突然覺得人生第一次這樣安心。他自己噴出的溫?zé)釟怏w局限在小小頭盔里，他的臉龐繚繞著暖暖的濕氣，而在只讓人覺得清爽的勁風(fēng)中，栗林的腰腹上的薄薄肌rou隨著他自己的呼吸微微起伏，那是近在咫尺的讓人安心的感覺。

    離自己不遠(yuǎn)的黑色頭盔，光亮的外殼不斷反射著被甩到身后的路燈，如同亮橙色的流星一般飛速滑過黑色外殼，似乎閃耀著落進(jìn)了自己眼睛里。摩托的巨大聲響和震動反而讓秋草陷入了一種癡迷中，他呆呆的把下巴放在栗林肩上，不斷看著滑過黑色頭盔的流星閃耀不見。

    最早一次兩人這樣出現(xiàn)在深夜的路燈下是在……自己第一次重回的18日。他握著自己的手腕在路燈下的街道上疾奔，那時候忐忑茫然又戒備的心情，那時欺瞞而痛苦的栗林。如今兩人心間的隔閡似乎完全消失，只剩下在輪回苦難中相擁的溫度。

    “良也？”栗林突然低聲開了口，他的聲音是透過震動的胸腔傳到秋草心里的，朦朧的悶悶的，卻又讓自己感覺心都被他的稱呼剖開。

    “嗯？”他半天才回復(fù)道，嘴角已然翹起。

    兩人的身影依然如同那一晚一般，狹長的黑影如同飛速旋轉(zhuǎn)的指針一樣，以他們的腳下為圓心轉(zhuǎn)動著。周邊一樣的道路和路燈，一樣的無人空曠，他們簡直就像在原地盤旋一樣。

    “我想起來了。”栗林低聲說道：“全部?！?/br>
    秋草的手臂猛然收緊，他能感受到清瘦的家伙似乎微微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