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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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jīng)我與他情到濃時,也暗喜過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跡,想著雖然不信這一說,但倘若真有來世,玉佩那等死物是斷斷做不得數(shù)的,我要循著手腕上的胎記去找,找遍九州河山也要找到他。 可是如今才知,這并非我留給他的唯一痕跡,除此之外還有……還有害死他的刀痕! 我低下頭按住眉骨,這太痛苦了,這是一種無法紓解的痛苦,不、不要說怎么紓解它,我甚至無法形容它。 忽然間,我的手指被反握住了。 我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屋內(nèi)沒有人作聲,昏暗的死寂中,只有我與他隔著帷帳的十指交纏。 帷幕內(nèi)的人影咳了兩聲,慢慢坐起身。 我極為緊張地望著他的殘影,暗暗祈求:不要掀開,不要掀開! 然而我的祈求,多數(shù)時候都是無用的。 厚重的帷幕被緩緩撩開,謝時洵瘦削蒼白的面容終于還是顯現(xiàn)在我面前了。 我只看了一眼,便像是被他的目光灼到似的側(cè)開臉,不敢再看。 但他卻一直在看我,一直看,一直看,看了許久。 我道:“聽蘇喻說,你要見我……”我強扯出個笑,故作輕松道:“我還以為你不想再見到我……你怎么還會想見我呢……都是我害的你……” 謝時洵扳過我的下巴,令我不得不注視他,他亦凝視著我,緩慢卻極為清晰道:“因為我想你了。” 第21章 在這一瞬間,有什么guntang的東西涌上我的胸口,太過猛烈,以至于胸口憋悶,險些喘不過氣來。 我默默咽著痛,無比珍重地捧著他的手,在我臉頰上來回蹭著,舍不得放開,舍不得他的體溫離我而去。 他仍是默默看我,半晌才道:“你的氣息很燙,而且……” 他掙脫了我的手,在我臉頰上輕輕擰了一把,道:“瘦了些。” 我沒有回應(yīng)他,只是呆坐在黑暗里,很久。 終于,我移到床沿,慢慢俯身下去,枕在他的腰間,道:“太子哥哥,我不懂啊……” 今天的謝時洵有種難得的溫柔,他道:“什么?” 我睜著雙眼,道:“我究竟是為何而生的?我這一生存活在世,只為了忍受折磨……或是給他人帶來痛苦么?” 我這一生,歡愉的時刻固然有,但細數(shù)下來實在少得可憐,多數(shù)時候,我只有無數(shù)次的失去和忍耐。 我只是萬萬沒有料到,當我自以為沒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時候,上天還能先給予我,再奪走——由我親手奪走。 謝時洵輕咳著,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 他撫著我后頸的鞭傷,道:“老九,忍耐過一夏一冬吧……你這里傷痕會慢慢愈合,就像這世間許多當下你覺得過不去的坎坷,只要過了一夏一冬,就會好了。” 我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苦笑起來,我何止經(jīng)過一個寒暑?十個啊,那是整整十度寒暑。 但我心上的傷痕不但沒有愈合,反而越來越深,每當我以為它不能再深的時候,它都會重新鮮血淋漓起來。 十年前,我還足夠年輕,我的心還足夠堅硬,當我獨自縱馬離開京都府的時候,我沒有回頭,甚至眼眶未曾濕一下。 但如今經(jīng)歷了許多事,許多生離死別,愛恨嗔癡,我早已不復(fù)當年的堅不可摧,只覺涌上的悲戚之情難以言表,更無從疏解。 