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 ? ? ? ? ? ? ? ? ?###六十二 ? ? 鮑大參加完霽兒的葬禮回家感覺身體越來越不行了,直重是他唯一的血脈,寄予厚望的外甥媳婦走了給了他沉重的打擊。感覺到自己時日無多把直重叫到面前吩咐后事,“世間萬物皆是空,‘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守孝三年再續(xù)妻室這是重中之重。記住你是范家子孫是宰相后人,謹記范氏家訓(xùn)不做辱沒先祖之事,教育后代‘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像先祖那樣出將入仕為國為民做事?!闭f完,咽下最后一口氣。 ? ? 剛脫下孝服沒多少天的直重又重新穿上孝服,直重悲痛萬分,父母早逝是外公把自己撫養(yǎng)成人,心愛的女人走了,愛自己的外公又走了,把自己含辛茹苦帶大的大媽也走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直重身邊走了三個最親的人,直重的心好痛呀! ? ? 鮑大原本就是白崖寺的老施主,白崖寺的和尚為鮑大敲木魚念經(jīng)超度了三天三夜。鮑大的墓地選在離自己女兒雅兒不遠之處。 ? ? 原本熱熱鬧鬧的一個大家庭一下走了三人變得冷冷清清了,直重見物思人悲痛欲絕。小媽冬梅成了家里唯一的長者,勸說直重要振作精神。 ? ? 臨近年關(guān),這年睦州下了一場三尺厚的大雪,烏龍山腳的風(fēng)像會吃人似的“嗚嗚”的狂叫,缺衣少穿的窮人家開始有人凍死了。有些柴炭行抓住有利時機拼命抬高柴炭價格牟取暴利,徐掌柜征求老板意見,直重思考了一會兒指示徐掌柜:一、大寒之年“范公柴炭商行”任何商品一概不漲價。二、困難家庭可以先支付半價,其余年后結(jié)清。三、特困家庭可以賒賬購買柴炭,價格不變,年后結(jié)賬只收本錢。 ? ? 消息一公布范公柴炭商行門庭如市,特別那些大冬天穿著單衣的人家可以賒些烏炭烤火免得凍死了。城里那幾家“趁火打劫”的商家也許良心發(fā)現(xiàn)偷偷把掛在門前的價格表改回了原來的樣子,路人看了哈哈大笑。 ? ? 臘月里家家忙著過年的準(zhǔn)備,直重吩咐徐掌柜好生經(jīng)營柴炭行,自己騎著馬踏著雪化后泥涅道路從大狼塢回家。天上雖有難得的大太陽高照著,但直重的心猶如冰凍似的涼,別人家熱熱鬧鬧準(zhǔn)備著過新年,而自家卻冷冷清清暗傷神。到了上竺塢只有大黃狗還是照例的一路吠叫著來迎接,到了家里只剩下二媽一個人含著淚花等自己,直重長大后第一次抱著二媽哭了,“二媽,家里面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倍窂娙套I,“重兒是男子漢,堅強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 “屋倒偏遇連夜雨,船漏又遭頂頭風(fēng)?!本驮谥敝匕贌o聊賴心情郁悶之時,一個更重的打擊迎面擊來。 ? ? ? ? ? ? ? ? ? ? ###六十三 ? ? 夜幕降臨,徐掌柜也和往常一樣上了沿街的門板準(zhǔn)備打烊。店里過年需要有人看守,徐嬸也被接到睦州城里住,不過他們另外租屋在三板橋弄里住,店里晚上由馬臉一個人值班守夜,嗷,還有一只大花狗。 ? ? 后半夜的寅時是人們睡得最香的時刻,天上沒有一絲的光亮,黑得像墨,四周寂靜得像個死城,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犬吠讓人知道城里還有些生氣。巷子里“嗖”地闖出兩條黑影急速奔向位于西湖邊的范公柴炭商行,盡管輕手輕腳還是被里面的大花狗發(fā)現(xiàn)了,“旺,汪汪----”屋子里傳出叱罵聲:“叫啥叫,你個瘟狗,吵得人睡不好!”大花狗不依不饒,“汪,汪汪汪”。里面的人發(fā)火了,不知抓起什么扔向花狗,“哐黨”一聲,“嘔,嘔嘔嘔-----”聽得出花狗被砸疼了,嗚鳴著負痛從狗洞中爬出來?;ü仿劦缴藲庀⒄肟穹停莞邆€忙從懷中掏出饅頭夾rou扔向大花狗,花狗聞到rou香一個縱身接住了饅頭。要知道這幾天大花狗是餓壞了,以前都是夏荷喂的狗,一天三餐吃得白白胖胖,自從夏荷走了由徐掌柜喂養(yǎng),男人總歸粗心些,有一頓沒一頓的經(jīng)常讓大花狗餓肚子,今天生意特好干脆忘了沒喂。 ? ? 大花狗吃著吃著感覺不對勁了但也來不及了,整個饅頭連rou都吞進肚子了,無力地“嗚嗚”幾聲看著兩條黑影慢慢倒下了?!暗檬郑 睆C高個輕聲對著胖子說。“走,上倉庫!”看來胖子是頭。兩人躡手躡腳走到后面看著高高的圍墻一時沒了主意,胖子擾了擾頭俯下身子示意廋高個踩著他的身子爬上圍墻。廋高個借著胖子的身體一縱身終于翻上圍墻,又輕輕落在商行的圍墻里。