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劉備奔走途中，幸有張飛斷后，始得脫難。及見趙云救回甘氏母子，又聞糜夫人傷亡，禁不住百感交縈，潸然淚下。到了張飛馳至，報稱毀橋拒敵，備失聲道：“橋梁不斷，曹軍尚恐有伏，未敢追來，今已拆去，彼料我膽怯，必然追我，不如速走罷！”遂帶領殘眾，從小路斜投漢津。行抵沔口，后面果有追兵馳至。正在驚惶，那江中有許多船只，揚帆駛到，船頭立一大將，披甲橫刀，正是云長關羽；名字并舉，乃是特筆。備轉(zhuǎn)憂為喜，忙率眾人登舟。羽留心審視，獨不見糜夫人，便向備問明，備太息道：“甘氏母子，尚虧是子龍救回，子龍入圍數(shù)次，或說他北投曹cao，我料子龍必不棄我，果然仗著百戰(zhàn)，救回妻孥，糜氏已經(jīng)殉難了！”羽悲憤道：“往日獵許田時，若從羽言，可不至有今日的困厄！”備答道：“當時投鼠忌器，所以勸止，若天道輔正，怎知不轉(zhuǎn)禍為福呢？”說著，遙見追兵將到，急命開船；羽說是不妨，江夏太守劉公子，悉眾來援，就在后面。道言未絕，果由劉琦引船千艘，順流來會。羽索性揮兵登岸，要與曹軍決個勝負。就是張飛趙云，亦躍至岸上，與羽驅(qū)殺過去，曹軍又皆嚇退，反被關張趙三將，奪取許多甲仗，方才回船。當下招集潰眾，次第趨集，備等稍稍安心。獨徐庶未見老母，很是擔憂，備欲遣將往尋，有歸卒稟報道：“徐母已被曹軍拘去了！”庶不禁流涕，即起身辭備道：“本欲與將軍共圖大業(yè)，今失去老母，方寸已亂，不能為謀，請從此別！”備亦唏噓道：“卿莫非往投曹營么？”庶泣答道：“欲全老母，不得不爾；但此心仍屬將軍，決不為cao設謀！”說至此，又與諸葛亮告辭道：“孔明大才，必能弼成王業(yè)，庶雖去，亦得放懷了?！庇谑巧嶂鄣顷?，由備亮等送至十里

    外，始與訣別?！度龂局T葛亮傳》詳載此事。庶歸曹cao，系在備當陽敗后，且庶母亦不聞自殺，

    與羅氏《演義》不同。庶徑詣曹營，幸母未死，乃留住曹cao麾下，后由cao表為御史中丞，

    這且擱過不提。庶母若死，庶亦不肯依cao，可見羅氏附會之失。

    且說劉備等返至船中，方命解纜行駛。到了夏口，適與東吳使人魯肅相遇，彼此接見，互道殷勤。肅本來請命孫權，欲與劉備聯(lián)絡，共拒曹cao，因借吊問荊州為名，乘便見備?？汕蓚渥援旉枖∽?，在途晤談，肅即探試備意，問欲何往，備佯答道：“前與蒼梧太守吳臣有舊，擬即往投?！币约賾?。肅素忠厚，便直說道：“蒼梧僻處嶺南，何足為助？愚意不如東投孫氏，孫討虜聰明仁惠，敬賢禮士，江左英豪，都愿歸附；