我喃喃道:“究竟要讓我做什么,我要如何贖罪才能讓你原諒我……才能讓你好起來?” 謝時洵沉默良久后,拉著我坐了起來,他又在用目光撫摸我。 他嘆息著道:“我已經(jīng)原諒你了……” “那你就好起來??!”我?guī)缀蹩刂撇蛔⌒沟桌锏睾暗馈?/br> 死寂中,我仿佛還能聽到四壁回響著我的吶喊。 我漸漸恢復(fù)了平靜,按著額角低下頭去,想要掩飾垂下的淚,但我實在是多慮了,我的眼眶依舊是干涸的。 謝時洵平靜地注視著我,伸出手攬著我靠在他的胸前。 他用下頜抵著我的額頂,道:“我盡力吧。” 當晚,我緊緊依偎著謝時洵睡去,做了一個夢。 夢中是棲云山的山茶花海,艷陽高照,微風(fēng)正輕。 有人牽著我的手立在亭中,放眼望去,山茶初開,一切都是那般如夢似幻,如同仙境。 遠處,一人牽著一個小道士從花中小徑中緩步而至。 走到近前,我才看清了,那小道士相貌清秀不俗,明明看著年紀尚幼,但神情是那樣的慈悲。 他走了過來,對我微微一笑,道:“殿下安?!?/br> 我不敢置信,囁喏著道:“玉、玉和……” 他含笑點了點頭,慢慢地抱住了我,輕聲安慰道:“殿下的眼尾好紅……怎么這般難過啊……” 我張了張口,還未說出只言片語,就覺得一行冰涼淚珠滾滾而下,我再也支撐不住,跪在地上,死死埋在他懷中,哭道:“玉和,我把你害死啦……太子哥哥,也要被我害死了……” 我在玉和懷中大哭一場,幾乎不知今夕何夕。 玉和默默抱著我,許久后,幽幽嘆道:“殿下受苦了?!?/br> 待我稍好了些——說是好了些,卻仍收不住眼淚,玉和扶起我,對我道:“殿下此番遭此大劫,實在讓我牽掛?!?/br> 我擦著眼睛,道:“你既已修得正道了,為何還在我為我掛心,玉和……” 玉和捧起我的臉,道:“殿下,你雖遭劫難,但那是難也是福,只要渡過此劫,余生再無煩惱事。” 我漸漸升起一絲期望,卻又怕那期望再次落空,小心翼翼道:“那……那你可以渡我嗎?可以救太子哥哥嗎?” 玉和微笑著搖了搖頭,道:“天機不可泄露,殿下須自渡自救?!?/br> 我頓時喪了心氣,時至今日,我覺得自己除了弄巧成拙自作自受,其他再無甚能做的了。 玉和執(zhí)起我的手,鄭重道:“因果歷然隨誰聚,如今依舊復(fù)來生。殿下切記,了卻因果,須向來處去,切記切記。” 他一連說了三個“切記”,我還來不及問其中之意,就眼睜睜看著他的指尖漸漸虛化,我慌忙抬頭,卻見他的身影也逐漸淡了去。 “玉和……玉和??!”我空抓了幾下,徒勞地向他追去,哭道:“你不要走,我舍不得你……” 隱隱約約的,玉和又似變回了當年昳麗無雙的模樣,他回首對我笑了笑,道:“自會再見,不過彈指一揮間罷了。” 說罷,他灑然一搭拂塵,飄然而去。 半空縹緲中,只留下了他的最后一句話“我與師父多年未見啦,殿下請代我向他問好”。 我仍是不甘,想與他再說些什么,卻覺腳下一空,似墜落萬丈深淵。 當我從夢中醒來時,恍若隔世。 身旁的謝時洵好像倦得厲害,沉睡著未醒,這事在他身上發(fā)生,實在是很罕見。 然而就在這熟睡中,他仍是一手攬著我,我怔愣著抬起頭看著他的側(cè)臉。 他的面色較之昨日又蒼白瘦削了幾許,他的衰敗幾乎是rou眼可見之事,一日較之一日。 我按著額角緩了很久仍是緩不過來,才看到他的臂彎被我哭濕了一片,恍惚間摸了摸臉上,尚有淚痕。 我喘息著暗暗咬了咬牙,只覺那夢境真極了,連同玉和叮囑我的幾句話,我只當做救命稻草一般默念了許多遍,趁著沒忘,連忙壓抑著心悸,在他唇上極輕地吻了一下,便躡手躡腳起了身,去尋清涵了。 清涵向來起得很早,我去時,他正在屋中對著乩盤發(fā)怔。 聽我將夢中所見一一道來后,清涵早已抑制不住震驚神情,然而過了半晌,卻仍是默然不語。 我道:“清涵道長,玉和所言‘了卻因果,須向來處去’是何意?