倉庫的位置是這幾天冒充顧客早就踩點好了的,熟門熟路很快找到,從腰間弄出了鐵絲勾對著門上的鎖一搗鼓開了,廋高個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快速走進倉庫。一排排整齊堆放的柴火,一簍簍碼得像山一樣的烏炭,連他這個享名睦州城的大盜也嫉妒生恨?!八掀笔撬木b號,輕功了得,來無影去無蹤,專盜商號富戶,官府多次組織緝拿都讓他漏網(wǎng)。 ? ? 范公柴炭商行本來早就盯上了,但見老板心地善良處處為窮人著想原本想放過這個,只因幾天前去了“發(fā)發(fā)發(fā)賭坊”輸光了老本還欠下一大筆債,賭坊要他一只手,這不是要他的命嗎?眼看刀子就要落下,“水上漂”痛苦地閉上眼睛?!奥 币宦暣蠛昂茸×速€場打手將要落下的快刀,“水上漂”認得是“隆慶柴行”的老板朱時來,哭喊著,“大哥,救我!”胖墩墩的朱時來慢吞吞地對著發(fā)發(fā)發(fā)賭場老板說:“他欠的錢我來還?!毙⌒∧乐莩怯蓄^有臉就那么幾個人誰不認識,打手馬上放了“水上漂”。 ? ? “水上漂”望著幸存的手跪著對朱老板說:“從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一條狗,您叫我干啥就干啥!”朱時來要的就是這句話,否則他花五百兩銀子買他的手當(dāng)他是傻瓜呀! ? ? 朱時來對范公柴炭商行恨之入骨,雇傭麻五誣告不成反害他自己坐牢罰錢,大雪封山堵路正是賺錢好時光范直重又偏偏反而低價供應(yīng)柴炭。這個還好理解他想在睦州裝好人圖名聲像個范公的后人,千不該萬不該還允許窮人賒賬買柴炭,這是亙古未有之事,這以后的生意還怎么做?“草你媽個逼!看我不一把火把你燒個精光看你拿啥來嘚瑟!”心里是這么想但知道自己沒這個能耐,今天剛好路過賭坊聽得里面人聲鼎沸進來湊熱鬧,看見“水上漂”的窘境知道自己的計劃就要實現(xiàn)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為了出心中的這口惡氣出五百兩銀子值。 ? ? “水上漂”在黑暗中摸索著打火石,引火的松明這家伙都早備好的,范公柴炭商行本來就信譽好柴火干干的,加上冬季天干物燥,“水上漂”一下子點燃了整個倉庫,火勢蔓延的很快差點連他自己葬身火海。 ? ? 圍墻外的朱時來見陰謀得逞那還管“水上漂”的死活在就一溜煙跑了。 ? ? 濃煙熏醒了馬臉,聽見噼里啪啦的聲響知道大事不好了。喜歡裸睡的馬臉顧不上穿衣了赤裸著身子手里拿著銅臉盆一邊敲一邊喊:“快來救火呀,范公柴炭商行著火了!” ? ? 大火映紅了半個睦州城,附近的人全都跑出來救火了,盡管商行的邊上就是西湖,湖里的水也是滿滿的,但整個倉庫的柴火和木炭燃燒起來神仙也難救呀!躲在人群中的“水上漂”臉上露出了微笑,“明天可以去‘夜來香’銷魂了!”這是說好的朱時來對他的獎勵,就挑那個最好看的小桃紅姑娘玩她三天三夜。 ? ? 當(dāng)掌柜的從睡夢中驚醒趕到商行整個倉庫的柴炭已燒了個精光,馬臉光著身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掌柜的嚇得渾身瑟瑟發(fā)抖,“這怎么辦,這怎么辦------”徐嬸也趕到了。“這也許是睦州城歷史上最大的一次火災(zāi)了。”人群中一位雪白胡子的人說?!斑@火是咋著起來的,蹊蹺呀!聽說里面還有人看守?!薄暗降资翘鞛?zāi)還是人禍得查個究竟呀!”------ ? ??掌柜的腦袋一片空白,柴炭商行在他手上付之一炬,接下來該做啥事他一時六神無主。 ? ? 徐嬸叫老公退下條褲子來扔給馬臉遮羞,“哭有啥用?保護好現(xiàn)場天一亮就去報官!”掌柜誠惶誠恐,嘴里喃喃自語:“商行沒了報官有啥用?”徐嬸發(fā)火了,“你個豬腦袋,這火無緣無故著起來你不覺得蹊蹺嗎?商行沒了事總得查清吧,不然你更對不起恩人了!” ? ? 西湖上空彌漫了煙霧,與烏龍山的云霧連成厚厚的一片,猶如黑云壓城,壓得整座睦州城喘不過氣來。天已經(jīng)透亮,太陽的光線穿透不了厚重的煙霧。圍觀的人群久久不忍離去,“多好的老板,多好的范公柴炭商行,怎么會遭此劫難?。 币黄駠u惋惜。 ? ? 馬臉哭喪著臉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府衙走去。 ? ? ? ? ? ? ? ? ? ? ###六十四 ? ? 街上的人聲鼎沸知府昨晚也早聽見了,只是這幾日公務(wù)繁忙整個人實在太疲倦也懶得起來。一早便有人擊鼓報案,聽得是范公柴炭行整個的一把火燒了,知府驚呆了,心想:“范家剛遭遇了劫匪死了好幾個人如今又遇上如此重大變故,直重這副還稚嫩的肩膀能扛得住嗎?”問馬臉大火如何發(fā)生的,馬臉也是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不清楚。 ? ? 馬臉也是快四十的人了父母早亡是個光棍,原本在村里就是個混混,上一年跟著仇三打劫遇著直重,直重看馬臉無所事事就給他在柴炭行謀個事做。平時也還盡職,就是兜里放不得錢,這不,年前提早發(fā)工錢是為了讓大家提早辦年貨的,馬臉無家過年也簡單。兜里有錢心里就想女人了,雖然他和四山里的張寡婦有一腿,但城里的女人就是好看,白白嫩嫩的一把能掐出水,平時就是心里想想,這下有資本了也該享受享受城里女人的滋味了。 ? ? 馬臉在掌柜的回家后便急速的往“夜來香”跑,暗地里看好的小桃紅已經(jīng)進入人家的懷抱,馬臉只得將就一個叫小杏花的姑娘。馬臉迫不及待進來就啃,小杏花杏眼圓睜,“你個鄉(xiāng)巴佬這么粗俗,是哪個山頭的土匪出生呀!”馬臉不樂意了,“你個出來賣逼的還管人家的身份?”伸手就從兜里掏出一錠五兩的銀子拿在手上,“我就是土匪你怎么著吧?”小杏花的臉比六月的天變得還快,馬上喜笑顏開,“這位爺,我是跟您開玩笑的?!边呎f邊伸手一把將銀子奪了去,馬臉則一把抱起小杏花向床上走去。 風(fēng)月場上的女人跟張寡婦真的大不一樣,小杏花看在銀子的份上百般獻媚馬臉,把個馬臉的魂都弄到天上去了,直到精疲力盡一瀉千里才罷休。馬臉本來想干完了事就走,不知道真累了還是舍不得小杏花竟抱著光溜溜的裸身子睡著了。 ? ? 還好尿急起來發(fā)覺睡在青樓里,馬臉驚出一身冷汗,聽得外面已經(jīng)敲三更了,馬臉連忙穿好衣褲匆匆回到商行。這也是后來馬臉聽見大花狗叫懶得起床的原因了。 ? ? 知府見馬臉說不出個所以然便吩咐仵作帶著衙役前往勘查。 ? ? 仵作拿出銀針刺入花狗頸部拔出來銀針漆黑,“大花狗中毒死亡,大火恐有人有意而為?!瘪R臉的心一沉,心想聽見狗叫我要是當(dāng)時爬起來可能能避免這場災(zāi)難了,出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嘴巴。仵作在倉庫后面的圍墻上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淺淺的腳印,地上兩個人的腳印一個深一個淺。 ? ? 知府聽完仵作的勘驗知道有人禍害直重不禁勃然大怒,著令捕快限期破案。捕快根據(jù)仵作的勘驗情況知道罪犯是翻越圍墻進去作案的,而當(dāng)?shù)啬茏杂蛇M出丈高圍墻的定是“水上漂”。但“水上漂”以往作案以盜取錢財為目的,不做殺人放火的事,難道還有其他的人參與?那個腳印深一些的是“水上漂”的同伙還是幕后指使人?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水上漂”都是跑單幫的從沒和人聯(lián)手過,憑他的能力也不需要幫手呀?要是真的是“水上漂”所為,他與柴行無冤無仇犯下如此重案圖什么? ? ? 一連串的問號在捕快的腦海里轉(zhuǎn)動,他始終不明白“水上漂”為啥會犯下如此重罪,哪個和他一起的又是誰?要是真的是“水上漂”作案這個人真的不好抓呀!幾次出動衙役圍捕都讓他逃脫,這次該想個萬全之策了。 ? ? 知府吩咐捕快破案需要的銀子可以放寬使用,捕快發(fā)動所有的內(nèi)線甚至丐幫都用上了,一連好幾天了連個“水上漂”的蹤影都沒有。知府也是一天一問弄得捕快怕回府衙,干脆說出外尋找線索去了不見知府的面。知府雖說限期破案,真的破不了還能殺了捕快?知府派人傳來畫匠叫認識“水上漂”的衙役描述然后將布告貼滿大街小巷,連鄉(xiāng)下的每個村子都貼出,發(fā)現(xiàn)“水上漂”的賞金也是從未有過的一百兩銀子。 ? ? 這次“水上漂”真的成驚弓之鳥了,城里住不得,鄉(xiāng)下的親戚不敢留,就是住個山上的野豬鋪也怕被人發(fā)現(xiàn),一百兩銀子誰都會眼紅的。 ? ? 就在半個月限期的最后一天,令捕快精神為之一振的好消息終于來了,據(jù)丐幫報告“水上漂”就隱藏在烏龍山上的五龍廟里。五龍廟是一座早就已經(jīng)荒廢了的破廟,當(dāng)捕快帶著衙役包圍破廟時“水上漂”正在那里啃帶著泥巴的生番薯,那還是白天不敢出門天黑趁著月亮影子拿著把破鋤頭到地里找來充饑的。 ? ? 這次捕快只在必得,連弓箭手都帶上了,活的不好捉死的也要?!八掀币娺@陣勢也不反抗了,因為他沒力氣反抗了,這些天體重輕了十幾斤,連走路都帶漂了。 ? ? ? ? ? ? ? ? ? ? ? ?###六十五 ? ? 直重也是在大火過后的第二天晌午知道的,是掌柜的派人快馬來報。直重剛失去幾位親人不久又碰上如此重大變故終于承受不了打擊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方公子見狀馬上背著直重來到方丈室。方丈問明情況,給直重搭脈是氣淤肝臟、急火攻心所致。 ? ? 二媽冬梅整個家庭需要打理分不開身來護理直重,方公子快馬加鞭接來妹子禾子來寺里幫忙料理。 ? ? 直重昏睡了三天三夜才迷迷糊糊地醒來,睜開朦朧的雙眼只見霽兒坐在床沿上,“霽兒,這些天你去哪了,找得我好苦!”說著一把抓住了霽兒的手。“范公子,您醒了,我去叫方丈!”禾子掙脫了直重的手,直重悵然若失,原來不是霽兒,但這姑娘好像在哪見過,一時又記不起來了。 ? ? 姑娘帶著方丈來了,方丈仔細搭脈對著姑娘說:“范公子病情雖好了些但還不宜下床行走,飲食以清淡為主,言語不宜刺激。方姑娘受累了!”姑娘說:“大師不用客氣,范公子與我兄情同手足,我來照料也在情理之中,本分之事?!狈秸捎謱χ敝卣f:“凡事自有定數(shù),天命不可違,你還年輕以后的路還很長,望范先生放下包袱重振家聲。”直重輕輕點頭。 ? ? 方丈走了只留下姑娘,望著姑娘那雙黑不見底的清澈眼珠子直重一下明白過來,這不就是方公子的meimei禾子小姐嗎?那種一見面讓你記得一輩子的模樣,一年多沒見面了照樣還是那樣的妖嬈嫵媚,直重的心情一下好了起來。 ? ? 方公子不知啥時候進來了,見直重醒過來了狡詐地眨了一只眼睛。直重裝著沒看見,“這些天我不在授課的事你費心了。”方公子說:“啥時候我不費心了?說不定病情好些了又要去睦州重振旗鼓了?!敝敝伧鋈粋?,“家中已經(jīng)拿不出那么多銀子重開柴行了?!焙套影琢烁绺缫谎?,“不會說話少說一點,重哥哥才蘇醒過來就提傷心事?!狈焦与p手搖著說:“好好好,我不會說話影響范公子心情還是讓meimei來照顧快些讓他好起來,不然我一個人快忙瘋了?!?直重說:“我們不能誤人子弟,等我好一些我們一起物色兩位德高望重的先生來授課。”方公子說:“如此甚好,這樣我也能騰出些時間準(zhǔn)備兩年后的京考!”? ? ? 方公子回到四山書院宿舍躺在床上思緒萬千。父親當(dāng)年家境貧寒苦讀詩書,進京趕考幸得頭名狀元,慢慢從知縣、知府一直做到六省巡撫,可謂榮極一時。兄妹跟著父母過著充裕的生活,不料“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保迥昵案赣H的一場惡病奪走了他的性命,三年前母親也追隨父親走了,只剩下兄妹倆。 ? ? 本來中舉后父蔭也能做官,但心高氣傲的方公子一定想要憑自己本事考取功名。四處求學(xué)問道,得到香溪范文淵啟發(fā)學(xué)業(yè)大有長進。后又遇見范直重,兩人意氣相投成異姓兄弟,一年前又來幫助直重在四山書院授課。妹子禾子天性聰慧、知書達理,家中本有些錢財可以雇人,但生性倔強的禾子偏要過農(nóng)家生活,下人做的洗衣做飯之事一律自己解決。當(dāng)哥的開玩笑“你這樣的村婦當(dāng)心找不到好婆家”,禾子笑笑說:“不遇見自己喜歡的就不嫁唄!”真拿他沒辦法。做媒的踏破門檻橫豎看不上,一句“哥哥不娶我不嫁”噎死你。? ? ? ? ? ? ? 方公子早已二十出頭了,差不多大的人孩子都會走路了,心里話看見直重娶的老婆自己心里也很想娶老婆了,但他一定要等考取功名,哪怕三十歲不考取也不娶,再是沒遇見心愛的。不,不,前些天就遇見了一位,但那是知府的千金門不當(dāng)戶不對,自己只能像只懶蛤蟆想想而已。除非,除非自己中了進士托直重說說話也許有可能。這可是這輩子第一個第一次遇見就有怦然心動有感覺的姑娘,想著好事自己啞然失笑,還不知道這姑娘有婆家沒有呢! ? ? 想完了自己的事再想meimei的事,meimei的年紀在村里已經(jīng)生娃了,誰都看不上好像只對直重有意思,原先不可能現(xiàn)在倒是現(xiàn)實的事,等直重三年守孝期滿就可結(jié)婚。假如三年后自己當(dāng)上知府或知縣啥的娶上睦州知府的女兒到時兄妹倆一起結(jié)婚哪有多好呀!想到開心處方公子不覺啞然笑了,笑得很開心愜意! ? ? ? ? ? ? ? ? ? ?###六十六 ? ? 抓捕了“水上漂”是睦州城里的大事,沒多大的功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捕快將他投放牢房后知府下令任何人不許探監(jiān)。 ? ? 第二天上堂,知府威嚴坐在大堂上,兩邊的衙役“威武”聲喊得山響,木棒敲擊的地面顫動,自視極高的“水上漂”也不免膽寒。餓得饑腸轆轆的“水上漂”有點站不住了對知府說,“能否讓我先飽餐一頓!”知府說:“你準(zhǔn)備現(xiàn)在就殺頭那我能滿足你的要求?!薄八掀闭f:“那還是不要了。” ? ? 知府把驚堂木重重一拍,“跪下!大膽狂徒偷盜成性,今又縱火焚燒柴炭商行造成財產(chǎn)損失慘重社會影響惡劣,你知罪否?”“水上漂”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橫豎一個死,干脆一聲不吭。知府知道這是塊難啃的骨頭只能跟他斗智斗勇,“你可有同伙或指使人?交代清楚能從寬處理?!边@個有誘惑力,“你能饒我不死?”