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叢心底一驚，連忙搖頭。

    他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欠嘴多問什么！

    “王爺，我哪敢?！?/br>
    顧長夜沉聲掃過他一眼，面色冰冷的轉(zhuǎn)身走回到椅子前坐下。

    “她不知是何原因混進來，有可能是聽了誰的差使，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我才放心。既然選她做貼身侍從，那做這些不是正常?！?/br>
    李叢額頭掉下一滴冷汗，心想，顧長夜從前可從沒有讓人服侍入浴的習慣，就更別提找個女子貼身侍奉了。

    “所以，我沒有戳穿她?！鳖欓L夜聲音淡漠的開口說道。

    李叢若連忙點頭，也不敢再多問。

    顧長夜低頭看向信件，眉頭卻不經(jīng)意的微蹙起。

    他真的是這么想的嗎？

    顧長夜自己都摸不清此刻的想法。

    窗外月光高懸，孤高清冷，風推動著云向前，不知要去往何處。

    花枝站在門前安靜地等待，雖是夏夜，夜風還是有點微涼，像是要下雨的模樣。

    她從別的侍從那里借了一頂小廝帶的帽子，特意將帽檐拉低，這樣更能遮擋面容，不讓顧長夜認出她。

    許久，李叢才從屋內(nèi)走出，花枝將頭低下，怕被他認出。

    李叢在她面前停了一下腳步，然后緩緩離開。

    他離開后，花枝也不敢進屋，就一直在門外站著。

    她甚至在心底暗暗祈求，顧長夜已經(jīng)忘記她這么一個人，她寧愿在門外守一整夜。

    和顧長夜在一個屋子里，神經(jīng)時刻緊繃著，她怎么可能睡得著。

    可顧長夜偏偏不隨她的心愿。

    “進來。”

    花枝的心跟著顧長夜的聲音微顫一下，然后緊張地揪著衣擺，貓腰走進去。

    顧長夜神色淡淡地看著花枝畏縮的模樣。

    “鋪好床榻，我要睡了。”

    花枝急忙轉(zhuǎn)身走到床榻前，利索的幫他鋪好，然后退回到原位。

    顧長夜的視線一直放在她的身上，跟隨著她的一舉一動。

    他是真的想知道花枝為什么要混到隊伍中。

    她心底裝的是什么算盤。

    顧長夜抬手指向左側(cè)的角落，“今夜你就睡這里，隨時候著?！?/br>
    花枝的身體微微一晃，卻沒有作聲。

    顧長夜起身到床榻躺下，被褥松軟舒適，花枝還細心的將褥子綢緞的一面向上，這樣更適合夏夜入睡，不易熱的出汗，弄得一身黏膩。

    他緩緩合上眼，便再沒有半點聲響。

    過了好半晌，花枝偷瞄他一眼，見他呼吸均勻，好像睡著了，才長吁出一口氣。

    她就想等顧長夜睡熟了，便出去在門外守一夜，明日一早再進屋。

    花枝輕手輕腳的吹熄燭燈，然后便準備離開。

    誰知她剛一轉(zhuǎn)身，好似睡熟的顧長夜突然幽幽開口。

    “你若敢離開這屋子半步，明日我便命人打折你的腿?！?/br>
    花枝急忙收住腳。

    顧長夜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他好像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花枝甚至懷疑，是不是她早已經(jīng)暴露了？

    可若顧長夜已經(jīng)知道是她了，為何不戳穿她？

    花枝轉(zhuǎn)頭借著窗外透進來的的月光，看向平躺著的顧長夜，他依然閉著眼睛，白日里冷冽的側(cè)臉，此刻棱角卻變得些許柔和。

    花枝知道自己逃不過，只好乖乖的轉(zhuǎn)身，走到角落里鋪好被褥，然后和衣躺下。

    她的心不安分的跳了一陣，又慢慢安靜下來。

    本以為這樣和顧長夜同在一個屋子里，她會半分睡意都沒有。

    可大概是這兩日從都城出來，一路太過辛苦，剛躺下困意頓時襲來。

    花枝和這困意掙扎兩下，最終放棄。

    先睡吧，明日早起再去想接下來的事情。

    花枝想通后，便沉沉睡去

    屋內(nèi)靜悄悄。

    兩個人輕微的呼吸聲在寂靜中，彼此交纏。

    良久，顧長夜輕聲坐起。

    窗外的月光，剛好投射到花枝睡的角落里。

    顧長夜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眸子變得寒冷。

    他起身走向花枝，站在她的榻旁，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睡顏。

    花枝睡得很熟，身上侍從的衣裳和頭頂?shù)男P帽子都沒有脫下，身體蜷縮在一起，整個人如同一只小貓般。

    她的睫毛很長，像蝴蝶的羽翼，微不可見的顫抖著。

    雖緊合著眼，可仍美的讓人挪不開眼。

    過去溫云歌的容顏的確被都城人人稱贊，可以說得上是沉魚落雁，但還是和阮靈不能比。

    一顧傾城，再顧傾國。

    而花枝卻比她們都要更勝一籌。

    顧長夜總是下意識地回避花枝的樣貌，可眼下卻不再回避。

    她安靜的睡著，對他不具半點威脅。

    有一瞬間，她缺乏安全的模樣，戳中了顧長夜心底的柔軟。

    像她這般大年級的少女，本應(yīng)是家中的掌上明珠，被家人細心呵護著。

    憑著花枝的容貌，上門提親的人絕對可以踏破門檻。

    可花枝卻永遠不能擁有這些。

    想到這，顧長夜的臉色忽然陰沉下去。

    溫云歌的女兒怎么能擁有幸福，

    顧長夜眉眼冰冷地伸手，指尖輕輕劃過花枝的側(cè)臉。

    她睡得太熟，并沒有要醒的跡象。

    顧長夜看著她的面容，心底生出許多嫌棄。

    她丑時，顧長夜嫌棄她，她變美了，顧長夜仍對這張臉嫌棄。

    女子不同于男子，即便她們有再好的武功，可天生的體力懸殊，讓她們從古至今身份一直略低于男子。

    可也有女子，將美色作為自己的武器，她們可以禍國，也可以殃民。

    擁有這樣一張臉，顧長夜不得不想象，花枝會怎樣利用老天賞賜的這份禮物。

    想著，他忽然覺得，之前那個要將花枝毀容的人是對的。

    這樣一張臉，不該長在花枝的身上。

    顧長夜緩緩向花枝的臉伸出手。

    花枝的臉蛋生的十分嬌嫩，哪怕只是稍稍用力，都會留下點印記。

    只要在這張臉上輕輕地劃上一刀，從此美人二字，便再與花枝無緣。

    顧長夜的手停留在花枝的臉頰上，感受著她肌膚的柔軟，半晌他抬起手，暗暗將內(nèi)里聚到指尖，又緩緩向花枝嬌嫩的臉蛋靠近。

    不如，今夜就讓她變回從前丑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