    曹cao表權為討虜將軍，見前文。今為君計，最好是與他聯(lián)絡，共御曹軍?！闭f到拒曹是魯肅

    一生宗旨。備尚未及答，諸葛亮即從旁插嘴道：“劉使君與孫將軍，素未會面，如何輕投？”肅笑答道：“令兄子瑜，現(xiàn)為江東長史，與肅友善，肅愿偕君同至江東，既可與令兄聚首，復可與孫將軍共議大事。”亮乃語備道：“事機已急，愿奉命往見孫將軍，合謀拒cao?！北居写艘猓斆C相邀，才肯說出。備點首允諾，亮即偕肅登舟，共赴江東。時曹cao已進據(jù)江陵，復擬東下，孫權出屯柴桑，觀望成敗。肅引亮入見，權起座相迎，延亮入座。亮見權方頤大口，目有精光，料非庸主可比，因開口說權道：“海內(nèi)大亂，將軍起兵據(jù)有江東，劉豫州亦收眾漢南，與曹cao并爭天下，兩主志趣相同，真所謂無獨有偶了?！毙煨煲?。權皺眉道：“今曹cao擁兵百萬，順流東來，或為我主戰(zhàn)，或為我主和，究竟和為是，戰(zhàn)為是呢？”亮又答道：“曹cao芟夷群雄，平河北，破荊州，威震四海，雖有英雄，無從用武；故劉豫州遁逃至此，將軍請自為計！若能舉吳越兵眾，與中國抗衡，不如早與cao絕；否則按兵束甲，北面事cao，尚可偷息茍安。今將軍外似服從，內(nèi)實猶豫，當斷不斷，禍至無日了。”用反激語。權不禁作色道：“劉豫州何不降cao？”亮續(xù)說道：“田橫一青齊壯士，猶守義不辱，況劉豫州為漢室胄裔，英才蓋世，眾士并皆仰慕；事若不濟，也是天命使然，怎肯卑躬屈節(jié)，甘心事cao呢？”再激再厲。權至此亦勃然道：“我不能舉全吳土地十萬甲兵，俯首事人，計已決了！非劉豫州莫與敵cao，但劉豫州新遭敗衄，如何能抵制cao軍？”亮申說道：“劉豫州雖新敗當陽，尚有關羽水軍，不下萬人，劉琦合江夏戰(zhàn)士，亦在萬人以上，cao眾遠來疲敝，聞他追劉豫州，日夜行三百余里，古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就是此意；《兵法》亦垂誡云：‘必蹶上將軍?！冶狈饺耸?，不習水戰(zhàn)，荊州百姓，為cao所迫，并非心服，可見cao非真不可敵呢！將軍誠能督選猛將，統(tǒng)兵數(shù)萬，與劉豫州協(xié)力同心，必能破cao；cao破亦必北返，荊吳勢盛，鼎足形成，就在此舉了?！比允侨譀Q策。權大喜道：“先生偉論，令人敬服，孤當與劉豫州合拒曹軍?！彼烀C引亮出帳，使與諸葛瑾相見。瑾字子瑜，就是魯肅所說的江東長史，本為亮兄，避亂東吳，因即臣事孫氏。補前文所未及。兄弟重逢，自有一番密談，不消絮述。惟孫權既聞亮言，便召群下，會議出兵；適曹cao遣使致書，由權展閱，書中略云：