“就看你的表現(xiàn)!”“水上漂”還是不相信,不說這次的大火就是以前犯下的就是個死罪了,只是以前官府沒有這次抓捕的力道,看來這次是失算了,還不如當(dāng)時在賭坊失去一只胳膊好,不至于現(xiàn)在丟了性命,后悔! ? ? “水上漂”死豬不怕開水燙干脆來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fā)”,意思是“要殺要剮隨你的便”。知府知道對付這種人用刑是沒用的只好先行收監(jiān)。 ? ? 晚上,昏暗的監(jiān)舍里“水上漂”躺在冰涼的稻草上聽著左右鄰舍受過酷刑人的慘叫聲不知該為自己慶幸還是該為自己悲哀?受點皮rou之苦好過殺頭死命呀!“水上漂”九死一生心里從沒有過像現(xiàn)在一樣怕死。 ? ? 忽然,一陣鎖鏈聲響牢門打開了,“水上漂”一骨碌爬起來腦袋轉(zhuǎn)得飛快,“難道有人救我來了?”“難道要夜審我弄點苦頭吃吃?”猜不到的是獄卒提著菜盒子進來了,一張破舊的小桌上馬上擺上了紅燒豬肘子、梅干菜鴨還有鱸魚,看樣子這些都是睦州最有名的“狀元坊”的菜肴。酒也是睦州好酒嚴東關(guān)的五加皮酒。“水上漂”的口水流下來了,“嗨!半個多月肚子里沒進油水了!”抓住大肘子就啃,rou到嘴邊突然又放下了,多年的江湖經(jīng)驗告訴他來歷不明的酒菜即使再餓也不能貪吃呀! ? ? “吃了這頓酒rou是否要送我上路?”“水上漂”問獄卒。獄卒對他說:“你想多了,是你的一個老朋友托我?guī)нM來的,知府有令‘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nèi)’。”原來是這么回事,心想,“看來朱老板還沒有忘記自己,說不定他家有銀子或許有路子會救自己出去。” ? ? 這下放心了,重新抓起桌子上的豬肘子猛然啃起來,啃幾口rou灌幾口酒,吃相難看得像個餓死鬼投胎的。 ? ? 啃完肘子伸出去抓鴨子的手忽然僵住了,喉嚨一陣難受,胸口氣悶,突然吐出一口黑血,“水上漂”知道自己被人暗算了,指著獄卒,“你、你、你-----”獄卒雙手亂搖,“不是我,不是我,-----”一邊向門口退去,看來這次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 ? 獄卒急忙向監(jiān)獄頭報告,監(jiān)獄頭知道“水上漂”是府衙的重犯自己責(zé)任重大連夜稟報知府,知府著仵作火速前往。仵作趕到時“水上漂”早已七竅流血一命嗚呼,仵作見多識廣馬上斷定這是一種叫“三步倒”的劇毒藥,無藥可救! ? ? 知府、捕快沮喪到了極點,好不容易抓到了“水上漂”,本指望他能供出幕后指使人抓住罪犯,好了,這下線索又斷了。 ? ? ? ? ? ? ? ? ? ? ? ? ###六十七 ? ? 四山里的風(fēng)俗“先生不過十五,長年不過廿五。”意思是教書先生放假在臘月十五前,長工干活也不會超過臘月廿五。直重雖人在白崖寺心卻早就飛向睦州城牽掛那里的案件進展情況,臘月十八那天方公子兄妹決定陪直重走一趟??紤]到直重身體虛弱方公子雇了兩頂轎子,自己騎著馬一路前行,走大狼塢需要翻越好幾個嶺加上道路崎嶇,轎夫走走停停卯時出門到了午時才到睦州城。 ? ? 直重在睦州沒了落腳的地方干脆直接去了知府那里,知府得知一行人等沒吃午飯吩咐廚房重新開火做飯。蕙兒出來看見除了直重外還有上次在白崖寺碰見的俊俏公子,一朵紅暈飛向臉龐。這微笑的細節(jié)被知府捕捉到了也不說破。 ? ? 飯桌上直重問起案件進展情況,知府大致做了說明,“大火為‘水上漂’所放,但他可能被人利用了,到頭來他自己也被人毒死了?!敝敝卣f:“牢獄戒備森嚴外人如何進得去投毒?”知府說:“罪犯很狡猾,他花錢托乞丐買通獄卒將酒菜帶進去毒死‘水上漂’?!薄澳钦业狡蜇ぞ褪牵鸵灿胁犊斓难劬€,這事查起來應(yīng)該不難?!薄翱上У氖且娺^罪犯的乞丐今天早上發(fā)現(xiàn)死在了富春江畔,那里可能也不是第一現(xiàn)場。”“我們已經(jīng)被罪犯牽著鼻子走了?!薄按嗽捲踔v?”“罪犯知道我們會順著獄卒找到乞丐,而殺死乞丐就斷了線索,罪犯以為就沒人知道他是誰了?!薄袄硎沁@個理,但真正尋找起罪犯的線索比較難?!?/br> ? ? 知府問起睦州城可有冤家結(jié)仇,直重說:“我做人一向秉承祖父的‘忠恕’原則,寧愿自己虧些也不與人爭長短?!薄澳菚粫腥顺鲇诩刀识鵀??”“也不太可能,心眼太小之人也不敢冒殺頭之罪而恣意妄為。” ?一直沒發(fā)聲的方公子說:“古語云‘同行是冤家’,出于嫉妒也罷損害了他的利益也罷同行作案的可能性較大。”直重和知府都點頭表示同意。 ? ? ?方公子問知府“水上漂”被人毒死城里有多少人知道?知府告訴他只限捕快和牢獄里的人知道,方公子建議“水上漂”的死訊暫時不讓外界知道。知府忽然想到了一個好辦法與大家輕聲說了眾人都說可行。 ? ? ?次日,知府將睦州城所有經(jīng)營柴炭的老板集中在大堂,名義上是柴炭是易燃物品,范公柴炭商行已發(fā)生重大火災(zāi)損失慘重,臨近年關(guān)各商號一定要吸取教訓(xùn)防范此類問題再度發(fā)生云云,大家紛紛點頭稱是。? ? ? ? 人群中有一個人心里暗暗竊喜,事情總算過去了! ? ? 突然,知府把驚堂木重重一拍,“啪”的一聲把大家嚇了一跳,原本和顏悅色的知府忽然變得異常的嚴肅,“大家都知道‘水上漂’的事了,對,他就是火燒范公柴炭商行的罪魁禍?zhǔn)?!”知府看著每個人的臉繼續(xù)說:“想不到的是‘水上漂’放火是有人指使的,還想在獄中殺人滅口。沒想到吧!‘水上漂’命大,多年的江湖生活養(yǎng)成了他多疑的性格,只吃了一點感覺不對就不吃了,替人做了事還想殺人滅口激怒了‘水上漂’,如今他已供出誰是指使人了,大家請看他的供詞。”知府把案桌上的紙向大伙揮了揮,眼尖的看見上面有血紅的指印。 ? ?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時,知府又把驚堂木重重一拍,厲聲說:“罪犯就在你們中間,還不從實招來!” ? ? 從各人臉上的表現(xiàn)基本可以斷定這人是誰了,“衙役何在?”“威——武——”衙役今天特別有精神,木棒敲得地面震天響。知府又一次厲聲喝道:“再不站出來上奏朝廷將實行腰斬!” ? ? 這時,一個人渾身顫抖淅淅瀝瀝在往下流尿棉濕了褲淋地上還有一大灘,大家定睛一看是朱時來。知府喝問為何如此狂妄心兇?朱時來將上年被判坐牢又被罰款還被棒打懷恨在心,又在今年直重不趁大雪天很賺一筆還弄出啥賒賬買賣使得朱老板少賺一大筆錢,他的本意是燒了范家柴炭行群龍無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cao縱市場賺大錢。朱老板精心算計估計此事神不知鬼不覺將一勞永逸地鏟除范家勢力讓范家徹底退出柴炭行業(yè)。 ? ? 知府宣判,收監(jiān)朱時來明年秋后問斬,沿街三間店面補償范直重,朱家所有柴炭歸范家所有,朱家所有銀子補償范直重損失,因所有財產(chǎn)不足以賠償范直重之損失,朱家男性充軍800里,女性賣到青樓為妓。 ? ? ? ? ? ? ? ? ?###六十八 ? ? 朱家的隆慶柴行也是睦州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百年老店,店面在西門街,祖上一直口碑很好,到了朱時來手里就不按規(guī)矩做事了。買家都不傻知道貨比三家,因此朱家的生意越做越差。不思自家原因反而怪人家比他能干出于嫉妒做出不可挽回的蠢事那叫咎由自取。 ? ? 直重摘下了百年老店“隆慶柴行”的牌匾,換上了知府張大人題寫的“范公柴炭商行”新匾,在農(nóng)歷廿四那天重新開張。前來賀喜的人絡(luò)繹不絕,睦州城里有頭有腦的都來了,知府的到來更為商行的名號增添分量。 ? ? 直重還是用徐墨巖當(dāng)掌柜,徐掌柜感激涕零,自愿罰薪一年,直重說就扣兩個月薪水作為懲戒。馬臉是一把鼻涕一把臉的求直重不要開了他,哪怕不要工錢給碗飯吃也行。直重想這樣的光棍到了四山里算不定又會犯下啥事,但不懲罰又怕下次還得松懈因此重罰他半年薪水,馬臉是千謝萬謝的在地上磕頭。心想,只要老板不趕我走以后存了銀子還可以去找小桃紅,嘿嘿!其實小杏花也不錯,只是太貴了點,張寡婦幾個銅錢就能搞定。 ? ??由于朱家沒有參加范家的統(tǒng)籌歙州購貨,庫存的柴炭并不多,質(zhì)量也是次于范家的柴炭,直重不想以次充好的賣,將朱家所有的柴炭按范家原來價格的七折賣,兩三天時間貨物告罄。 ? ? 到了年底店里的伙計都已結(jié)算薪金回家了,只留下徐掌柜夫婦和馬臉。這里的店鋪比西湖邊的寬敞多了,后面除了幾間大倉庫還有幾間供人居住的屋子,徐嬸說他們兩口子和馬臉就住店鋪里了,范家再不能出亂子了。 ? ? 安排好這里的一切,方起先、禾子、直重帶著祭品前往烏龍山墓地祭祀霽兒和夏荷,在墳前燒了許多的紙錢,告知霽兒明天就要離開睦州回老家過年了。墳山回來已近傍晚,三人去往睦州府和知府告別,知府又留他們吃了晚飯,蕙兒見是心上人方公子來了喜上眉梢又是煮茶又是親手燒菜的,看得禾子一愣一愣的,心想,這大小姐做事可真大方這樣露骨我可做不出來,不過真有這樣的嫂子才好呢! ? ? 方公子還是要直重坐轎子回家,直重笑著說:“我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了哪能再像個娘們兒坐轎?”看一眼禾子覺得說得不妥臉一下紅了,“我還是騎馬回家吧,跟你有個伴。” ? ? 兩頭一紅一白的高頭大馬,禾子趁著一乘小轎,后面還有兩個挑夫挑著睦州城置辦的年貨,一行人等行走在大狼塢山垅里。 ? ? 