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晌午未到，花枝便和顧長夜到了王府門口。

    因?yàn)槲丛o王府回信說他們要回來，所以門口并沒有人迎接。

    花枝騎在馬上，看著大門口牌子上恭親王府幾個(gè)大字，心底的傷疤又開始作痛起來。

    她假死的那天開始，便想著再也不要回到這里，沒想到她還是回來了。

    只是這一次，她不是來祈求顧長夜能施舍她一點(diǎn)愛憐。

    她是來討賬的。

    花枝翻身下馬，跟著顧長夜走進(jìn)王府。

    一進(jìn)門便看見兩個(gè)婢女，用帕子遮住口鼻，正打掃著院子。

    她們抬起頭看見顧長夜時(shí)，愣怔半晌才回過神，急忙低下頭，“見過王爺?！?/br>
    “沈小姐呢？”顧長夜不想磨蹭半點(diǎn)，直接開口問道。

    其中一人回道：“回王爺，沈小姐在房間里剛睡下，子眠應(yīng)該在正院伺候著呢?！?/br>
    顧長夜沒再說什么，直接抬腳向正院走去。

    花枝便跟著一起走去正院。

    一路走過熟悉的王府，她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花草樹木還是從前的，只是曾經(jīng)在的人都不在了。

    小舞jiejie死了，陳念已經(jīng)去了赫然，而她自己拋去了阿奴的名字，卻還是不能用自己的名字活下去。

    走到正院，里面冷清的可怕。

    花枝只覺得這氛圍比從前的王府更加可怕，幾名下人從正院匆匆小跑出來，各個(gè)臉色都如豬肝一般。

    她和顧長夜走到正房的門前，未進(jìn)門便聽到屋內(nèi)人憤怒的將碗砸碎在地上，和撕心裂肺的喊聲。

    “我的臉??！”

    顧長夜推開門走進(jìn)去，掃了一眼地面上的狼藉，視線才緩緩落在坐在床榻邊捂著臉的沈憐身上。

    沈憐低聲啜泣著，聽到門口的聲音，緩緩抬頭，當(dāng)看見是顧長夜時(shí)，眸底綻放出狂喜。

    夏禾果然沒有騙她，顧長夜果然回來了。

    “你終于肯回來見我了，我好想你?！?/br>
    她歡喜的站起身，正要抬腳走向顧長夜時(shí)，花枝一步擋在顧長夜身前，“還請沈小姐不要靠近王爺，這病還未查明，若是貿(mào)然靠近會傳染給王爺?shù)?。?/br>
    看見花枝，沈憐的臉色驀地一變，指著花枝神色有些猙獰的說道：“你算什么東西？！離王爺遠(yuǎn)點(diǎn)！”

    花枝覺得沈憐現(xiàn)在的模樣十分可笑。

    她曾以為自己退出后，沈憐會從顧長夜那里得到幸福，可如今再看，她不僅不幸福，反而比從前更加凄慘，現(xiàn)在這模樣更加像是個(gè)瘋子了，連從前偽裝的那份溫柔可人都沒有了。

    “她是我?guī)Щ貋斫o你治病的?！鳖欓L夜站在花枝身后淡漠的說道。

    聽到顧長夜的聲音，沈憐微斂臉上可怖的神色，勉強(qiáng)穩(wěn)住自己的聲音問道：“所以，你是擔(dān)心我才回來的嗎？”

    顧長夜沒有作答。

    花枝沒有心情看他們二人的愛恨情仇，從身上拿出一副嶄新的手套和面紗，戴好后說道：“還請王爺?shù)酵饷娴群?，我要為沈小姐診脈。”

    顧長夜垂眸看著她的背影，聲音輕柔的說道：“好，你要小心?！?/br>
    他說話的模樣，是沈憐從沒有見的順從，連帶著眼神中都是掩飾不住的溫柔。

    沈憐發(fā)狠的咬緊牙齒，咬的牙齒間咯吱咯吱作響。

    她恨不得拿起刀子，現(xiàn)在就捅死眼前的女子。

    顧長夜出去后，花枝這才向沈憐靠近，“沈小姐，會床榻上躺好，我來為你診脈。”