    近者奉辭伐罪，旌麾南指，劉琮束手；今治水軍八十萬眾，愿與將軍會獵于吳，將軍其留意焉！已露驕態(tài)。

    權覽畢后，取示群下，大眾統(tǒng)皆失色，長史張昭說道：“曹cao挾天子威望，用兵四方，若欲拒絕，名不正，言亦不順；況將軍足以拒cao，惟賴長江，今cao得荊州，據(jù)有艨艟戰(zhàn)艦，沿江東來，是長江天險，已無所用，不如往迎為便?！庇啾娨喽喔胶驼蜒?，獨魯肅不發(fā)一語，嗣見權入內(nèi)更衣，當即隨入，權已知肅意，握手與語道：“卿意如何？”肅答說道：“眾議專欲誤將軍，眾可降cao，獨將軍不應迎cao?！睓喔鼏柡我颍C又答道：“如肅等降cao，名位未必遽失，就使失位，也得安然還鄉(xiāng)；將軍降cao，將歸何處？愿早定大計，毋惑眾言?！睓鄧@息道：“子敬所言，正合我意；但欲敵cao軍，須用何人督師？”肅接口道：“莫如周瑜?！睓鄰拿C議，立即使人至鄱陽，召瑜入商。瑜方在鄱陽湖督練水軍，奉召即至。權與言和戰(zhàn)情形，瑜奮然道：“cao名為漢相，實是漢賊，將軍承父兄遺烈，奄有江東，地方數(shù)千里，兵精糧足，當為漢家除殘去害，奈何往迎漢賊哩？”快人快語。權徐答道：“我并不欲迎cao，只恐眾寡不敵，故召卿一商。”瑜揚眉說道：“cao今東來，實犯數(shù)忌，北土未平，馬騰韓遂，尚在關西，為cao后患，cao乃一意東略，就是一忌；南人善水戰(zhàn)，北人善陸戰(zhàn)，cao竟舍鞍馬，仗舟楫，棄長用短，與吳越爭衡，就是二忌；時值隆冬，天氣盛寒，馬無藁草，就是三忌；驅(qū)中原士眾，遠涉江湖，不習水土，必生疾病，就是四忌。cao犯此數(shù)忌，多兵何益？將軍擒cao，正在今日，瑜愿將精兵數(shù)萬人，出屯夏口，保為將軍破賊，將軍勿憂。”慨當以慷。權聽了瑜言，投袂起說道：“老賊久欲篡漢，只忌二袁呂布劉表與孤數(shù)人，今數(shù)雄已滅，惟孤尚存，孤與老賊，勢不兩立，卿言當擊，甚合孤意，這是皇天以卿授孤哩。”瑜又說道：“將軍可決意否？”再逼一句。權拔劍斫案，剁去一角，向眾宣言道：“諸將吏如再言迎cao，可視此案！”張昭等在側(cè)，并皆失色，瑜乃辭去。當由魯肅見瑜，具述諸葛亮求援情事，瑜即令肅邀亮，亮與瑜相見，寒暄已畢，談及軍事，亮笑語道：“一傅眾咻，恐孫將軍尚有疑慮，應該替他剖解，使知cao軍虛實，了然無疑，方可成事?！辫ぢ勓苑Q善。待亮別后，日已垂暮，吃過夜餐，乃復入見孫權道：“諸人勸將軍迎cao，無非因cao虛張聲勢，說有八十萬眾，所以驚惶；其實cao軍斷無此數(shù)，cao所得北方兵士，不過十五六萬，且久戰(zhàn)成疲，至若荊州降兵，至多不過七八萬，尚懷疑貳，試想以疲兵疑卒，沿江東來，人數(shù)雖多，實不足懼；瑜得精兵五萬，便可制cao了?！睓嗥饟徼け车溃骸肮?，足釋我疑。張子布等，子布即張昭字。各顧妻孥，毫無遠見，大失孤望，獨卿與子敬，與孤同心，孤已選得三萬人，備齊糧械，煩卿與子敬程普，即日先發(fā)，孤當再集軍馬，為卿后應；卿前軍倘不如意，便還兵就孤，孤誓與cao親決一戰(zhàn)，更無他疑?！敝潦鞘紱Q計主戰(zhàn)了。瑜乃告退。

    翌日即命周瑜程普為左右督，魯肅為贊軍校尉，領兵三萬，往會劉備，并力敵cao。程普在諸將中，年齒最長，乃反為瑜副，未免怏怏；及見瑜調(diào)署人馬，井井有條，才為嘆服。瑜見諸葛亮智出己上，欲招與同事，特向?qū)O權陳明，令諸葛瑾留亮仕吳。權當然告瑾，瑾奉命留亮，亮反邀瑾同行，瑾乃返報道：“瑾弟亮已委質(zhì)劉氏，義無二心，弟不留吳，亦猶瑾不往劉；且彼此既合力拒cao，也不必計及親疏了?！睓嘁驈透骅?，瑜便與亮同行，辭過孫權，聯(lián)檣西進，行至樊口，劉備已守候多日，既見東吳水軍，便使糜竺犒軍致意。瑜語糜竺道：“我本欲見劉豫州，共議良策，只因身統(tǒng)大軍，不便輕離；若劉豫州肯屈駕來臨，深慰所望?！斌脩曔€報，備即單舸往會，問瑜帶得若干兵馬，瑜答稱三萬人，備尚嫌太少，瑜微笑道：“兵不在多，恃在將才；劉豫州但看瑜破cao便了！”自負語。備贊了數(shù)語，當即辭回，自去安排將士，助瑜攻cao。瑜統(tǒng)軍再進，舟抵赤壁，與cao軍前驅(qū)相遇，兩下交鋒，cao軍敗退，瑜收軍結(jié)營，屯駐南岸；cao亦駐軍北岸，夾岸相持。惟cao軍多系北人，不服南方水土，動輒嘔吐，筋疲力軟，未堪爭鋒，所以逗留不戰(zhàn)；瑜亦未得勝算，靜覘敵變。轉(zhuǎn)眼間已閱旬余，cao見江中波浪，時作時止，舟軍一經(jīng)顛簸，便患暈眩，因此想出一法，把各艦連環(huán)鎖住，免得動搖。羅氏《演義》謂為龐統(tǒng)獻計，亦系附會。吳將黃蓋，探知曹軍動靜，便向周瑜獻計道：“寇眾我寡，難與久持，cao軍方鉤連船艦，首尾相銜，但教用火一燒，不怕不走。”瑜微笑道：“我亦早有此意，但cao軍沿江巡弋，恐不容我艦過去，如何縱火？”蓋躍起道：“何勿用詐降計！”瑜鼓掌道：“此計非公復蓋字公復。不行，可先使人獻書曹cao，cao若中計，便可成功?！鄙w奉令修書，交與周瑜閱過，待至夜靜，乃派人送去。史傳中未及闞澤，故不羼入。是夜寒月橫空，水天一色，cao對月感懷，與將佐痛飲數(shù)杯。乘著三分酒興，出寨登艦，眺覽夜景，忽見烏鵲一叢，向南飛去，不由得取過一槊，橫擱船頭，信口作歌道：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斠钥?，憂思難忘；何以解

