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想法
李武兩家的姑娘雖然對最終只能成為太zigong里一個小小的才人而不甘,但在趙天南下旨之后這件事已經(jīng)沒有了轉(zhuǎn)圓的余地,再加上也看出來能先于太子妃入宮的優(yōu)勢,所以今天入宮之時心情倒也不算壞。 最初時知道前進的道路上來了只攔路虎,李勝蘭與武月柔還沒怎么放在眼里。 兩人與她們手下的嬤嬤是同樣的想法,誰都能看出來她們?nèi)蘸笞⒍ú粫椒玻y道還會有人不想想日后會不會被她們記恨,而舍不得退上這么一段路嗎? 再說了,在京城這地界兒,大家都是戴著面具生活,就算心里恨一個人恨得要死,表面上也得面帶笑容,然后在背后狠狠捅刀子。 對于李勝蘭與武月柔來說,她們倆可不懼鳳止歌恨與不恨,更相信鳳止歌就算想捅刀子也找不到機會。 所以兩人根本就沒有想過鳳止歌有不退讓的道理。 只是讓她們沒想到的是,在她們的生活之外,還真有這樣的人,寧愿讓大家因這么點小事而撕破臉,也絕不退讓分毫。 李武二人心里那個恨啊,坐在轎子里就差沒把手里捏著的絲帕都擰破。 可是心里再恨,她們首先要考慮的,還是要先將眼前的問題處理了。 吉時是欽天監(jiān)算出來的,據(jù)說能利她們也利子嗣,雖然這種事并不能盡信,但也不可不信,若是耽誤了吉時于將來的子嗣有礙,那她們到時候就是哭也沒用了。 一方不能耽誤,一方不肯相讓。 所以,最后的結(jié)果,退讓的,也只能是李勝蘭與武月柔二人。 這條街道直通皇宮,修建得本就非常寬闊,若非李武二人身后跟著的大列撐面子的仆從占了太多地方,就算再來兩輛馬車并排也不會顯得擠。 圍觀人群略等了等,便見先前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姿態(tài)的李武兩家下人,一陣挪動之后,俱都往兩旁擠,倒是在中間留出了一條足夠馬車通過的通道來。 那為數(shù)不少的圍觀人群一陣嘩然。 普通百姓也許并不懂京中各家之間的糾葛,也比較不出來到底是安國公府勢大,還是鎮(zhèn)西將軍府或者武寧侯府勢大,但他們卻很清楚一點,那就是李家與武家的這兩位姑娘,可是要進宮做娘娘的。 這位安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竟然能讓這兩位準娘娘給她讓路? 許多百姓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李武兩家的下人讓出一條道路之后,鳳止歌也半點不含糊,當即就吩咐馬車前行。 于是,看在旁人眼里,李武兩家那龐大的隊伍,倒好似是特意在替鳳止歌的馬車保駕護航一般。 即使不用看這場景,李勝蘭與武月柔心里都忍不住冒出陣陣火焰來。 她們二人在家中時無不受盡寵愛,如今又有幸伴在太子身后,未來也不是沒有可能母憑子貴坐上那張鳳椅,可如今還沒正式進宮,就先在鳳止歌這里碰了個釘子。 這兩人,算是徹底將鳳止歌給恨上了。 鳳止歌可不知道兩人這時是什么想法,當然了,就算她知道這兩人的恨意,也不會將之當回事。 這深宮里的生活,可不像這兩人所想的那般容易,就算再有身份背景,自己不夠聰明也不一定能活得長久,她們過上一段時間這樣的生活之后,還有沒有功夫來找鳳止歌的茬兒,這還是個大大的問題。 這偶然的相遇,于鳳止歌來說只不過是一件并不值得上心的小事,可卻意外的在京城里掀起了許多的波瀾。 李武二人本就是要入住東宮給太子做姬妾的,這個消息自然最早傳到了太子趙載存那里。 