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秒，栗林發(fā)現(xiàn)自己拿著關(guān)東煮站在攤位邊上，手里握著的竹簽和熱氣騰騰的蝦丸讓他整個人懵了。剛才算是什么……明明上一秒還在痛的打滾，為什么又在這里跟沒事兒人一般吃東西。

    栗林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了，他無法指揮自己的身體，看著自己的軀體扔掉竹簽，按照剛才的路朝前走去。不！不！我不能再走那一條路了——！然而沒有用，他不論在自己的身體里怎么著急，怎么吶喊，自己依然走到了二層餐廳下面，聽到了樓上男人的說話聲抬起頭來，而在玻璃落下的瞬間，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可以動了！栗林立刻動起腳步，然而剛邁出一步，喉嚨突然一痛！

    那片玻璃撞到了一樓與二樓之間的小鐵架，落到一半碎裂開了，而一塊鋒利的玻璃朝自己喉嚨飛過來，栗林喉嚨痛的難以低下頭去，卻仍然看到了穿透自己喉嚨探出的沾滿血的尖銳玻璃！

    他的喉嚨里想要嗚咽幾聲，卻連聲音也發(fā)不出，聲帶一動，玻璃也跟著動，他的喉管被割開，無數(shù)的鮮血涌進去，順著氣管流下去！不！不，我會死——！

    我會死的！

    他兩腿一軟，跪倒下去，似乎聽到了有人跑來的腳步聲。

    “不——！”他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喊道，那聲音是……是秋草？！“不！怎么可能，所謂的必死的命運怎么可能這么快就來！”似乎有一雙手捧住了他的后腦，把他擁進懷里。救我，求你……救救我。好痛，痛的脖子被砍斷一般。他努力伸出手去，抓住那個還在喃喃自語的秋草的衣袖。

    “嗬嗬……怎么可能！他幾次讓你必死，我就救你幾回！我偏不相信——！我偏要救！”秋草抓住了他的手，他看不清秋草的表情，只聽著他咬牙切齒的喊著。

    然后栗林就陷入了昏迷之中，不，別讓我再回去再死一回了……

    栗林再度睜開眼來，只看到了從落地窗照進來的輕薄的陽光，他穿著睡衣，面前是秋草的后背，兩人擠在一張單人床上。眼睛沒有玻璃渣，喉嚨也沒有被刺穿，他身上還帶著昨天洗完澡后的肥皂味安安穩(wěn)穩(wěn)躺在床上。他手臂撐起身子來，任憑薄被滑下去，栗林探了探頭，努力地想要去看背對自己的秋草的臉。他睡得似乎也不安穩(wěn)，臉頰上細細的傷痕已經(jīng)結(jié)痂，皮膚在鵝黃色窗簾的陰影里顯示出半透明一般的色澤。

    是個夢，他再次這樣告訴自己。那感覺再真實也是個夢，然而看這樣子，似乎昨天那個殺人的人格沒有冒出來。

    “怎么了？”秋草的睫毛抖了抖，他迷迷蒙蒙的看著栗林，啟唇問道。

    “不。沒什么?！?/br>
    第25章#25 夠了

    “今天下午逃課去玩吧——”栗林拖著椅子，在午飯的時間里湊到秋草身邊。秋草從書包里拿出一大兩小的三個飯盒來，依次打開蓋擺在了桌子上。

    “哎，今天下午的課蠻重要的?！鼻锊莅岩粋€小盒遞給他，里面裝的是還有溫?zé)岬拿罪垺?/br>
    “切，上午的課也很重要，你不也在發(fā)呆么。”栗林筷子戳了戳瑩潤的米飯，他洗凈的紅木筷子尖銜起了一小團米飯。

    秋草愣了一下，栗林細細的筷子尖戳穿了大盒里的一小塊rou食送進了嘴里：“我都看了你一上午了，要不然就是看窗外，要不然就是隨便把書翻到一頁，低頭發(fā)呆?！?/br>
    秋草低下頭，正午的窗外天藍的如同透明水彩，他在陽光下的半張臉清晰明亮，隱藏在半透明陰影里的另半張臉透著微光，連面部的線條都變成了柔和的rou粉色。栗林卻看得清他眼里的憂慮。

    “是跟我有關(guān)么。這些天在我身邊發(fā)生的意外已經(jīng)不止10次了，而你每次都‘恰好’救了我。第一次玻璃掉下來的時候還能是意外，然而第二次呢，第三次的？還有昨天——”栗林一時語塞。

    昨日的暴雨中，他去超市的路上，經(jīng)過一個正在拆遷的建筑，遠遠地就看到了巨大的挖掘車在轟隆轟隆的作業(yè)。然而自己還沒走到那邊，秋草突然連傘也沒打的從小路跑出來，擠到傘下緊緊抓住了自己的手臂，濕透的黑色頭發(fā)，蒼白驚慌的面孔，秋草卻在灰蒙蒙的一片水霧和黑色的傘下說：“我想喝海帶湯了，我們?nèi)ベI點食材吧?！?/br>
    栗林低頭看了看他濕透的褲腿：“你連傘都沒帶，跑到離家這么遠的地方，就是為了跟我說想要喝海帶湯？”

    秋草點了點頭，栗林知道他最近有些怪，聳了聳肩，和他一起打傘原路向超市返回。

    “轟隆隆——！”栗林猛然回過頭去，剛才還在施工的挖掘車突然軌鏈裂開，整個巨大的鋼鐵車體朝后滑去，狠狠撞進了拆到一半的三層別墅中，無數(shù)的鋼筋水泥飛迸而出，被沖擊力砸碎，飛了一地！砸在兩車寬的小路上，無數(shù)的鋼筋水泥發(fā)出巨大的聲響，灰塵頓生，被擊中的路燈與欄桿都被撞變形，還有幾塊水泥磚沿著濕滑的街道滑出去好遠才停下來。

    栗林驚得手一松，黑色的傘掉了下來。秋草卻毫不在意那邊的變動，如同看過無數(shù)遍一樣，撿起了傘撐在他和自己頭頂，眼神似乎是在看出事的現(xiàn)場，又似乎只是看著傘沿匯聚的雨滴。

    ，無數(shù)濺起的水滴讓周圍灰蒙蒙的，雨水紛紛落下的嘈雜聲音被無限放大。如果我沒有遇到秋草，那么走到那段路上，被無數(shù)亂石鋼筋砸死的就是我了吧。秋草知道自己會有危險，所以裝作無事得救了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