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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想跟他兩清,還把他押進自己的私牢里,這不是沈傾的做法,沈傾那么敢算計,什么都能用上的人,也會為了他傷了自己,眾目睽睽之下留著這個敵國的大將軍不殺,落人口實。 旁的人看不到這些,他卻都能想到,事到如今,怎么可能兩清。 就算是天召和燎南,也不可能從此兩清。 他跟沈傾,更不會。 命還在這里,他在等。以往找不著先生,現(xiàn)在離得這么近,他對著先生有極好的耐心來等。 這時季凌雙突然抬起臉,認真端詳了他一番,“你已經十天沒有進食過了,感覺怎么樣?” 燕云嶠愣了愣,三五天的,他還算能想通,怎么一下就過了十天,他的兵,還有趙定,都怎么樣了。 “不過還沒死,真是個奇跡。” 季凌雙伸手按了按他的腹部,不像是空腹的樣子,一側嘴角勾起來輕笑,“原來是有人不想讓你死啊?!?/br> 燕云嶠這會兒離得近,才發(fā)現(xiàn)這個人跟沈傾長得有三分相似,鼻子和臉部的輪廓很相像。 季凌雙又道,“吊命的藥很貴的,你都這樣了,打算拿什么賠?” 燕云嶠不答,問了第三個問題,“我的兵,都在哪?” “牢里,還能在哪?!奔玖桦p道,“總不可能他們打到燎南的地盤上還讓他們風風光光的鳩占鵲巢?!?/br> 勝者為王,他總是能在行軍上順風順水,如今栽在沈傾的手上,也算是技不如人。 燕云嶠道:“你喜歡沈傾?!?/br> 季凌雙并沒有糾正君上的姓名,更沒因為燕云嶠的的態(tài)度生出來那些貴公子的脾氣,他看上去跟沈傾的年紀差不多大。 燕云嶠又道,“你們,是什么關系?你很像他?!?/br> “我的親哥哥,當然像他?!奔玖桦p這會兒心情才好了些一樣,將腰間的玉笛取下來。 湛藍的穗子上垂著一個手雕的白色玉石,一小兩下,跟著通體白玉的笛子一起,晃花了燕云嶠的眼睛。 綁住手腕的鐵鏈跟刑架摩擦,響動在空曠牢房里格外明顯。 “急什么?!奔玖桦p道,“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br> “這是我兒時送給君上的。要不是這玉笛,又怎么能找到他?!?/br> 燕云嶠的腦海里很快將夢里那些伴他入眠的悠揚笛聲閃了一遍,以及最后以想聽沈傾吹笛為借口看看這支笛子,也被沈傾婉拒,寧可拿給他玩,卻不吹給他聽。 原來這支笛子,吹出來的調子,也不不一定都是給他聽的。 淮州那會兒,就別有他意了吧,還是更早。 “這塊白玉吊墜,是我刻得?!毖嘣茘?,“我的槍,也是沈傾親手扎的櫻。” “燎南的君主,給天召的將軍出征扎櫻?!奔玖桦p看向他,“你覺得有人會信嗎?” 燕云嶠的感官有些微的遲鈍,此時眸中透出些不解。 季凌雙笑道,“這不是天召,出不了這種荒唐事。我也沒你們兒女情長,什么喜歡不喜歡的,君君臣臣,他一輩子都是我的君上?!?/br> 燕云嶠腦子里再遲鈍也能從那笑意里看出來荒涼,淡道,“因為他是你親哥哥。” 季凌雙搖搖頭,抬手揮退了牢房門口的暗衛(wèi),那人似乎有些不愿意走的樣子,沉默了一會兒,才悄無聲息的消失。 “我知道你對他看的有多重?!奔玖桦p這時才道,“君上,他不會對你動心的。” 燕云嶠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感覺,是否還是準確的,這個名字都還不知道的人,跟先生的交情匪淺,比他要多很多很多年,救先生與水火之中,也對先生心懷綺思,哪怕他不認。 他在這個人的臉上,看出了對自己的憐憫。 問出口的話,也從“你知道什么”,變成了“為什么?” “我說過了,這里不是天召。”季凌雙道,“你到現(xiàn)在還沒死,已經很讓我意外了?!?/br> “我不知道君上為什么會吊著你的命,但是你這顆心,就當是死了吧。” 燕云嶠:“這些話是沈傾讓你告訴我的?” “他不會來見你的?!奔玖桦p道,“你不用等了,再過上幾天,就算是吊命的藥,也撐不住多久?!?/br> “我可以等?!?/br> 燕云嶠道,“我餓了?!?/br> “你真的知道什么叫餓嗎?”這話很奇怪,但是季凌雙說的認真。 燕云嶠對著那目光點點頭,“嗯”。 “剛進來的時候,我記得是有安排人來給你送飯送水,你不吃不喝?!?/br> 季凌雙在牢房里并不嫌棄的隨處找了個燕云嶠身旁的桌子倚靠,“現(xiàn)在沒有了,不是我給你斷了糧,當然也不可能是君上,君上很忙。” 燕云嶠只看著他。 季凌雙隨手拿了一把桌上的刑具,“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把你打的皮開rou綻,你也不會覺得疼?!?/br> 剛剛還能笑出來的臉此時眸色凌厲的看著他,清清楚楚道,“就像你根本不會餓一樣,你在說謊?!?/br> “我餓不餓,這很重要嗎?”燕云嶠道。 季凌雙:“我也不知道不會餓是什么感覺,君上可能知道?!?/br> 燕云嶠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沈傾可能味覺失靈的事情,“先生味覺,有異。跟這個有關系嗎?” “有吧?!?/br> 季凌雙也不像是隱瞞的樣子,反而跟燕云嶠話多了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會餓,你也不會,不過你比君上嚴重的多,如果不是你肚子里這碗藥吊著,你應該早就斷氣了?!?/br>