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當(dāng)年正值雙十年華的女子如今雙鬢已染霜華，鳳止歌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細數(shù)鳳止歌的前一世，在她還是寒素的時候，若是問她身邊的人當(dāng)中誰最得她信任，除了家中父親與兄弟，那無疑便是寒青顏與李蕪。

    這兩人都是寒素在閨閣時的貼身侍女，且都是在亂世中為寒素所救之后才跟在她身邊的。兩人一冷靜持重，一溫婉端方，毫無疑問是寒素的左右手。

    李蕪，就是如今的李嬤嬤。

    當(dāng)年的寒素在大武朝將建時地位太過超然，連帶的，也讓她身邊的心腹在眾人眼中的分量亦都十分之重。時至今日，那些經(jīng)歷過當(dāng)年那段崢嶸歲月的老人們，恐怕都還會記得二十年前寒素身邊那雙耀眼的明珠。

    不用想鳳止歌也能知道，寒青顏和李蕪身為寒素的心腹，寒素一夜暴斃之后，她們能留下命來都是趙天南顧忌著不能讓天下人寒心，最好的結(jié)局，無非就是留在宮中等死，或者被放出宮回到寒家。

    當(dāng)年的寒素又豈能想到，她只是喝了一杯那人遞來的酒，卻從此陷入永恒的黑暗，與故人天人永隔。

    一夢，二十年。

    這是鳳止歌醒來之后第二次見到故人，但與初見趙幼君時的冷靜不同，在看到李嬤嬤的那一刻，鳳止歌心中竟涌出久違的激動。

    ……

    落霞院內(nèi)，鳳鳴舞的練習(xí)告一段落，得到一刻鐘的休息時間。

    不管鳳鳴舞在李嬤嬤面前的溫順是不是出自真心，這段時間下來，鳳鳴舞都已經(jīng)想明白了，想要脫離李嬤嬤，最好的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只有老老實實的將那些規(guī)矩禮儀學(xué)好。

    李嬤嬤并非威遠侯府的下人，她只是受鳳麟所托前來威遠侯府教導(dǎo)鳳鳴舞，雙方關(guān)系最多也只能算是雇傭。只要鳳鳴舞無需再學(xué)這些，李嬤嬤自然沒有理由留在威遠侯府，鳳鳴舞當(dāng)然也就解脫了。

    鳳鳴舞只是任性卻并不笨，想明白這些，即使再不耐煩這些規(guī)矩，她也只能不再擰著性子與李嬤嬤唱反調(diào)，轉(zhuǎn)而認真聽從李嬤嬤的教導(dǎo)。

    好在李嬤嬤雖然嚴(yán)厲，卻也并未因鳳鳴舞前段時間的不馴而為難她，這些天下來，鳳鳴舞甚至還對李嬤嬤從前的經(jīng)歷有了些好奇。

    “李嬤嬤，您以前真的在宮里服侍過皇后娘娘嗎？”鳳鳴舞最感興趣的就是這個了，即使她出身侯門，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在她心里仍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聽鳳鳴舞提到皇后，李嬤嬤微頓，“老身的確服侍過皇后娘娘?！?/br>
    想起當(dāng)年，李嬤嬤這二十年來已只剩冷漠的眼中不由一黯。

    若是當(dāng)年主子沒有……

    聽到李嬤嬤肯定的答復(fù)，鳳鳴舞雙眼一亮，“皇后娘娘長什么樣子？聽說皇后娘娘的容貌就如她的閨名一般，所以皇上才會只見了一面就冊后，不知可是真的？”