聽到“安國公世子夫人”這個名號時,趙載存一時之間還沒想起來這是誰,但隨即突然醒悟過來,嫁給安國公世子的,可不就是在他心里留下重重一筆的鳳止歌嗎。 自從上次知道鳳止歌定親之后特意去見了她一次,趙載存就再沒見過鳳止歌,如今突然聽到她的消息,眼前仿佛又浮現(xiàn)出少女清冷如皎月的眼眸,哪怕那少女并沒在他面前,趙載存也忍不住心中多出幾分慚愧。 他的姬妾,卻提前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還想借著他的勢逼迫她退讓。 不知道,她當時心里是何種想法。 又會不會,因那兩個人,而想起他? 想到這些,趙載存苦笑著搖了搖頭,其實他很清楚,最大的可能是,鳳止歌根本就不會因李武二人而有任何的想法,更別提是由這兩人而想起他了。 他想起當初,他還曾有過為了爭取讓鳳止歌做自己的太子妃而與父皇對抗的想法,現(xiàn)在回想起來,才知道當時的他有多可笑,而在早就知道他以及含月身世的鳳止歌眼里,那時的他是不是就像個滑稽的小丑一樣? 趙載存閉上眼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些注定沒有答案的問題。 他早就已經(jīng)沒有了再去想這些事的資格,如今的他,最應該做的,是怎樣將他和含月的身世繼續(xù)瞞下去,或者,早替自己與含月及母妃安排一條退路,以接受最壞的可能。 而在這之前,他還必須先考慮,今晚就會住到東宮的兩個姬妾,他該先寵幸誰。 …… 若說這滿大武朝,最希望太子趙載存能早日為皇家留下子嗣的,那必定要數(shù)趙天南了。 趙天南最近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較往常大有不如,以他如今的狀態(tài),還能在兵上撐幾年,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若是在他合眼的那一天,不能親眼看著趙載存留下血脈,只怕他就算是去了地下也不會安心。 出于這種急切的心態(tài),再加上李勝蘭與武月柔兩人又都是趙天南親自挑選的,所以他難免對李武二女進宮的情況多了幾分關注。 二人的轎子與安國公世子夫人的馬車迎面相遇,最后卻是安國公世子夫人逼得李武二人為其讓路。 聽到這個消息,趙天南微微一怔。 安國公世子夫人,這豈不就是蕭靖北的新婚妻子鳳止歌。 似乎最近,他經(jīng)常都有機會聽到這個鳳止歌的消息。 當初在慈寧宮里那襲青衣以及精巧的下巴,寒老爺子看重的女兒,能讓蕭靖北牽腸掛肚的新婚妻子,明知道李武二人將來在宮中會位居高位,卻也仍然逼著二人為其讓路的強勢安國公世子夫人。 這幾個形象在趙天南腦中不斷浮現(xiàn),然后漸漸合而為一,叫他有種隱約的明悟,但偏偏任他怎么想,都無法將遮在眼前的那層薄紗掀開,從而不能看清楚其本質(zhì)。 想起自己當初親自為蕭靖北與鳳止歌指婚,趙天南這時突然有了強烈的感覺,他好像,在不知情的時候,做了一件蠢事。 這種感覺來得如此突然,就連趙天南自己都不知道為何他會如此想。 “鳳止歌……” 趙天南喃喃念著這個名字。 他一定要見一見她。 他如此想。 …… 李勝蘭與武月柔進宮之后的一個月,就是太子與陳淑怡大婚的日子。 當初同為太子妃候選人,可到得如今,李勝蘭與武月柔先一步成了東宮里的姬妾,而陳淑怡這個論身份背景在三人中最差的人,反倒能成功壓兩人一頭,最終成為太子妃人選,得以在萬眾矚目之中與太子大婚。 這其中的差距,便是那不相關的旁人想了,都得搖頭嘆一聲世事難料,更別提是當事人了。 