到了塔塔嶺的隘口,直重和方起先從挑夫的擔(dān)子里拿出些糕點準(zhǔn)備上白崖寺給方丈,禾子留在轎子上等他們下來。方丈見直重精神煥發(fā)知道事情已經(jīng)解決,可喜的是直重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的恢復(fù)。直重感謝方丈的數(shù)次救命之恩,還有留出寺舍置辦四山書院。方丈道:“佛渡有緣人,這是前世就命中注定的。哈哈哈------”大家約好元宵后再見! ? ? 一行人到了塢口,直重該和兄妹倆分手了心中有些不忍,“一年多來承蒙方兄的大力鼎助,大恩不言謝!”方公子說:“我們倆是啥關(guān)系,不必文縐縐rou麻了,要謝還是謝謝我妹吧!”禾子在轎中出來了,“哥的臉皮真厚,哪有人自個討謝的?”范直重趕緊的雙手作揖對著禾子說:“禾子姑娘,小生這廂有禮了!”禾子原想聽著范公子是如何夸她的,沒想到一向正兒八經(jīng)的范公子會來這一手,連方公子也料想不到,一時間仿佛空氣也凝固了,接著是禾子“咯咯咯”笑彎了腰,方公子是拍著大腿狂笑,“范老弟呀范老弟,結(jié)識快兩年了沒想到你還有怎么幽默的一面,想不到呀,哈哈哈!”直重也為自己的幽默弄笑了。 ? ? ? ? ? ? ? ? ? ? ?###六十九 ? ? 自從外公鮑大去世霽兒、大媽走了家里只留下一個老媽子了,冬梅二媽真為這個家cao碎了心,直重到家,家里祭祀的三牲祭品二媽早已準(zhǔn)備完妥。除夕日上午,直重親自挑著篋盒來到弼祖堂范家祠堂,正中懸掛著曾祖范文正公的真容畫像,供桌上供著父親范正路的靈牌,直重虔誠祭祀,愿曾祖保佑上竺塢范氏子孫滿堂、進士及第、高官厚祿。祭畢,又挑著篋盒攀登在村后高山的山坡上祭祀自己的母親鮑雅兒。 ? ? 除夕夜,家里屋外燈籠一片亮堂,菜還是往年那么多,酒還是往年的缸米黃,碗筷也還是往年的那樣多,但座位上的人卻少了三個。直重觸景生情,對著冬梅喊了聲:“二娘!”便壓抑著聲音哭了。冬梅強壓著心中的悲傷,她是長輩直重畢竟還是個孩子,“重兒,事情過去了不要悲傷,外公走了往后你就是家中的頂梁柱了,霽兒知道你是這般的愛她她在那邊也會欣慰的。霽兒有大娘陪著不會寂寞,你自己保重身體?!敝敝刂刂氐攸c了點頭。 ? ? 看著立在一旁服侍自己的老媽子直重站起來一定要她坐下,“王奶奶一年到頭辛苦了,自我懂事起就記得您在我們家了,今天我們一家人不分尊卑就坐在一起吃團圓飯,您老年紀最大就坐在上橫頭?!蓖跄棠袒炭窒霋昝撛缫驯恢敝匕醋谏蠙M頭的太師椅上。 ? ? 清口方家,兩兄妹對斟對酌互打著樂趣。禾子對著方起先說:“知府家的千金對你蠻有意思的,八成看上你了吧?”“不,不是,是我看上了她,怕,怕門不當(dāng)戶不對?!狈焦雍榷嗔舜笊囝^了。“要是父母在就好了,我們家比他家要高一截?!薄按艘粫r彼一時,我,我要為方家重振家聲!”“對的,哥后年去京城中個進士獲個狀元郎當(dāng)皇上的駙馬。”“我不當(dāng)駙馬,‘伴君如伴虎’,我就要蕙兒!”“不知道那時蕙兒會不會已經(jīng)進入哪個郎君的懷抱?”“不會,應(yīng)該不會,我自信!”禾子想,看來哥真的喝多了。 ? ? 睦州知府一家人坐在桌子上,知府說:“兵部尚書黃文友又來信保媒了,說公子是工部尚書的三兒子,名字叫------”“我不聽,我不聽?!鞭阂宦牨C降氖戮图薄!澳阋怖洗蟛恍×?,人家十七歲的女孩子早就嫁人了,難道你想在家做老姑娘?”夫人真的有點急,過了這晚明天就是十八歲了。蕙兒雙手搖著娘的胳膊說:“娘,女兒肯定是要嫁人的,但我不想嫁個不認識的人呀?”知府說:“你是知府家的千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況且我們又是三年兩頭的搬家你能接觸誰認識誰?”愣了一下,知府用一個手指點著蕙兒說:“哦!我明白了,你老實交代,是看上范直重了還是方起先了?”一朵紅暈飛向蕙兒的臉龐,“娘,聽爹亂說!” ? ? 說實在話知府對兩個人都滿意,直重智慧敦厚,起先聰明俊逸,才智不分上下,直重為宰相之后更是名滿天下的文正公后裔,起先家世也不差,父親狀元出生六省巡撫也是顯赫的名門之后,簡直不分仲伯。任長相也是各有千秋只看青菜蘿卜各人所愛了。知府自嘲道:“姻緣本是前世定,由命吧!” ? ??大年初二,直重騎馬去了方公子家拜年,禾子已經(jīng)和直重相處了一段時間不再忸怩,大方地為直重和哥煮茶聊天,又下廚為他們做下酒菜。天南地北地一頓瞎聊,最后聊到正題,準(zhǔn)備明天一起去香溪拜見范文淵老師。這頓酒一直喝到太陽掛在西邊的山頭上雙方才依依惜別,錯了,是三方不忍分別。 ? ? 初三的一大早范文淵門上就來了兩位騎馬的俊俏后生,范文淵一眼就認出來了,“族親來的好早!”直重和起先雙雙跪下行大禮,“祝老師福壽安康!”范文淵拉兩位起來。范文淵與兩位接觸時間雖不長但影響深刻,兩位才思敏捷,博學(xué)多才,學(xué)富五車,融會貫通,特別得到范文淵的點撥見識更是獨特。