    民間的確有這樣的傳說，道是皇后蘇沉魚長得國色天香，與當(dāng)今皇上在一次燈會上一見鐘情，從此鑄就了一段天賜良緣。

    這樣的傳言，不知讓多少懷春少女每到燈會時都幻想著能邂逅自己的未來良人，直接導(dǎo)致京城的每一次燈會都人滿為患。

    這其中也的確促成了一些佳緣，當(dāng)然了，在燈會上出事被毀了一生的少女也不少。

    不過，人們總是會把目光放在那些成功覓得良緣的人身上，又豈會關(guān)注那些因一個美好的憧憬而毀掉一生的人呢。

    所以，近些年來，京城燈會的名氣越來越大，尤其是每年的元宵燈會，道是宮里的貴人們都會參與。

    聽鳳鳴舞提起帝后的一見鐘情，李嬤嬤那沒有情緒的眼中罕見的浮現(xiàn)幾許冷嘲。想她這二十年來少有其他情緒，唯二的兩次卻都是因為這兩母女。

    垂下眼，李嬤嬤道，“皇后娘娘的風(fēng)姿自是無人可及?！?/br>
    在她心里，從來都只有一位皇后娘娘。

    鳳鳴舞還想再問，卻因李嬤嬤一句“休息時間到”而苦了臉。轉(zhuǎn)眼間看到立于院門處的鳳止歌一行，恨恨地瞪了一眼，這才老老實實的練習(xí)。

    順著鳳鳴舞的目光，李嬤嬤也看到了鳳止歌等人。

    既然來威遠侯府教導(dǎo)鳳鳴舞，李嬤嬤對威遠侯府的情況也是有一定了解的，也知道威遠侯府如今多了位嫡長女。雖然她還沒見過這位嫡長女，但想來就是眼前這位了。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嫡長女通身氣派明顯強了鳳鳴舞不止一籌，令這些年來都心如止水的李嬤嬤有了些好感，難得的主動向著鳳止歌點了點頭。

    鳳止歌見狀微微一笑，也向著李嬤嬤點頭致意后，話都沒跟正主鳳鳴舞說一句，就帶著人打道回府了。

    又一次見到故人，鳳止歌心里既有高興又有惆悵。

    想想從前的阿蕪，話是少了些，但下面的人有事請教或者向她匯報什么時，也都是溫和而耐心的，哪里會像現(xiàn)在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想來，因為她當(dāng)年的錯誤選擇，連累身邊的人這二十年來都跟著過不好。

    阿蕪是這樣，父親和兄長、弟弟，還有阿顏，這些年，他們是不是也是這樣？

    想到這里，鳳止歌腳步一頓，隨后轉(zhuǎn)了個彎，又向著鳳麟的書房而去。

    大女兒親近自己，鳳麟自是樂意的，他對鳳止歌總有虧欠感，所以也沒覺得鳳止歌一天之內(nèi)兩次找上他有什么反常的，而是樂呵呵的讓鳳止歌坐下，然后才笑問鳳止歌所為何事。

    鳳止歌也不跟他兜圈子，開門見山道：“父親，女兒想讓李嬤嬤做女兒院子里的教養(yǎng)嬤嬤?！?/br>
    鳳麟一愣，沒想到鳳止歌找他是為了這事，想到李嬤嬤身負將鳳鳴舞調(diào)教成合格的大家閨秀的重任，有些遲疑地道：“李嬤嬤如今正在教導(dǎo)鳴舞，而且李嬤嬤只是受為父所托才來府里的，可沒與咱們侯府簽身契……”

    “父親，女兒昏睡八年，如今什么都不懂，有個從宮里出來的教養(yǎng)嬤嬤，日后才不會在公眾場合出丑。”鳳止歌道，“方才女兒去落霞院探望meimei，倒是與李嬤嬤一見如故，若女兒提出，想來李嬤嬤不會推辭。至于鳴舞那里，父親亦不用擔(dān)心，就算李嬤嬤來女兒院子里做教養(yǎng)嬤嬤，鳴舞這邊也照舊，一定按父親的要求將鳴舞教導(dǎo)成合格的大家閨秀?！?/br>
    “您看這樣成嗎？”鳳止歌瞠著雙無辜的大眼看向鳳麟。

    簽約了，撒花~~ps：最近得了一種到兩千字不分章就寫不下去的病，腫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