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含著眼淚望著他，睫毛上沾染著一滴晶瑩的淚珠，隨著眨眼，那滴淚珠掉落在顧長夜的手背上。

    “疼？”

    顧長夜聲音略有些低啞的問道，問完自己的眼底閃過一瞬訝異。

    他也不知為何這樣問。

    她疼或不疼，與自己何干。

    花枝也沒想到他為何這樣問，最后在他的手心之中輕輕搖頭，“不疼?！?/br>
    見她搖頭，顧長夜的煩躁又向上竄了一竄。

    她將花枝甩開，將火氣往下一壓，隨手整理一下有些褶皺的衣袖。

    “慕小姐的確強(qiáng)于其他的世家小姐，落落大方，我很中意?！?/br>
    聽顧長夜如此說，花枝低下頭，生怕自己失落的神情被他撞見。

    “下次賞花宴，你也同去?！?/br>
    聽到這花枝又驚訝地抬起頭看向他。

    明明她笨手笨腳的，顧長夜為何還總是要帶著她。

    花枝糾結(jié)的扯著衣擺，最后實在按捺不住，怯聲的說道：“王爺......我笨手笨腳的，帶著我恐怕會有失您的顏面......”

    顧長夜的喉間溢出一聲冷笑。

    “有失顏面?！彼蛔忠痪涞刂貜?fù)，然后看向低著頭的花枝，涼薄的眼里染上一點譏諷，“你也知道你笨手笨腳，侍奉做得不好?！?/br>
    花枝自責(zé)的點頭。

    顧長夜忽然起身，一把將跪在地上的花枝扯起。

    “侍奉做得不好，通房你做好了嗎？”

    花枝呆怔怔地看了他一陣，然后臉頰一點一點紅起來，好半晌才想起搖頭。

    顧長夜看著她臉上的羞澀，一點一點向下蔓延，將白皙的脖頸也染得粉紅。

    那種喉嚨里干燥的感覺又襲上來，喉結(jié)本能的上下翻動。

    他緩緩靠近花枝，那股讓人舒適的香氣在鼻尖繚繞。

    “我說過我忍耐有限，今日你必須將你該做的事情做了。”

    花枝的心臟如雷鼓般地跳著。

    顧長夜突然將她打橫抱起，放到床榻上，微涼的唇貼在花枝的耳垂上。

    比起之前幾次，他多了幾分耐心，甚至隱約能感覺出有幾分溫柔。

    花枝沒有掙扎，只是腦中一片空白。

    她的思緒，一會落在昨日路嬤嬤那日做的豆酥上，一會落在今日慕小姐溫柔的目光上。

    最后落在藏在顧長夜書房里的畫中人身上。

    “王爺有喜歡的人吧？”

    花枝的聲音輕飄飄的進(jìn)入顧長夜的耳里，但他卻沒有仔細(xì)去聽，只是用唇貼著花枝的臉頰磨蹭。

    之前他只一心顧著報復(fù)花枝，并沒有真的在意觸碰花枝時自己的感受。

    這一次他才意識到，當(dāng)指尖觸碰到花枝細(xì)膩的肌膚時，自己的心跳便會加快一些。

    “王爺，對不起，我聽路嬤嬤說了阮姑娘的事情?！?/br>
    顧長夜的身體倏然一頓。

    “王爺責(zé)罰我吧，我實在不愿看到王爺為了懲罰我，而辜負(fù)了對阮姑娘的情......”

    隨著花枝的話顧長夜緩緩抬起身體，眸光里的寒冰，變成尖銳的利刃直刺花枝，“什么意思？”

    “王爺?shù)男纳先瞬皇侨罟媚飭?？”花枝鼓起勇氣抬起眼簾看著顧長夜，“王爺必須娶慕小姐，因為她是皇上看好的人，也是最適合王爺?shù)娜?，但我不是必須，王爺可以罵我，罰我，但沒有必要因為我弄臟了自己?！?/br>
    顧長夜的面色越來越沉，像是潑了層墨一樣黑。

    花枝能感覺到他身上掩蓋不住的戾氣，知道自己剛剛真的觸及了他的底線。

    下一秒顧長夜低下頭，在她的耳垂上兇狠地咬下去。

    “??！”

    花枝沒料到會這樣，一時沒忍住叫出了聲音。

    等到顧長夜放開她時，花枝的耳垂已經(jīng)流出點點鮮紅。

    “再從你的嘴里聽到阮姑娘這三個字，我便會讓你死！”

    他冷冰冰的說完，直接起身離開偏方。

    房門‘嘭’的一聲合上，將花枝的心都帶的顫抖不停。

    顧長夜離開了，屋子里的寒氣依然不減。

    花枝縮進(jìn)被子里，抱緊自己的臂膀，身體不停地顫抖。

    她剛剛真的說錯話了，她從沒有見過顧長夜那副模樣，骨子里隱藏的血腥氣已經(jīng)全部釋放出來。

    或許從今日后，顧長夜再不會碰她一下，或許明日，顧長夜便會將她趕回從前的那個小破屋。

    甚至有可能一氣之下，將她趕出王府。

    可剛才那種情況，她不得不開口說了。

    她知道顧長夜的那份心意以后，便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不想讓自己玷污了顧長夜與阮姑娘的那份感情。

    想著，花枝的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她不會離開王府的，若是顧長夜明日真的要趕她走嗎，那她便一直跪著求他，隨便他要罵要打，只要不離開王府就行。

    顧長夜氣沖沖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屋內(nèi)并未點燃燭燈，一片漆黑。

    他摸著夜色，走到床榻旁坐下。

    “我實在不愿看到王爺為了懲罰我，而辜負(fù)了對阮姑娘的情......”

    說這話時，花枝的聲音里是壓制不住地哭意。

    越是回想，顧長夜便越是覺得心里有一股難言的感受。

    顧長夜緩緩躺倒在床榻上，一只手臂擋在自己的眼前。

    阮靈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

    他曾經(jīng)也以為自己對阮靈是不是生出了男女之情，可后來他反復(fù)思索，否定了這個想法。

    阮靈十五歲時嫁到沈家，他半點傷心難過的滋味都沒有，反倒真心為她開心，希望她能幸福。

    她也真的幸福過，有一個愛她體貼她的丈夫，有一個可愛伶俐的女兒。

    只是好景不長，沈家遭人陷害，未得先皇批準(zhǔn)，被有心之人先斬后奏的抄了家。

    等顧長夜趕到時，沈府里已經(jīng)血流成河。

    他瘋了般的尋找阮靈，最后在后院小小的屋子里找到她的尸體。

    她的已經(jīng)頭被人割走，只剩下一具軀干。

    顧長夜甚至不敢確認(rèn)那就是她，只是走到那具尸體身旁時，看見她左臂上那道一寸長的傷疤時，才感覺到撕心裂肺的心痛。

    那道傷疤，是因為顧長夜留下的，為了幫他擋掉暗殺刺客刺來的劍。

    他從未愛過阮靈，但對她的感情，卻遠(yuǎn)超于兒女情長。

    自沈家被滅門的那天起，他只想讓溫云歌償命，后來溫云歌償命了，可他還是覺不夠。

    原來讓罪人痛快的死，是不足以消滅仇恨的。

    于是他找到溫云歌消失的女兒，籌謀著讓她一生在自己仇人的手下侍奉，受盡侮辱與欺凌。

    可為何他開始想要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