也有那消息靈通又喜歡探究八卦的人早就打探到了,東宮里李勝蘭與武月柔這幾天的心情可著實不怎么樣,聽說李勝蘭這幾天“失手”打碎的茶盞,就已經(jīng)不只一打了,而那武月柔,雖然沒有打碎什么東西,據(jù)說也一連病了好幾日。 太子妃都還沒入主東宮,東宮里就已經(jīng)有了這一出出的好戲。 讓人覺得可惜的是,東宮位于宮墻之內(nèi),就算明知道其中有不少好戲可看,那宮墻也足以阻攔很多人的視線了,對八卦眾來說,這無疑是個令人悲傷的事實。 太子大婚這天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雖然天氣已然十分炎熱,但這暑熱顯然無法阻擋百姓們對太子大婚的熱情。 按大武朝禮制,太子妃在大婚時,是能讓太子至太子妃娘家親迎的。 百姓們幾乎是一路簇擁著太子的車駕來到陳家,又跟著太子妃的花轎一路到了皇城根兒上,直到太子將太子妃迎入了皇宮,百姓們才頗有些意猶未盡地漸漸散去。 而在太子大婚這錦繡繁華盛世太平的表象背后,同一天,趙天南收到了來自被他派去追贓的官員的回報。 雖然早就料到追贓之舉并不會順利,但哪怕是趙天南也沒有想到,會如此的不順利。 因從糧倉當?shù)亓鞒鋈サ谋槐I賣的官糧,大部分都是落入了當?shù)氐母簧淌掷?,對這些人來說,那些糧食是他們花了銀子買來的,至于賣糧食的人是不是用了什么不合適的手段,那都該與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在這種認知之下,突然有官員被當今皇上派去找他們追贓,這些當?shù)馗簧套匀徊粫I賬。 找他們追贓,他們?nèi)羰侨绱司驼J了,那豈不就是他們這些個商人要為這些被盜賣的官糧買單? 商人的天性是追逐利益,他們只認白花花的銀子,至于這天下蒼生會不會因為沒有糧食而陷入困境,原諒他們沒有如此悲天憫人的善心。 所以,那些去地方上追贓的官員們,自然不可能得到什么成效。 這些官員可是奉了皇命來的,因盜賣官糧一案滋事體大,所以他們頭上也時刻頂著來自于宮里的壓力。 事情久久沒有進展,自然就有那激進些的官員,提議干脆用暴力手段逼迫那些商人配合他們。 在沒有其他辦法的情況下,這個提議倒也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在這些官員們想來,向來是民不敢與官斗的,就算這些商人手里有幾個錢,可他們未必就敢與官兵正面相抗,先將他們嚇住了,到時候再談其他豈不要容易許多?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這件事的結(jié)果,卻讓他們大吃一驚。 江南等地本就是大武朝最為富庶的地方,那里的商人因擔心自己手中的銀子會惹來不軌之徒的覬覦,所以在富商之中常有豢養(yǎng)身手高明的護衛(wèi)的風氣。 那些下去追贓的官員雖然能調(diào)動一些當?shù)毓俦?,可這些當?shù)毓俦粍?,當?shù)馗簧虃兙拖袷窃缇团啪毢昧说囊话?,各人手里的護衛(wèi)用最快的速度擰成了一股繩,居然就能與官兵對峙且占足了上風。 好在那些商人也都知道,他們不可能憑借這些護衛(wèi)與朝廷對立,所以雖然派了手下的護衛(wèi)擋住官兵,卻也沒讓人真的動手。 追贓一事到此時便陷入了十足的僵局。 那些從京城下去的官員,一來手里沒有足夠的人手來應付如今的場面,二來,他們的追贓說到底還是有些師出無名,就算有足夠多的人手,他們也斷不敢真的強行征收這些商人的資產(chǎn)。 要知道,大武朝如今的繁榮,與大武朝歷來鼓勵通商有很大的關系,這也導致大武朝的商人地位并不低,若是他們一個處理不好,反倒造成了當?shù)厣倘伺c朝廷相抗,那事情可就不好處置了。 