    憂？惟有杜康。杜康作酒。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

    鼓瑟吹笙；皎皎明月，何時可輟？憂從中來，不可斷絕；迭言憂字，便是不吉之兆。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宴，心念舊恩；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

    何枝可依？山不厭高，水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歌方罷唱，驀有軍吏入報，謂東吳有人獻書，cao即將吳使召見，由吳使呈上書信，就閱燈下。書中系吳將黃蓋署名，但見紙上寫著：

    蓋受孫氏厚恩，常為將帥，見遇不??；然顧天下事，當知大勢，用江東六郡山越之人，以當中國百萬之眾。眾寡不敵，海內(nèi)所共見也。東方將吏，無有愚智，皆知其不可，惟周瑜魯肅偏懷淺戇，意未解耳。今日歸命，志在擇主，乞保吳民。瑜所督領，自易摧破。交鋒之日，蓋為前部，因事變化，效命在近。書不盡言。

    此書本《吳志周瑜傳》。

    cao看了又看，回環(huán)數(shù)次，方問吳使道：“汝由黃蓋遣來，莫非詐降不成？”吳使極言黃蓋誠意，cao又說道：“黃蓋如果愿降，當授高爵，我處不必答復，但煩汝口述便了?！眳鞘棺匀粴w報，黃蓋大喜，即轉(zhuǎn)告周瑜，瑜令蓋預先籌備，待令乃發(fā)。蓋選得輕舸十艘，預備燥荻枯柴，滿載船中，灌以火油，上覆赤幔，船頭插一青龍旗，船尾各系走舸，布置停當，專待周瑜號令。瑜卻未敢遽發(fā)，只因隆冬時候，常有西北風，獨少東南風，cao軍在北，非東南風如何縱火？所以遷延不決，特請諸葛亮密商。亮素知天文，已料定冬至節(jié)邊，有東南風，便起座道：“亮不才，頗能祈風，當為君借助一帆，可好么？”