    可沈憐沒有聽她話的意思，冷聲問道：“是你勾引他吧？”

    花枝覺得她的話很好笑，便笑了出來。

    那笑聲落在沈憐的耳中充滿嘲諷，她暗暗握緊拳頭，“賤人，我才是恭親王妃，你別想來搶我的位子！”

    花枝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對王妃的位子并不感興趣，倒是對你身上的病十分感興趣，我在赤嶺村已經(jīng)見過幾位病人，臉上身上皆生了無數(shù)的膿包，若你再不讓我為你診脈醫(yī)治，等到膿包長出破裂，你便破相了。”

    一聽破相二字，沈憐的神色微微一僵，最后含恨的走向床榻躺下。

    花枝抬手搭在她的腕上，又仔細(xì)打量一番沈憐的臉。

    脈象和赤嶺村的村民很像，臉上也已經(jīng)有生長膿包的初兆。

    只是相比村民的脈象，沈憐的脈象更加強(qiáng)健，而且并沒有聾啞心肺之類的疾病。

    難道只是病情初期，所以還沒有那些病癥？

    花枝皺眉疑惑地想著。

    “沈小姐這幾日都和什么人接觸過？又吃過什么喝過什么？還有身體不舒適是從何時(shí)開始的？”花枝問道。

    沈憐不滿的回道：“這些不用你管，我的臉沒有什么問題吧？”

    花枝：“若這疫病不醫(yī)治好，臉是好不了的。”

    “所以，只要治好這病，我的臉就能好嗎？”沈憐一把甩開手腕上花枝的手，“那你滾吧，我的病不用你治?！?/br>
    花枝蹙眉，疑惑地問道：“不用我？難道沈小姐有法子自己醫(yī)好這病？”

    “我說了不用你管！滾出王府，別讓我再見到你！離顧長夜遠(yuǎn)一點(diǎn)，像你這種賤人我見多了，我已經(jīng)弄死幾個(gè)了，也不差你這一個(gè)！”

    沈憐壓著聲音，咬牙切齒的說著。

    花枝在帽紗的后面，冰冷的挑了下眉梢。

    片刻后，她微微俯身，靠近沈憐，同樣壓低聲音，冷聲開口，“殺了那么多人，就不怕反噬在自己身上嗎？”

    她聲音冷的刺骨，讓沈憐沒有料到，下意識的打了個(gè)哆嗦詫異的看著她，片刻后她回過神，心頭更加惱火，“你果然不是來為看病的，而是圖些什么才來王府的吧？！”

    花枝冷笑，肯定了她的話，“是，我來，就是想讓你痛苦，恐懼，生不如死的?！?/br>
    說完，不等沈憐做出反應(yīng)，她便起身抬腳向門口走去。

    顧長夜還在院子里站著。

    花枝淡漠的走向他，身后已經(jīng)傳來沈憐氣急敗壞砸東西的聲音。

    “沈小姐的病很有可能和赤嶺村的是同一個(gè)，從今開始王府不可隨便出入，多有人不能靠近沈小姐，只要找一個(gè)人專門照顧她便好?！被ㄖΤ谅曊f道。

    顧長夜點(diǎn)頭，然后急忙問道：“你沒事吧？”

    花枝看著他的關(guān)切，卻無動于衷，“我能有什么事情，王爺最好也不要留在這個(gè)院子，以免被傳染，我在那時(shí)就住在這里的偏房，這樣也好照看沈小姐的病情?！?/br>
    顧長夜露出猶豫的神情。

    不等他開口，李叢忽然從外面跑進(jìn)院內(nèi)，“王爺，您回來......”

    他的話說了一半，腳下的步子慢慢停下，頓在原地神色驚訝的看著顧長夜身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