而就在這件事出了之后,也不知消息是如何傳得如此之快的,不過短短三兩天,朝廷官員意欲強行逼迫正經(jīng)商人上交糧食的消息就已經(jīng)在江南等地傳遍了。 這個消息顯然引起了諸多江南等地商人的不滿,更有許多有實力的富商準備聯(lián)合起來抵抗朝廷的追贓。 短時間之內(nèi),事態(tài)就演變得這般嚴重,那些追贓的官員也有些無可奈何。 若只是一兩個刺頭挑事,他們倒也能憑借手里的官兵鎮(zhèn)壓下不滿,可當事情演變成江南等地大部分富商都擰成一股繩來與朝廷對抗時,那些官員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出于這種為難,官員們才向京城快馬加鞭遞了消息回去。 趙天南看完加急信件之后,差點沒將御案上的奏折都摔出去。 那些吸血鬼一般的商人,若不是他這個做帝王的這些年一直致力于提高商人的地位,只怕他們?nèi)缃穸歼€如前朝時那般,哪怕手里捏著大把的銀子,都不敢正大光明的花出來,更別提像現(xiàn)在這樣公然與朝廷命官對峙了。 他們是吃定了,他這個皇帝不敢把他們怎么樣嗎? 將手中的密信三兩個撕得粉碎,趙天南狠狠喘了幾口粗氣,到最后也不得不承認,哪怕他是這大武朝的主宰,但在這件事上,他也確實沒辦法把那些商人怎么樣。 他不得不承認,若是他真的把這些商人都問罪了,恐怕構(gòu)建大武朝的基石都會因此而動搖。 若是商人連自己手中的財產(chǎn)都不能保護,可以由著朝廷隨意征收,那日后又怎么會還有人從商,商路不通,大武朝的百姓又何談什么富有,百姓過得清苦,自然沒有所謂的民強,也就不會有國富。 想到這些,趙天南一時之間覺得有些頭大。 他想起,當初大武朝初建之時,還是當時的寒素提出的,要提高商人的地位。 當時的他其實對寒素此舉不以為然,不過到底想著寒素所出的主意,雖然初時看著不顯,但后來都被證明是極為有道理的,這才按著寒素的建議辦了。 這些年來,他確實看到了寒素這主意的成果,大武朝如今的繁榮離不開當初寒素這個建議。 可是,他如今所遇到的難題,也同樣來自于此。 若是商人的地位仍如前朝那般低下,現(xiàn)在他又豈會有這樣的煩惱? 思及此,趙天南狠狠皺了皺眉。 據(jù)上奏的官員所說,江南等地的富商如今可謂是怨聲載道,若是不能盡早的拿出解決之法,恐怕再過些日子,不僅是這些商人,就連普通百姓也要因秋收漸近而陷入恐慌之中了。 如今事情演變到這一步,追贓的事先得往一邊放放,首先要做的,還是要把民心給安撫下來。 可是,要如何安撫? 趙天南因這個問題蹙眉思索了一會兒,然后,一個想法突然浮上心頭。 這事件事,從發(fā)現(xiàn)盜賣官糧一案之后的查案、審理、對貪腐官員的處置、追贓等等,都少不了蕭靖北的身影,若不是蕭靖北的建議,他也不會想到要派人去追贓。 若是這時候?qū)⑹捑副蓖瞥鋈ィ偕⒉夹┊斀窕噬媳籮ian臣所蒙蔽之類的消息…… 好半晌,趙天南才微微搖了搖頭。 這個辦法看似好,可根本瞞不過有心人的眼。 蕭靖北無論做什么都是奉了他這個皇帝的命令,從不曾私自做過任何事,更不曾在官糧案的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徇私舞弊,就連周家送給他的那五十萬兩銀子,他都老老實實的上交了。 若是說什么是蕭靖北蒙蔽的他這個做皇上的,哪怕是朝中再老眼昏花的人,也該知道蕭靖北只不過是當了個替罪羊。 作為皇帝,若是遇事就將忠心為己的臣子推出去,將來又怎么會有臣子再敢獻出他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