    風安可借？故先敘明來歷。

    瑜大喜過望，便請亮擇地設壇，自去祈禱。過了一日一夜，果然東南風漸起，瑜不勝詫異，使人視亮，亮已輕舟一葉，自往樊口，回見劉備去了。于是瑜即下令，悉眾夜發(fā)，使黃蓋再致書曹cao，說是待夜來降，但看船上有青龍幡，便是降船。cao得書后，尚信為真情，俟至黃昏，親率將佐出營，眼巴巴地望蓋來降。智謀如cao，也為所愚，可見行軍不易。約閱片時，星光閃爍，月色迷蒙，江中刮起一陣大風，撲面生寒，侵人肌骨；cao尚不以為意。忽見對岸有許多軍艦，順風前來，隱約有青龍旗飄動，cao迎風開顏道：“黃蓋果來降了！”程昱賈詡等在側(cè)，齊聲語cao道：“來船甚眾，不可不防，且東南風刮得利害，倘彼因風縱火，如何抵敵？”cao不禁省悟，已經(jīng)遲了。傳令各船將弁，小心戒備，且派巡船出探虛實。號令才下，那敵船已經(jīng)駛近，相距不過二里，霎時間火焰沖天，被狂風卷火過來，燒及曹軍各艦，軍士連忙援救，已是無及，但見得火趁風威，風助火勢，燒了這船，延及那船，船又被鐵環(huán)鎖住，急切里無從奔避，再加來船乘風突入，接連放火，不但北船被毀，甚至岸上營寨，亦皆延燒?？蓱zcao軍焦頭爛額，撲通撲通的都投入水中。cao見不可支，還想從岸上逃走，幸虧張遼駕一小舟，上前救cao，cao得跳入舟中，如飛遁去。黃蓋從火光中瞧著，連忙追cao，不防一箭飛來，正中肩窩，翻身落水；后面便是韓當水軍，蓋在水中大呼求救，為當所聞，急令軍士將蓋撈起，拔箭易衣，送回大營醫(yī)治。當代蓋追cao，cao部下尚有殘艦，隨cao遁走。哪知東吳舟師，相繼駛集，就是吳大都督周瑜，亦乘船擂鼓，從后追來，cao軍十死七八，余亦多半受傷。赤壁山成火焰國，揚子江作死人堆，曹cao在水路中，逃了數(shù)十里，方敢登岸，百忙中尋了一匹快馬，扳鞍上坐，向北急奔；吳兵也上岸緊追，還虧cao部下諸將陸續(xù)趕到，保護cao身，且戰(zhàn)且走。誰料劉備也遣到關張趙諸將，沿路追截，殺開一重，又是一重，等到重圍殺透，東方已明，檢點殘兵，不過數(shù)千騎了。cao擬奔南郡，就華容道小路進行，較為近便，偏偏疾風未息，暴雨又來，一陣淋瀝，害得曹cao等拖水帶泥，不堪狼狽，路上泥淤馬足，壅滯難行，cao令羸兵負草填塹，騎乃得過；羸兵已盡疲乏，等到塹坑填滿，不能再進，往往臥倒道旁。cao等只恐追兵又至，躍馬前奔，也不管羸兵死活，

    蹀躞過去。羅氏《演義》中，有關公放cao一段，史傳中并無其事，故亦從略。好多時才到南郡，

    cao兵已寥寥無幾了。cao仰天長嘆道：“今日若郭奉孝猶存，當不使孤至此！”說著復大哭道：“哀哉奉孝！痛哉奉孝！惜哉奉孝！”諸將佐統(tǒng)皆慚沮，勉強安息一宵，越日由cao升帳，命征南將軍曹仁、橫野將軍徐晃，留守江陵，折沖將軍樂進，出守襄陽，布置已畢，乃下坐跨馬，自回許都。這一番赤壁鏖兵，若非孫劉合力，瑜亮并智，哪里殺得過曹軍？可見得曹軍一熸，乃有吳蜀，雖曰天命，亦賴人謀。小子有詩詠道：

    一火延燒百里軍，神州從此定三分。

    老天有意存劉裔，權把東風借使君。

    周瑜等追至南郡，曹仁已備好兵馬，與瑜對敵。欲知后來勝負，且至下回說明。

    予幼時閱《三國演義》，至赤壁一戰(zhàn)，聯(lián)篇敘述，多至七八回，每嘆羅氏演寫此役，最為刻意經(jīng)營之作；及年稍長，得見陳壽《三國志》與各種史籍，乃知羅氏所述，多半附會，雖未始不足饜閱者之目，空中樓閣，總覺太虛，且反足滋后人之疑竇，毋亦所謂得半失半歟？祈風之說，尤為荒誕。諸葛公猶是人耳，寧有幻術？假使諸葛公有此神奇，則當陽長坂之時，何至為cao所追，使劉玄德之拋妻撇子，奔走倉皇乎？即此以觀，羅氏且自相矛盾，無從自解矣。本編簡而不漏，信而有征，雖不若羅氏之烘云托月，而實事求是，不等虛誣。蓋借說部以傳真，非假辭說以斗靡，亦何苦荒誕為也？至若赤壁一役，為三分鼎足之所由始，書中已詳言之，不贅述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