師徒相見甚歡,把酒聊天促膝相談,當(dāng)直重要求范文淵舉薦兩位先生去白崖寺四山書院授學(xué),范文淵沉吟片刻舉薦了婺州的白云子和處州的張?zhí)幦?,直重?dāng)然信得過老師,范文淵表示有空會親自去四山書院講學(xué),直重感激不盡。? ? ? 晚霞映紅了香溪,師生揮手道別!策馬揚鞭數(shù)十里到了清口已是暮色靄靄,禾子已在村口張望多時,直重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失去了霽兒上竺塢沒了牽掛,加上一天的勞累奔波確實累了,這一晚直重住在了方起先家。 ? ? ? ? ? ? ? ? ? ? ? ###七十 ? ? 過了元宵節(jié),直重赴婺州請來了白先生,赴處州請來了張先生。因有范文淵親筆信加上范文正公是兩位德高望重的先生的崇拜偶像,而直重又是范公后人,所以兩位先生欣然前來。到了白崖寺,見此地景色優(yōu)美環(huán)境幽靜正是讀書好去處。 ? ? 還有兩年多就是大比之年,方啟先在四山書院一面配合兩位老師授學(xué)一面自己用功讀書,常常夜深半更還油燈未息。直重在學(xué)生中弘揚“憂樂思想”和灌輸“忠恕”理念,為維護書院的正常運轉(zhuǎn)不得不抽出部分精力經(jīng)營商行。 ? ? 大洋埠倉庫儲存的部分柴炭大多來自四山里的優(yōu)質(zhì)產(chǎn)品,這部分柴炭原來計劃是在春季萬木抽青不宜砍伐柴火時應(yīng)急之用。范公柴炭商行被一把火燒了原先的茂盛柴炭行又庫存不多,新的范公柴炭商行“無米可炊”了。直重雇帆船將這些柴炭運往睦州銷售。 ? ? 范家缺少柴炭銷售的消息傳到了四山里,老秀才徐文杰動員大家將家中的柴炭先拿出來賣給范家,山里人上山隨便撿撿也能搞上燒飯的柴火。徐嬸還特地回了一趟四山里在家里開了個動員會,“在青黃不接的季節(jié)里四山里人家眼看就要餓死人了,是范家大仁大義將大把的銀子施舍給大家,捫心自問,我們四山里誰家沒有得到過范家的恩惠?如今范家有難難道我們四山里人就看著不管嗎?”“不能,不能!”大家一致認為。 ? ? 老秀才說:“別看每家每戶能拿出的柴炭并不多,但‘聚沙能成塔,滴水能成河’,四山里的柴炭堆在一起就是一座山!”大家的熱情很高,約定第二天一早挑柴背炭走大狼塢去睦州。 ? ? 從四山里走大狼塢去睦州要翻越幾座山崗,走過幾條峽谷,一趟有五六十多里路。為了能當(dāng)日趕回村民們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光出發(fā),火紅的火把映紅了山垅,像一條火龍在游動。 ? ? 等到了南峰塔下的渡口,船老大看著好幾百人的隊伍要過渡喜得嘴巴合不攏了,“發(fā)財了,發(fā)財了!看來今天是財神爺駕到了!” ? ? 過一渡連人帶貨只能二十來個,先過的人在徐嬸的帶領(lǐng)下來到西門街范公柴炭商行,徐墨巖望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驚訝得張大了嘴巴,“這怎么回事?”徐嬸笑著說:“他們走了老半天的路草鞋都已經(jīng)換了好幾雙,你還讓他們挑著擔(dān)站著嫌不累?趕緊帶他們進倉庫去?!瘪R臉趕緊的領(lǐng)著大伙望后院走,徐嬸又去碼頭迎接第二渡的人了。 ? ? 直重剛從知府那里回來見著一幫人挑著柴背著炭往倉庫走,忙拉著徐掌柜問:“這是咋回事呀?”掌柜的說:“具體的我也不清楚,聽賤內(nèi)說鄉(xiāng)民自發(fā)的是四山里人的一點心意?!敝敝厮贫嵌Ω}庫,二十幾個小伙正卸下肩背上的柴炭坐在地上休息。直重似乎一下子明白過來了,拉著老秀才的手含著眼淚說:“老秀才,直重何德何能讓您老吃許多的苦為我運柴送炭?”老秀才說:“比起您的大恩大德,我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呀!”直重望著一雙雙稚嫩的眼睛,“多好的鄉(xiāng)親??!”對著正在忙綠的馬臉說:“快去掌柜的那里拿來紙筆叫老秀才把各家的名字和柴炭的數(shù)目記下來?!崩闲悴耪f:“太多了人家記不下來嘍!”正說著二渡的人員又挑著柴炭進來了。 ? ? 直重招呼大家,“地上涼,我們一起去街上的飯店吃飯?!崩闲悴耪f:“恐怕街上沒有這么大的飯店嘞,我們有好幾百號人哩!”老秀才把前幾天大伙的決定說給了直重聽,直重一股暖流傳遍全身,對著馬臉說:“狀元樓、清心飯莊、德勝樓、瀟灑飯莊全包了,坐不下給我開流水席,飯菜管飽,酒水管夠!”“好嘞!”馬臉帶著先到的人快速離去。 ? ? 有了大洋埠庫存的柴炭加上四山里村民送的大概能挨到柴火的砍伐季了,直重去掉了一樁大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