我愚鈍,求你指點迷津?!?/br> “玉和……”清涵神情哀傷,自言自語道:“我的徒兒……” 聽他念著玉和,我也愈發(fā)黯然。 過了許久,清涵斂了些神色,對我淡淡道:“殿下近日愁思茫茫,難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兩句讖語未必真的有,即便真的是玉和所傳于你,我身在紅塵,比不得他五蘊清澄得證大道,自是悟不出分曉了?!?/br> 我動了幾次唇,終于那短短兩字問了出來:“當真?” 清涵半闔上眼簾,似忍耐什么錐心之痛一般偏過頭去,道:“當真?!?/br> 我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對他一揖,道:“既如此,我有個不情之請,想清涵道長務(wù)必成全?!?/br> 清涵似有預(yù)感,道:“殿下……” 我很平靜道:“我母妃的陵寢位于棲云山畔,她雖然以齊國妃儀下葬,但是她的心一直留在鮮卑,故而我對她身后之事向來遵從鮮卑儀禮。鮮卑人的祭祀時日及事宜與中原風(fēng)俗大相徑庭,來日我會將詳細雋于紙上,倘若清涵道長方便,以后還請道長每年費心派人遙寄一番,代我——” “夠了!”清涵拍案道:“你這是在作甚?以死相逼嗎?” 我依舊平靜,只接著自己的話茬道:“代我這個不孝子略加照拂,除此之外,我也……也沒什么掛心之事了?!?/br> 我坐在桌邊,一手搭著桌沿,下意識地捻了捻手指。 雖然目之所見,我的手指足夠潔凈,但是我仍覺得上面有著血的觸感,黏膩,血腥,甚至有些燒灼。 指尖仿佛仍沾著謝時洵的血一般,我已經(jīng)不再奢望擺脫它。 我端起茶盞啜了一口,慢慢道:“我不是以死相逼,也不是一心求死,我當然會盡力活下去,他……他離開了京都府后,就像一個不存在的人,連個名字都沒有,哪怕是這里的下人,真正知曉他存在的有幾個?又有幾個知道他就是十年前最尊貴的太子殿下呢?若我也死了,世上記得他的人又會少了一個,而我活一天,總歸多一個人惦記他一天,我會盡力,我會盡力……畢竟對我這種人來說,死亡是一種奢求,我只是……” 我俯下頭枕著手臂,道:“……只是不知道我會在哪一天崩潰,也許永遠不,也許就是明天,清涵道長,你是方外之人,你對他的感情,是愛么?倘若不是,那只是因為愛這個字不足以道盡吧……但是我想,我的痛苦倘若有人可以感同身受,除了已薨的太子妃,只有你啦……” 清涵一直沉默著,聽我絮絮的說,但我說到此處,他也不由垂下一滴淚。 最后,我將心中的每個字都斟酌過一遍,道:“清涵道長,如果真的有辦法可以救得太子哥哥,無論多么渺茫,無論要付出什么代價,請你務(wù)必告訴我,可以嗎?” 清涵聞言,眉尖微顫,抿了抿唇,分明露出了一個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只覺喉頭發(fā)緊,道:“難道是……是太子哥哥不愿意你告訴我?” 見清涵微微一怔,我的心陡然猛烈跳動了起來,我空咽了幾次,勉強按下了心悸,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字對他道:“請清涵道長指教?!?/br> 清涵久久低著頭,我也沉默著,盼望他開口,卻又害怕他開口。 五內(nèi)俱焚,莫過于此。 清涵終于闔眸道:“現(xiàn)下,你還可再陪伴他三五個月,我若是告訴了你,分離也許就在明日。但結(jié)果……終歸還是一樣的,即便你情愿作飛蛾撲火,但你可曾考慮過他的感受?” 我雙眼死死盯著他,祈求道:“是我一步步將他推入深淵的,這一次讓我做決定,請你讓我做決定。” 清涵很艱難地搖頭,道:“他……決心已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